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意没有跟魏柯去吃饭，这种不明不白、莫名其妙的亏，她吃过一次，就长了记性。
魏柯三番五次约不到，便换了路数，天天来给橙意送饭，今天红烧肉，明天牛肉饺子，花样百出。
与此同时，还可劲儿讨好林向年和沈燕芳，没事就帮忙拖个地搬个货，刷好感度。很快，从熟人混成了自己人。
林向年和沈燕芳一致认为，魏柯这人还不错，对橙意真心实意的，条件也还行，跟他在一起差不了。
有一天，沈燕芳劝她：“大好年华，你也去试着谈一谈甜甜的恋爱嘛。”
不要总是吃苦，也吃点糖。
橙意知道他们是为她好，可她对魏柯没有感觉，勉强不来。
那天，橙意下班早，打算请魏柯吃顿饭，把话说清楚，让他慢慢淡了这份心，别再为她浪费时间和精力。
晚上六点半，橙意和魏柯一起步行前往美食街，打算去吃碳锅鱼。
最近雨水多，降温有点冷，冷风一吹，脸上像下了霜。魏柯提议去买杯热奶茶给她暖暖。他抬脚往马路对面去了，橙意站在路边等他。
这时，叔叔打电话来，又不知是什么事，橙意下意识发慌，想找个安静的角落接电话，又怕魏柯回来看不到她，便想过马路告诉他一声。
刚迈步，一辆汽车从岔路口拐过来，差点撞上她，吓得她惊呼出声。
司机放下车窗，怒吼：“你干什么！走路不长眼睛？啊？撞死你算谁的？！”
有一瞬间，橙意僵死了。仿佛一只小鹌鹑，面对凶神恶煞，动弹不得。
内心的屈辱感和怒火驱使着她，终于，几秒钟后，她从僵死状态反应过来，尽量地做出反击：“你吼什么……”
对方一看遇到菜鸡，气焰更胜，解开安全带，从车里冲了出来。
与此同时，魏柯从街角飞奔而来，挡在橙意身前，挺起胸膛与男人对峙。
橙意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的侧脸，他皱着眉，神情严肃地与对方理论，从交规讲到了对方的素质问题，句句在理。
一瞬间，橙意心里的恐惧和紧张松了下来。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个小孩子，接受着他的庇护。
到了饭馆，两人点了碳锅鱼，外加两份凉菜，配一壶大麦茶。
魏柯给橙意摆上碗筷，倒上一杯茶，笑吟吟瞧着她：“你说有事跟我说，是什么事啊？橙意目光闪烁：“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你吃顿饭。”
魏柯意会是想与他亲近，心满意足，给自己亦满满倒上一杯茶。
凉菜上桌，魏柯催促橙意快吃，橙意伸手到兜里拿手机，让他先吃，她去回个电话。
橙意拿着手机，走到店门边，给叔叔回拨过去。
叔叔问：“咋不接电话？”
橙意：“刚才太吵了，我想找个地方再给你打过去。”
叔叔：“你明天回来一趟，有事跟你说。”
橙意：“……好，明天我上早班，下午四点下班，我坐车回去。”
回到店堂坐下，魏柯问她家里让她回去是什么事，需要他帮忙不。橙意忙说不用，没什么事。她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心里升起淡淡的愁闷。
魏柯情绪很好：“明天你上早班啊，刚好我也要早起，给你带早餐。”
“太麻烦了。”别人特意为她做事，她过意不去。
魏柯笑道：“你总得给我点机会表现表现嘛。”
次日一早，橙意来到便利店门口，魏柯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鸡蛋灌饼。见橙意过来，他打开袋子，把饼裹好，露出一截，举到橙意面前：“你先尝一口。”
橙意伸手要接，魏柯道：“太烫了，你不要拿，我给你拿着，你先咬外面的，不太烫。”
从橙意记事起，她不曾被这样喂食过。
她很不习惯。
这未免太矫情做作，又不是没长手。
魏柯催促：“尝尝味道怎么样？”
橙意这才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咬下一口面饼，香软筋道，里面裹的榨菜脆生生，生菜清甜，酱香混合一点点辣味，鲜香可口。
店门还没开，橙意与魏柯一起站在廊檐下，拿着饼一口一口吃下去，肚子吃饱了，心里也暖暖的。
魏柯看她吃得满足，脸上也显出愉悦之色。
他忽然又想到忘了给她买喝的，干吃这个有点太咸口了。
“我去给你买点喝的，豆浆、热牛奶，一样一份？”不等橙意回答，他已经大踏步往马路对面去了。
-
天气转晴，秋日的阳光洒在院子里。爸爸坐在院子门口晒太阳。
橙意蹲在爸爸身边：“我叔打电话叫我回来，有啥事？”
爸爸：“听说是要给你介绍对象。”
橙意沉默了一瞬，说：“我可能会自己谈一个，现在有个男孩经常去找我，他家是市里的，独生子，工作也好。”
爸爸半天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没多久，叔叔在隔壁院子听到动静，来到她家。
村西头一户人家想为二儿子提亲。他家在村里属于第一梯队的老大难，两个儿子，只盖得起一套平房，不过父母身体健康，能干农活，两个儿子也是两个壮劳力，家里情况远好过橙意家。
依叔叔的意思，他家和橙意家只隔一条街，将来如果成了，不管是给她爸爸送碗饭，还是下地帮忙都方便。
如果嫁到那户人家，爸爸有人照顾了，他们家也有人依靠了。合情合理。
橙意认为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可当她在脑海中努力搜寻了那家二儿子的模样之后，她实在无法点头。
她犹豫迟疑的态度，令叔叔不悦。
“我跟你说橙意，你不能老想着你自己，你在这挑三拣四的，你也不看看你爸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和你婶年纪也大了，家里没个帮忙出力的怎么行？”
叔叔说的都对，所以她反驳不了，可她也不能点头，像耍赖一样，硬挺着。
叔叔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时，爸爸说：“小意谈了个男朋友，是市里的。”
叔叔一愣，颇感意外，打听了一下她男朋友的情况，便转身回去了。
橙意继续蹲在地上，随手捡起一支小树枝，折断一节又一节。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沈燕芳打电话来。
“小意，你回去谈事谈完了吗，几点回来呀，上午店长不是说今晚去他表哥的农场聚会吗，你快点回来，咱们一起去。”
橙意闷闷地道：“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沈燕芳马上有点着急了，紧抓着她不放：“哎呀，你干嘛不去呀，咱们天天在店里上班多无聊啊，用店长的话说，都要长毛了，偶尔出去玩一下嘛，农场可以自己做饭吃，地里就有很多食材，随便吃，还有乒乓球和台球桌，去热闹一下嘛。你不去，我自己也不好意思跟着去嘛，去吧去吧，咱俩做个伴。”
“燕芳，我跟你说个事。”橙意拿着手机走进堂屋，把叔叔给她介绍对象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燕芳。
沈燕芳听完，也愁得叹气：“道理是那么个道理，可也不能为了照顾你爸，就嫁给护工啊，那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
橙意默然。
沈燕芳：“哎，先别想这些了，你先回来吧，都答应店长了，他表哥也把食材和饮料给咱们准备好了，临时说不去了，也不合适，再说不管怎样你也得先回来，明天还上班呢。”
挂上电话，橙意走出门去，只见叔叔折返回来，和婶婶一起。
这次，由婶婶做说客。
“小意，你不要犯傻，那家老二老实的很，你嫁过去说一不二，人家拿捏不了你。
“你现在找这个，又是城里的，又有房子，学历工作都不错，人家为啥找你？你也不看看你家什么样，要什么没什么，你爸病得这样，你啥本事没有，长得也不是个天仙女，人家为啥要你？”
这话听着刺耳，可橙意仍无可反驳。
自己确实一无是处，还妄想攀高枝，也难怪别人笑话。
爸爸瓮声瓮气道：“人家找她，可能也合适，不合适也不找她。”
婶婶脱口道：“大哥，你别犯糊涂，小意嫁到城里，到时候你怎么办？”
爸爸说：“她在城里上班，那个小伙子也在城里上班，那不就得在城里嘛。”
婶婶撇撇嘴：“别妄想攀高枝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就等着人家骗你几年青春，再把你一脚踢开吧。”
-
橙意带着满腹的愤懑与郁闷，回到了便利店。
林向年和沈燕芳早已与夜班的人交接完毕，换了工作服，只等着她一到就走。
橙意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跟着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反正她也没地方去，无事可做。
上了车，听林向年说起，橙意才知道他是给他表哥家打工的，他大姨和姨夫早些年在恒市各种生意遍地开花，这几家连锁便利店是他家最小的生意。
表哥家祖上在郊区有块地，前几年表哥在那弄了个农场，盖了两层小楼，本来想要做特色民宿，后来又转头去做会所，农场就闲置了，现在成了各路朋友休闲聚会的地方。
橙意只见过大片耕地，没去过私人农场，也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聚会，她沉重如泥沙的心里，生起了一丝新奇感。
熟悉的街景渐渐后退，出租车乘着自由的风，一路飞驰，奔向未知的世界。
到了远郊，穿过一片林间道路，他们来到了一处场院门前。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场院门边两个灯柱散发晕黄的灯光。
从一人高的石砖围墙里面，探出一大丛梧桐树枝叶，手掌大的叶子在微风中摇曳。墙角下，黄叶散落，风一吹，擦着地面飘动，发出唰啦唰啦的声响。
林向年推开铜色铁艺镂空大门，引沈燕芳和橙意往里面走。
场院很大，左右两边分割出很多块田地，一片片高高低低的暗影，在黑夜里看不清是什么作物。
一条碎石子路蜿蜒通向场院深处的那栋二层建筑。里面灯火通明。
快到楼前时，林向年扯开嗓子，难掩兴奋地朝里面喊：“哥，我亲哥，我来了，你也不说迎迎我。”
大门紧闭，无人回应。
林向年继续喊：“哥，江尽明，你在不在？”
橙意听到“江”这个字，下意识联想到以前见过的一个男人——江总。
门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门边，冷声道：“你让狗咬了？叫什么叫。”
橙意听声音似曾相识，凝神望去，果然是那个江总。
江尽明礼貌矜持地将他们迎进屋里。橙意跨进门，一抬头，傅柏勋赫然在列，她的脸色登时变了，立刻低下了头。
江尽明关上门转过头，不经意瞥见了那姑娘看向傅柏勋时的神色，如同见鬼，心下疑惑，但也不好多问，只对林向年道：“你带你的伙伴们上楼去玩。”
本章随即掉落小红包。
路过的小天使留个爪爪嘛，哼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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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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