暴雨砸在训练室的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声响。林砚棠低头整理手柄，余光瞥见江昭雪踮脚擦拭战术板的身影，粉色裙摆随动作轻晃，颈后创可贴在冷光下泛着白。她突然想起昨夜江昭雪熬夜拆解战术板被划伤的模样，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林砚棠。”清冷的声音从后门传来。叶婉清抱着素描本倚在门框，浅紫色发绳束起的长发随意垂在肩头，镜片后的目光精准落在林砚棠书包侧袋露出的草莓奶糖包装纸上，“江昭雪在楼下等你，手里拿着你的灰色卫衣。”
林砚棠动作一顿，耳边仿佛又响起江昭雪今早嫌弃卫衣老气的嗤笑。苏瑶从叶婉清身后探出头，额前碎发还沾着篮球场上的汗水，嘴角却噙着狡黠笑意：“看来某人的‘专属泉水’等得不耐烦了。”她指尖转着篮球，故意拖长尾音。
叶婉清推了推眼镜，翻开素描本展示未完成的画稿——画中江昭雪戴着耳机专注操作，战术平板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旁，用彩铅标注着“棠棠的铃铛必杀技”。“上次艺术社做电竞主题展，她当模特时全程冷着脸。”叶婉清语调平静，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调侃，“唯独说起你时，键盘敲击声都变得轻快。”
苏瑶单手撑住门框，篮球撞击地面的“咚咚”声突然暂停。她垂眸看着叶婉清耳尖泛起的淡淡红晕，喉结轻滚：“何止轻快，上次联谊赛她把我们校队打得落花流水，赛后却蹲在角落给你修坏了的手柄。”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某些人啊，别只顾着看战术板，也要看看身边人。”
窗外惊雷炸响，林砚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江昭雪修长的手指握着螺丝刀，专注神情与训练时的张扬判若两人；想起对方将修好的手柄塞给她时，指尖不经意间的触碰。书包里的医院缴费单被奶糖压着，此刻仿佛也带着温度。
“还愣着？”苏瑶突然用篮球轻轻撞了撞叶婉清后背，后者踉跄半步，素描本险些滑落。苏瑶弯腰帮她捡起，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别开脸。林砚棠望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她们之间流转的微妙情愫，竟与自己和江昭雪如出一辙。
雨幕中，江昭雪撑着黑伞站在梧桐树下，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她抬眸望向三楼，与林砚棠目光相撞的刹那，眼底闪过笑意，晃了晃手中卫衣。叶婉清推了推林砚棠：“快去吧，她伞倾向你那边的角度，比战术板上的黄金分割线还精准。”
老街旧书店的暖光漫过雕花木门，风铃叮咚。江昭雪翻开泛黄的《电子竞技战术解析》，书页间的票根飘落在林砚棠膝头。“这是带我入门的导师送的。”她指尖抚过票根边缘，声音罕见地柔软，“她说电竞选手最珍贵的不是操作，是愿意为队友兜底的决心。”
林砚棠低头摩挲票根，突然发现江昭雪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自己攥着手机的手上。屏幕还亮着战队群聊，匿名者新一轮嘲讽帖正在刷屏。“别在意那些。”江昭雪突然倾身，温热呼吸扫过耳畔，“明天的挑战赛，我已经调整了BP——以你为核心。”
她的指尖划过林砚棠手背，在战术板上画出新的阵型图。玻璃倒影里，两个身影几乎要贴在一起。林砚棠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窗外的雨声，还有江昭雪轻声说“相信我”时，带着草莓奶糖甜味的气息。
回程路上，江昭雪依旧在讲解战术，声音恢复了锐利。但林砚棠注意到，她特意将伞又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自己右肩却被雨水浸透。书包里，江昭雪偷偷塞进去的奶糖与叶婉清素描本上未画完的铃铛图案轻轻碰撞，像是无声的约定，将心动与信任，都藏进了星轨交错的光芒里。
回程的石板路上，积水倒映着昏黄的路灯。江昭雪的战术讲解渐渐低下去，转而聊起训练室那台总卡壳的旧空调。林砚棠应着声，目光却落在她被雨水打湿的袖口，忽然想起叶婉清画里那个眉眼温柔的江昭雪。
“对了，林砚白最近怎么样？”江昭雪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林砚棠脚步一顿，书包里的缴费单仿佛突然变得滚烫。她垂眸盯着积水里摇晃的倒影，江昭雪的侧脸被晕染得模糊：“在做第三次排异检查，医生说...情况还算稳定。”
空气瞬间凝固。江昭雪的伞柄轻轻磕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下，最后只是低声道：“需要帮忙随时说。”这句话像片羽毛，轻飘飘落在林砚棠心头，却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起第一次在战队群暴露弟弟病情时，满屏的沉默。那些闪烁的输入框最终都化作熄灭的光标，唯有江昭雪私信发来一串医院附近口碑好的护工电话。此刻这份突兀的关心，反而让她生出某种近乎难堪的脆弱——原来在光芒万丈的电竞梦想背后，自己始终背着沉甸甸的现实枷锁。
“其实不用...”林砚棠刚开口，就被江昭雪截断。“少废话。”对方突然转身，路灯将她的影子投在潮湿的墙上，像只张开翅膀的蝶，“我说了算，你负责打好比赛，其他的有我。”语气还是熟悉的霸道，却让林砚棠眼眶发烫。
雨滴突然变大，砸在伞面上咚咚作响。江昭雪将卫衣披在她肩上，带着体温的布料裹住潮湿的凉意。林砚棠望着她发梢滴落的水珠，突然很想伸手擦掉，又生生忍住。她知道江昭雪不喜欢被同情，就像自己也不愿成为别人的负担。
“明天挑战赛，用你的铃铛皮肤。”江昭雪转开话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伞柄上的金属装饰，“上次测试连招时，你的操作延迟比平时快了0.2秒。”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的专业，“我重新调整了你的进场时机，配合我的炮台...”
林砚棠听着战术分析，心里却乱成一团。原来江昭雪早就默默记下了所有细节，那些她以为被忽略的努力，都被对方妥帖收藏。书包里的草莓奶糖在晃动中发出细碎声响，和着雨声，将少年人隐秘的心事，酿成酸涩又甜蜜的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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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交错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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