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玻璃穹顶上敲出密集的鼓点，十七块显示屏的蓝光被雨幕晕染得支离破碎。沈逸风盯着屏幕上逐渐加载的IP追踪程序，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鼠标滚轮，虎口处结痂的擦伤又渗出了血珠。他能听见身后林砚棠急促的呼吸声，像被搁浅的鱼，而这种陌生的慌乱感让他愈发烦躁。
"查到了。"江昭雪突然出声，战术笔重重戳在显示屏右下角，"匿名邮件的原始IP来自战队大楼B2层的机房——"她话音未落，林砚棠已经冲了出去，帆布鞋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沈逸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起身追赶，直到撞开防火门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的脚步比大脑更快。
B2层机房的冷气扑面而来，林砚棠的身影已经淹没在排列整齐的服务器机柜间。沈逸风扯下卫衣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金属项链随着动作滑进衣领，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清醒。他听见右侧传来布料摩擦声，循声望去，只见林砚棠正蹲在某个服务器前，苍白的手指颤抖着在键盘上敲击。
"你疯了？私自接触战队核心设备会被禁赛！"沈逸风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却在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愣住——那温度低得惊人，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林砚棠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瞳孔里映着屏幕跳动的代码，"如果......如果能找到发件人，就能证明我没有......"
"证明什么？证明你不是个病人？"沈逸风听见自己说出刻薄的话，可心里却泛起莫名的钝痛。他松开手，转身调出机房监控系统，快速拖动时间轴，"与其在这里自证清白，不如——"画面突然定格，某个穿着连帽衫的黑影正在操作终端机，时间显示正是两小时前。那人戴着黑色电竞手套，指尖敲击键盘的姿势......沈逸风感觉后槽牙开始发酸。
"这手套......"林砚棠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际，"和训练赛时你戴的是同一款。"
空气瞬间凝固。沈逸风猛地转身，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他看见林砚棠眼底的恐惧正在被某种倔强取代，而自己的心跳声却在寂静的机房里震耳欲聋。"所以你觉得是我？"他冷笑，伸手扯开领口的拉链，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电竞灼伤疤痕，"需要我把住院记录翻出来，证明三个月前我还躺在急救室？"
林砚棠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沉默地垂下头。沈逸风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消防通道的对话，江昭雪说他害怕被超越，可此刻看着女孩单薄的背影，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更害怕的是......这个念头让他慌乱地转身，一脚踢翻了脚边的主机箱。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机房回荡，惊飞了通风管道里的老鼠。
"沈逸风！林砚棠！"江昭雪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带着压抑的怒意，"战队服务器被植入了病毒，所有训练数据正在被格式化！"
沈逸风的瞳孔骤缩。他冲向主控台，却在输入密码时发现权限被锁。林砚棠突然挤到他身侧，沾满泪痕的脸上写满决绝："让我来。"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动，那些复杂的指令像符咒般在屏幕上蔓延。沈逸风注意到她手腕内侧的绷带，随着动作绷得笔直，突然想起某天深夜路过训练室，看见她在偷偷往指关节贴止痛膏药。
"进度78%......对方在反追踪！"林砚棠的声音开始发颤，额角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浸透。沈逸风鬼使神差地摘下鸭舌帽，替她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两人都僵住了。就在这时，机房所有显示屏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一行猩红的文字在每个屏幕上闪烁："游戏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惊雷炸响，沈逸风望着林砚棠在红光中颤抖的侧脸，第一次觉得，这场风暴或许从来就不是关于电竞实力的较量。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次，他要亲手撕开这场阴谋的幕布，无论背后的人是谁。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点时，机房的老式排风扇突然发出刺耳的异响。沈逸风警觉地抬头，发现通风管道的金属网正在微微晃动。"小心！"他几乎是本能地扑向林砚棠，将她整个人护在身下。一声巨响过后，沉重的通风管道盖板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扬起的灰尘中，一枚银色的U盘在地上滴溜溜打转。
林砚棠挣扎着要起身查看，却被沈逸风按得更紧："别动，可能有陷阱。"他的声音闷闷地从上方传来，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沉稳。江昭雪这时也赶到现场，战术笔迅速抵住U盘边缘，"U盘外壳有防水涂层，明显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她的目光扫过沈逸风护着林砚棠的姿势，嘴角意味深长地扬了扬。
当U盘被小心翼翼插入隔离电脑后，弹出的不是想象中的病毒程序，而是一段加密视频。画面有些模糊，但仍能辨认出是战队休息室的角落。戴着黑色口罩的人正在翻找林砚棠的储物柜，修长的手指在各种物品间穿梭，最终定格在一个银色药盒上——正是照片里出现过的精神类药物。
"这个人......"林砚棠突然抓住沈逸风的袖口，"他翻东西的手法，和比赛时布置战术的动作一模一样。"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两人心上。沈逸风感觉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想起战队里那些擅长战术布置的队员，每个人的习惯动作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江昭雪已经开始调取休息室监控，却发现那段时间的录像被人为删除。"对方很专业，不仅掌握了服务器权限，还知道如何规避监控系统。"她的战术笔在记录本上快速书写，"但越是完美的犯罪，越容易留下破绽。"说着，她指向视频中一个不易察觉的细节——那人转身时，袖口滑落露出的纹身边缘，和沈逸风小臂上的初代队徽纹身有着相似的晕染痕迹。
"不可能。"沈逸风的声音不自觉拔高，"队徽纹身是我们那批老队员的标志，现在还保留着的人不超过五个......"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突然想起最近一次队服定制时，后勤部说有人额外申请了老款队徽的刺绣模板。
林砚棠这时突然站起身，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我想起来了！三天前我整理战术资料时，看到过那份申请单，申请人签名栏......"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沈逸风顺着她惊恐的目光望去，只见机房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战队分析师秦悦，她正微笑着转动战术笔，笔身反射的冷光在她金丝眼镜后忽明忽暗。
"不错，观察能力进步了不少。"秦悦慢条斯理地走进来，高跟鞋踩在散落的零件上发出清脆声响，"可惜发现得太晚了。"她抬手按下腕表上的某个按钮，机房所有设备突然同时发出尖锐的警报，"这枚U盘不仅是证据，更是启动最终程序的钥匙。"
沈逸风感觉心脏漏跳一拍，他想起刚才U盘插入电脑时，林砚棠输入的最后一段代码。那些看似普通的指令，此刻在脑海中重新排列组合，赫然组成了战队最高级别的自毁程序。"你疯了！这会让整个战队的核心数据化为乌有！"他冲上前要去拔U盘，却被秦悦早有准备地甩出电击器击中。
林砚棠的尖叫混着沈逸风倒地的闷响，在机房里回荡。秦悦踩着满地狼藉走到两人面前，镜片后的目光冰冷如蛇："知道为什么选你当替罪羊吗？林砚棠，你太像年轻时的我了，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懂得妥协。"她弯腰捡起林砚棠掉落的绷带，"可惜，电竞圈不需要第二个奇迹，只需要听话的棋子。"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江昭雪突然出手。战术笔精准刺向秦悦的手腕，趁着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她一把抓起U盘。"想毁掉战队？先过我这关！"她的马尾辫在剧烈动作中散开，露出颈后淡色的战队纹身——那是初代队徽的改良版，和秦悦袖口的痕迹如出一辙。
混乱中，沈逸风艰难地撑起身体，看到江昭雪将U盘塞进林砚棠手中："带着它去找陈教练！密码是......"她的话被秦悦的攻击打断，两人在满地设备残骸中缠斗。沈逸风强忍着电击后的麻痹感，拽起林砚棠就往机房外跑。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混着江昭雪的喊声："记住！相信自己的判断！"
暴雨依然肆虐，林砚棠和沈逸风在雨幕中狂奔。怀中的U盘滚烫，仿佛要将两人的皮肤灼伤。沈逸风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林砚棠的场景，那时她也是这样倔强地仰着头，说要成为最顶尖的电竞选手。而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真正害怕的从来不是被超越，而是在这场残酷的竞技世界里，再也看不到那个永远不服输的身影。
"沈逸风......"林砚棠突然停下脚步，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泪痕，"如果......如果数据真的毁了，你会恨我吗？"
沈逸风望着她在雨幕中模糊的脸庞，突然笑了。他伸手擦掉她脸上的雨水，动作轻柔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不会。因为我们要赢的，从来就不是一场比赛。"
远处的训练基地传来爆炸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沈逸风握紧林砚棠的手，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难道沈逸风喜欢林砚棠[害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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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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