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卡，换下兼职的工作服，江亦姜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后便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出店外，长长的松了口气，呼出的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白雾，一天终于结束，可以回家美美的睡上一觉咯。
江亦姜仰着头，看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宛如银沙洒满黑幕，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她把脸埋回围巾里，只露出两只大眼睛，慢悠悠地蹬着自行车，倒也没那么冷。
临近1点，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车辆，也看不到行人，只有一个小姐姐在石桥上徘徊。
怪怪的，而且她看着精神也不太好，整个人恹恹的，江亦姜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或许是感觉到被人盯着，小姐姐用手抹过脸颊，转过头看到了江亦姜，她的眼神躲闪，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看着江亦姜骑近了，她干脆地转过头，错开两人的视线，手扶着栏杆往桥的另一头装模作样的走了几步。
江亦姜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看到对方回避之后，她也不会主动上前询问，只是在下桥时又默默放慢了速度。而小姐姐一步三回头地走着，看着女生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后，又向原来的位置走去。
「大晚上的一个女生在桥边走，而且她还哭了」，江亦姜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内心还是不自主地在来回掰头。「这石桥也不高，河水也不急，深不深的倒是没听说，就算真的想不开要跳河，也不会找这吧......」
但万一呢？
最终江亦姜放心不下，果断地掉转车头加速往石桥骑去。
还没等她靠近，就看到小姐姐翻越到栏杆外侧，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等一下——”江亦姜丢下车，跑过去，只留下了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夜晚又回归了安静。
江亦姜的脑袋一片空白，心脏在胸腔中狂奔，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冲到了岸边。桥上路灯的光落在河面上，可以看到小姐姐在河中央浮浮沉沉，不住地呛着水，她的手一直伸向高处，似乎想要人拉她一把。
救人，江亦姜没有停下脚步，直接下了水，河水比看着的深，没两步已经没过了膝盖，再往前一步似乎更深了，江亦姜像掉下了一个高高的台阶，河水没到了腰身，河底滑腻的石头跟暗涌的水流合伙推了江亦姜一把，她毫无防备地打了个跐溜，衣服全都湿透了。
突然的受惊加上冰冷刺骨的河水带回了江亦姜的理智，她停下脚步站在河水里望着黑黝黝的河水，有些惧怕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紧掌心，「这河水这么深，不会游泳不行啊，得找人，找人来救。」
周泽毅刚从网吧开黑回来，憔悴的面容，乱糟糟的头发，原本他是要跟哥们通宵的，“宝贝，妈妈半小时后到家。”一个是想给惊喜，对另一个来讲就是惊吓了，通宵计划泡汤，他现在要立马回家。
好在网吧离家不远，穿过一个小区，再经过石桥......就这么巧的让他碰上跳河现场，他边往桥下骑边掏出手机报警，“喂，警察叔叔，东区石桥这有人跳河，对，刚跳下去了。”
有个女生赶在他前面，自行车扔在路旁，人跑的乱七八糟速度却又很快，一会功夫就冲进了河里，然后就站着不动了。不行就多练啊兄弟，周泽毅跟在她后面，一把拉住了她，拉着她往岸边走，“喂。”
“快救人，有人跳河了......”江亦姜急切地开口，声音颤抖着，还想往下说，但看到来的是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她有些怀疑对方能不能救人。
在她说话间，周泽毅已经利索的脱了外套，他怕女生还要下水，将外套塞进她的怀里，“你别去了，在岸上帮我看着衣服。”说完，他边往河边走边活动身体。
“小心点......”江亦姜盯着男生的背影，她的腿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紧张的，止不住的发抖。
没多会后面传来了凌乱地脚步声，又来了好些大人，相继冲进河里救人，江亦姜狂奔的心慢慢消停下来。
凌晨冰冷的河水像一双无情的铁手，拖着周泽毅的身体，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实战游泳，跟游泳馆里舒适的环境差太多了，看不见底的河水令人发怵，河水冰的让他牙直打颤。
周泽毅游到女生的身边，想要抓住她的胳膊，但对方挥舞着手脚胡乱拍打着水面，一点也不好抓，河水被拍在脸上溅进了鼻子里，周泽毅只能张着嘴，又大口大口地喝进了河水，双方就这么在河里僵持着。
过了好一会，两足鼎立的局势有了改变，好消息，对方没了力气，坏消息，周泽毅也快没力气了。他努力架起女生的胳膊往岸边游。因着呛了好几口水，胸腔现在急迫地想要呼吸氧气，不掺水的新鲜空气。虽然女生不挣扎了，但也不配合，一直滑入水中，周泽毅一边抓紧她肩膀，一边不停地摆动手脚，岸边的灯光轻轻地照在水面上，看着恍恍惚惚的。
突然身上一轻，女生被人扶走了，同时也有人架起了他，带着他往回游。
江亦姜跟着其他人一起焦急地等在岸边，一看到他们回来的身影，都拥上前去帮忙，接过女生。小狗看着主人回来高兴的摇着尾巴冲过去，围在他们旁边打转。
女生被扶到草坪上，因为溺水太久，她昏了过去，没有意识。
“谁会急救，她晕过去了。”
“别围着她，给她腾点空间。”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着实有点为难了。
江亦姜上前，解开女生的外套，依着体育课上学的急救步骤，把人放平，检查，然后十指交叉相扣，用手掌根部用力按压，1，2，3……她默默数到30下，换人工呼吸，循环操作着。
其他人也不管自己还在滴水，围在一旁焦急的等待不说话。
很快，女生的身体动弹了一下，接着陆陆续续地吐出肚子里的水，“哦呦，醒了醒了。”“这女娃子厉害了。”人群这才散开，各自找起自己的衣服来。
江亦姜的手脚因为用力地重复着动作都麻了，站起来的时候膝盖不受控制的软了下去，她怕压着女生，硬生生地倒向另一边，有个湿漉漉的怀抱接住了她，拖着她到一边的地上坐着。
“你没事吧，坐会。”周泽毅这会仔细看清了江亦姜脸，感觉有些眼熟，但外国语的校服？又好像没有认识的人在那上学。
“谢谢。”是刚刚那个男生，他背着光，阴影下的眉眼并不清晰，不知道是因为刚高强度的动作，还是今晚受到惊吓的后遗症，她的心一下比一下跳的强烈。
“哇靠，糟了。”周泽毅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完蛋了，老妈估计已经到家了。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没事，我要先走了。”说完周泽毅慌里慌张地骑着车走了。
江亦姜看着他的背影，这人有点靠谱又好像不靠谱。
女生醒来后迷惘地看了一下人群，整个人还是愣愣地，眼睛无神地盯着某个地方，然后放声大哭起来，赶到的医护人员在给女生做初步的判断，看到她哭，拍拍她的背，“没事的，哭出来就好了，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人活着就有希望。”女生听后哭的更大声了。
人群散开了，遛狗的继续遛狗，钓鱼的回去继续钓鱼，江亦姜也准备回家。
周泽毅回到家，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还好，还赶上了。」他心情好好的进了屋，坐在地垫上换鞋，这时家里的灯全都亮起来了，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刺眼，周泽毅被晃了眼，心里全屏刷着「被抓包了」。
“这么晚还知道回来，”胡女士还想说什么，看到周泽毅浑身湿漉漉的，又担心极了，也顾不上摆架子了，鞋也没穿光着袜子跑到儿子面前，“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搞的这么湿？掉河里了吗？快把湿衣服换了。”
“你儿子今天超牛掰......”“先去把衣服换了，弄弄干再说，哦呦，等会感冒了呀。”周泽毅还想说什么，胡女士推着他就上了楼，“赶紧洗个热水澡。晚点你再讲你的牛掰事迹。”
江亦姜回到家，屋子里静悄悄的，他们都已经睡熟了。她没有开灯，就着窗外的月光，拿了衣服跟热水壶去了厕所。湿的衣服粘在身上有些难受，皮肤也被湿衣服泡的发白发皱，擦过热水后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舒服多了。
第二天一早，江亦姜睡的有些迷糊，就听到姑妈在客厅咋咋呼呼的说着什么，她睁不开眼，姑妈已经风风火火地到了跟前，“这都几点了，还躺着呢，早饭什么也没有，是要让我们吃西北风吗？”说着就要来掀被子，意外碰到江亦姜的皮肤，滚烫，
“哦呦，怎么这么烫，好好的怎么发烧了。”
原来是发烧了，难怪这么难受，江亦姜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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