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是快乐的,阳光的,他也喜欢回忆开心的事,所以他把所有开心的事,都装在信封里寄给了萧序之,希望他在西北也能感受到他的快乐。
“席韶那个笨蛋,昨日与我打赌,裤腰带都赌输了,最后提着裤子跑回了家。他哭了,但我好想笑。”
“新开了一家酒楼,里面的甜点和酒都是一绝,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吃。”
“哎呀,昨日老师又让我做题,苍天呐,人为什么要学习!我又不想参加科考。要不我也去军中吧,让舅舅他们给我混个军功,以后我当个混吃等死的武将就行。”
云初的信一封封,从年初寄到年尾。
但人生从不只有开心。
冬猎那日,马匹无故受惊,云父不慎坠马,被马匹拖拽至死。人被找到时,已经血肉模糊。
云太傅骤闻独子身亡,心伤之下一病不起。
云府丧事还未操办完,梁家通敌叛国全族被诛杀的消息便传回了京都。
云母刚失去丈夫,眨眼又没了父母兄弟,甚至梁家几岁的婴孩都没有逃脱。
她一步一叩,从宫门叩到殿前,求章元帝明察还梁家清白,但章元帝拒而不见。云母跪坐一日后,于殿前撞柱而亡。
那一日宫里所有人都听到她死前仍在喊着“冤枉”,一声声如泣血。
那年云初十六岁,他不明白为何顷刻间什么都没了。
他忍着悲痛处理父母身后事,往日热闹的家变得清冷至极,就连吊唁的宾客都没来几个。
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在意他人的讥笑。
丧礼之后,被夺了官职的云伯兴,拉着云初的手,半晌只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那一刻,自父母亡故外祖家被抄家灭门后不曾流一滴泪的云初,靠在祖父怀里哭得像个泪人。
他想不通。
祖父到底也没能熬住,三个月后,整个云家梁家,只剩下云初一人。
受梁家牵连,他永生不得参加科考。
至此,他唯一一个可以为梁家洗刷冤屈的路,也被彻底断了。
宅子被收回,云初搬到了城外的草屋里。
躺在硬木板上的时候,
他想,
幸好序之没听他的去东北。
至少他身边还有一个人,是好好的。
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半年多,某一天,太子找上了门。
他说:“孤能帮你翻案。”
“但你得跟孤。”
那时的云初被能翻案的惊喜冲昏了头,等他明白太子说的“跟他”是什么意思时,恶心得吐了一天一夜。
他将自己被太子碰过的皮肤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整个人快脱了皮才罢休。
梁家的案子是通敌叛国,是章元帝亲自下的令断的案,普通人根本没法翻案。
云初想要翻案,太子是他唯一的选择。
第二日,他重新登门,跪在太子面前,求他帮他。
他说:“我愿意成为您手里最锋利的刀。”
太子慢条斯理擦了擦手,脸上的伤早已看不见。
“只想当孤的刀?”他问得很是漫不经心。
即便跪着,云初的背依旧挺直,他看着几步外的太子,带着必死的坚定,“是。”
太子突然笑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果然流着梁家人的血,骨头跟他们一样硬。”
“不想跟孤?”
“那就废了自己!”
一柄漂亮的短刀,被丢在了云初面前。
云初看着眼前的刀,脸色不自觉发白。
这是他千挑万选准备送给萧序之的及冠礼,后来云家被抄家,这刀也被没收了,不知怎么就到了太子的手里。
云初死死咬着唇。
太子分明知道这是什么刀!
他是故意的。
“你那日给了孤一巴掌,今日还孤一刀,不过分吧?”
云初沉默地看着刀,太子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在等,等这人的脊梁骨被一寸寸打碎。
良久后,云初将地上的短刀捡起。
那日离开太子府时,云初脸色惨白得像是一张白纸,手里死死地捏着一柄刀。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云初,而是一柄没有感情的刀。
他将自己从云家族谱除了名,并改名“永夜”。
已死之人长埋地下,永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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