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星河重新回到天香楼前蹲守,一天下来,什么消息都没有,就跟她刚来的时候那样。
这么久才逮到个百年修为的麻雀精,连一个功德都够不上,这让她不得怀疑,人来人往的酒楼的消息也没有娘说的那么灵通。
她老人家已有数百年没到过凡间,记得的是百年前的凡间,这么久凡间移风易俗了也说不定。
独孤星河兴致缺缺地往城外走,背影落寞。
天香楼的伙计对掌柜的说:“那高个女侠怕是不会再来了。”
“唉!”他语气里有些可惜:“我看她也不像长得那么难以令人亲近,可惜,这么久,我竟一句话都没跟她搭上……”
掌柜的斜了他一眼:“小子还是年轻,这些行事诡异的江湖人,躲都来不及,你还要凑上去?嫌命太长矣!”
独孤星河照旧是要在附近山林找棵古树落脚的,但控制不住自己往柳昱所在的村庄走。
她很有自己的理由:万一,好人书生今天就需要我报答他了呢?
村庄安静地很奇怪,很多户人家都升起了炊烟,但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柳昱家里也没人。
独孤星河神色一凛,身法快得只能看见残影,像风一般搜寻村落,终于,在村尾靠近半山腰的地方听见了人声。
村中老老少少百来号人,全部聚集在这个半山腰的破庙里。
村民面前是二十几个绑着红头巾,挎着铁刀钢叉的山匪。
柳昱一人站在一旁,其他村民都围成一圈,把破庙门前挂着红绸的大桃树保护起来。
大头的山匪粗着嗓子喊:“怎么样?想清楚了吗?要么拿出三百两来赔我兄弟的衣裳,要么就砍这颗千年桃树来抵债!”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柳昱被气的脸色通红,愤恨地指着一个湿了上衣前身的山匪说:“就这身破衣服,也敢开口讹三百两!”
被指着的那个山匪上前一步,一个挺胸把柳昱撞到地上:“就是欺负你们,怎样!”
“谁让那个老太婆不长眼,泼个水都能泼到老子身上?”
“废话少说!”山匪头子拔刀一横:“老子数到三,要么给钱,要么砍树!”
在独孤星河看来,这群凶善恶煞的凡人摆明了就是来村中打劫的,说什么赔衣服,说什么砍树?都是借口!
挡在桃树前的一个老妇人哭得快要撅过去,戚惶喊道:“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独孤星河认得的那个三婶大声道:“你们敢来冒犯桃花庵,桃花仙会降罪于你们的!”
闹剧看到现在,独孤星河看清楚了,这破庙原本供奉的神像早已碎得认不出来是哪路神仙,现在村民们供奉着的,是门前那棵桃树,在这秋季里开着朵朵桃花,十分怪异。破庙门上挂着村民们粗制滥造的木匾,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大字:桃花庵。
她不再耽搁,抱着剑从暗中出来直接走到山匪身后,大喝一声:“要命就滚,要钱就死!”
众人看到独孤星河都惊疑不定,她那一身黑衣长剑的打扮,一看就是时常行走江湖的人,而她严肃冷酷的面容,又给人一种“刀口舔血只道寻常”的杀手气质。
“你又是谁?”山匪头子警惕地问。
独孤星河不解,明明她第一句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还要再问一遍?面前的山匪是这样,前几日收服的麻雀精也是这样。
她忍着不耐烦回答:“看不出来吗?我是杀你们之人!”
“哟呵!小娘儿们口气还挺大!”
独孤星河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口气不大!”
“哼!”山匪头目冷哼一声:“兄弟们给我上!让这小娘儿们知道汉子就是汉子,女人拿剑不如坐炕上拿绣花针!”
面对这么一群凡人,独孤星河的脚纹丝不动,只见她挥剑如风,剑光刷刷划了几道之后,山匪们全部被砍飞在地,断手的断手,断脚的断脚。
“啊——”
“啊呀——”
面对连天的惨叫,独孤星河眼皮子都不曾掀一下:“我再说最后一遍,要命就滚,要钱就死!”
独孤星河在万灵山的时候只杀过挑衅她的坏妖,从没杀过人。她也不想杀人,因为凡人对于她来说太弱了,没有杀的必要。
况且,修行者不能滥杀、更不能嗜杀。她一直谨记在心。
独孤星河只是浅露了一手,山匪们就已知道她的厉害,屁滚尿流地逃了,一句狠话都不敢放。
山匪走后,破庙前安静得落针可闻,村民们都被独孤星河的手段给震住了,面面相觑后,决定由老村长上前交涉。
老村长停在独孤星河一丈远的地方,不敢再靠近。
独孤星河看着远处的柳昱,柳昱也在看着她,谁也没有说话,最后是对方先移开目光。
“女侠?”老村长在喊独孤星河,声音渐大:“这位女侠?”
独孤星河低下头,看到颤颤巍巍的老者,蹙眉问道:“有事?”
驼背老村长仰望着身材高挑的独孤星河,看她皱眉,心里直打突,硬着头皮继续讲:“我代表桃花村一百多位村民多谢女侠的搭救之恩,农家清贫无以为报,还请到舍下用些粗茶淡饭,歇息一晚……”
“不用。”独孤星河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指着远处的柳昱说:“我去他家。”
“柳书生?”老村长也是想都没想,赶紧把独孤星河这位冷面杀神丢给柳昱去招呼:“柳书生,你过来!”
柳昱听到他们的谈话,过来对着独孤星河长鞠一躬:“男女授受不亲,我家中仅有我一人,实在不适合招待女侠,恐毁人清誉,还请另投他处。”
独孤星河摇摇头,目光清明:“我不懂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想去你家。”
她想了想,又说:“我应该会住很多天,我可以给你钱,只要你给我做饭。”
柳昱还待拒绝,三婶过来拉住他,小声劝道:“柳书生还是遂了女侠的愿吧,我看他们江湖之人多不拘小节,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况且她贵为桃花村的救命恩人,再有推脱实在说不过去了……”
柳昱想了想,对独孤星河说实话:“如果女侠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我自然没有不应的。钱不必给了,女侠是我们桃花村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吃些什么,也尽可以和我说。”
独孤星河摇头:“我不在意。”
众人都散了,柳昱带着独孤星河往家的方向走:“女侠这边请。”
他一口一个女侠,独孤星河实在受不了了,快走两步挡在他身前:“我不叫女侠,我叫独孤星河。”
柳昱微微垂眸看着面无表情的独孤星河,点点头,笑着说:“那我就叫你星河姑娘。”
“我姓柳名昱,字长明,你可以叫我……”
“我就叫你好人书生。”独孤星河脱口而出。
柳昱脸色微红,被别人当面称呼好人什么的,总觉得有些难为情:“星河姑娘,还是不了,你还是叫我……”
独孤星河摇摇头:“我就想叫你好人书生。”
柳昱看着她还是面无表情的脸,沉默几秒,微微叹了口气:“好吧,星河姑娘。”
他算是看出来了,星河姑娘似乎有些异于常人,无比执拗,说是难以说通的,因为她只会坚持己见,也有坚持己见的本事。
某一处偏僻的山林里,钱坤举着乾坤宝鉴望月兴叹:“我们好像越走越远了……”
四处张望的寇淮灵闻言轻描淡写道:“哦,是吧。”
钱坤又问:“那接下来我们走哪边呢?就不飞了,太快了,飞错都来不及掉头。”
面前两条岔路,一遍树木阴森,一边树木相对稀松。
寇淮灵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向钱坤:“你问我?”
她最懒得做决定了,也因为没有主见,不被推着就不会动,所以她在天庭里业绩堪忧,特地被余天君勒令下凡历练。
钱坤:……
“那还是我来决定吧。”钱坤指着左边的岔路说:“走这边,你先走。”
他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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