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星觉得自己很倒霉。
因为她给幽都掳走了。
李南星师从江湖高手聂不由,从四岁开始习武,十三年来每日努力,再加之天赋高,进步飞快,连师父聂不由都称其“世间罕见武学奇才”。
得师父如此称赞,李南星高兴坏了,因其自小便有一个锄强扶弱的侠客梦,加之和师父居住在鉴湖一带,便自封为“鉴湖女侠李南星”。
得此封号,怎能不庆?李南星十分贴心地走了三里多的路去镇长给师父买了酒和上好的五花肉,回来就做了师父最爱吃的红烧肉。
可惜李南星虽有武学天赋,对于做饭实在是十分生疏,这五花肉烧成了黑炭不说,李南星怕味道不够放了五大勺糖,这一番下来,聂不由尝了一口就觉见到了太上老君,已然可以“升天”。
聂不由替自己的生死担忧起来,这肉再多吃一口,真是神仙难救。聂不由除了武功奇绝,医术更是高明。江湖人称‘医仙’,可活死人,肉白骨。可是看着这碗黑黢黢的红烧肉,聂不由没有把握是否可以医治那吃死之人。
聂不由老友之儿媳体弱多病却有了身孕,请自己出山前去医治,聂不由早已远离江湖,不愿离开鉴湖,但是因老友邀请,不好推却,眼下看着这个已经出师的‘毒药大厨’,聂不由有了主意,为了自己的生命考虑,还是让‘大厨女侠’快些出山去‘医治’天下所需之人为好。
就这样,一代女侠李南星欢呼雀跃地离开了自小长大的鉴湖,踏上了江湖之路。
可是李南星万万没想到,她这江湖之路,才起步就给断了。
如今江湖豪杰均起,风云变幻,惹无数江湖儿女为之折腰。各大门派、各大家族屹立不倒,共担大道,除邪驱恶。
这‘邪’‘恶’之罪乃为‘幽都’。这幽都设四大判官、十方阎罗,为首者称之为“五方鬼帝”,其门徒都是些十恶不赦、杀人越货之徒,为幽都豢养的杀手,江湖上只要有人出得起钱,不谈仁义,幽都都可替出价者杀之。
幽都因此恶名远播,人人都想诛之,可惜幽都众徒武功极高,武林正道奈何其不得。
李南星多年随着聂不由远遁江湖,离群隐居,但聂不由也经常将江湖事告之李南星,因而幽都的‘大名’李南星自然认得。
虽然已自封‘女侠’,但是面对这邪派幽都,李南星难免紧张万分,自以为估计难逃厄运,本想拼死一搏,可等被揭下蒙住眼睛的布条,李南星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房间内。
李南星飞速扫了眼屋内,发现这房间布置的十分淡雅,一架山水画屏风将外室和内室隔开,屏风左边放了漆木花架,花架上放了盆淡黄色的水仙。
李南星有些惊异,没想到幽都这么吓人的邪派,居然还清新婉丽起来。
一阵香味只望李南星鼻子钻,李南星低头,这才发现自己面居然是一桌子美味。
烤猪蹄、油焖大虾、蒸羊羔、红烧鱼……,一盘盘就摆放在李南星面前,这些菜香的不行,李南星本来就饿,这一阵阵香味顺着鼻子就往李南星肚子里去了,惹得她满嘴口水。
李南星细想,虽然不知为何把自己绑到此处,但是屋内竟无一人,却有一桌子菜,照常理推断,那这些菜就是给自己预备的。
李南星暗道不好,幽都做事狠毒,难道是想毒死自己?
李南星抽了口凉气,从随身携带者的小兜里掏出了银针一一验,未见变色。李南星仔细地看过嗅过每一盘菜,都未发现下毒的痕迹。
李南星又验过餐具,也未发现毒药。
十分古怪,可又是为何,难以捉摸,惹得李南星眉头紧皱。
既然毫无头绪,不如大吃一顿好了。
李南星先吃了口红烧鱼,只觉这鱼做的极好,鱼肉又嫩,酸甜可口,好吃的李南星都杏眼弯圆。
李南星看着猪蹄不错,屋内也无人,索性敞开来吃,直接拿手拿起猪蹄,啃了起来。
就在此时,埋头苦吃的李南星忽然听的‘吱呀’一声,李南星抬头一看,有人进来了。
那人身穿一袭黑衣,身量很高,脸上却带着个面具。那面具半白半红,白色那半画着个哭脸,红色那半是个笑脸,白色森然,红色血腥,两色放在一起,叫人只觉森然可怖。
李南星猛然被这一吓,有些呆住,手里攥着半只啃过的猪蹄,嘴角还带着油,呆呆的看着那人。
那人不知为何好似也有些愣住,过了一瞬,转身就走,没想到这人身后还有一人,那人抓住着面具人,推着他又进到了房内。
来人是个女子,挽着朝云髻,插着一只木雕玉兰花簪子。她笑着看向李南星,眉眼温柔,虽说不上十分美丽,却气质出尘,叫人心生好感。
她看着李南星这幅样子,觉得她有些少女的呆然可爱,便坐到李南星身边,从怀里拿出方帕子递给李南星,“慢些吃。”
李南星有些讪讪,把猪蹄放在碗里,拿过帕子擦了擦嘴和手,“谢谢姐姐,等我洗过了还给你。”
那女子一笑,“不妨事,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好叫厨子都备了些,可还合口?”
这些菜比聂不由做的好吃多了,李南星连忙点头。
李南星见她为人和蔼,观之可亲,身子朝着这女子方向微微靠过去,眼神警惕地看向那个站在门边的面具人,低声问道,“姐姐,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那女子听她此话,笑出了声,摇头道名,“我可不是,我就是这幽都之人。我姓章,名芩微,为幽都赏善司通判。”
李南星身子立马移开,吃惊不已,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是幽都四大判官之一!
章芩微看着她瞪圆的双眼笑道,抬起手指着面具人,“你以为我们幽都之人都是青面獠牙、面目可憎?都像他这般?”
那人冷哼一声。
李南星被说中,干笑一声。
章芩微道,“今日请姑娘前来是有事相求。我这弟弟身子有些不适,但是幽都内医家都束手无策。知道姑娘师从‘医仙’聂不由,必定也是医术超群,这才请姑娘到幽都。”
李南星腹诽,什么‘请’,明明是绑来的。
李南星奇道,“就只是为了求医问药?”
章芩微道,“姑娘请放行,此行确实仅为此事。无论情况如何,幽都都不为难姑娘,事后自会让姑娘离开。”
李南星心里知道师父武功高强,幽都估计不敢直接对师父下手,这才绑了自己。李南星也不免对幽都的情报叹服,不仅知道自己师从何人,竟然连自己何时离开鉴湖都知道,果然厉害。
李南星飞快看了面具人,还是觉得骇人,急忙道,“我虽然跟着师父学医,但是恐怕能力不济。”
李南星隔着面具,也不知道那人表情,但是他的一声嗤笑还是落进了耳里。
章芩微道,“姑娘无需谦虚,名师出高徒。姑娘也无需担心,若是诊断不出,幽都保证绝不为难姑娘,诊金照付,也会让姑娘安然无恙离开。”
李南星知道这事绝不是可以推辞而过的了,只得答应。
章芩微站起身,示意面具男坐下,见面具男丝毫不动,章芩微叹了口气,直视面具男,做了个请的动作,面具男才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那红白面具离李南星近了,李南星越看越觉得瘆人,立马低头准备号脉,就在此时只听得头顶响起个声音,“净手!”
那声音透过面具穿出来,有些翁声翁气,那声音就像在砂砾纸上磨过似的,愈发吓人。
李南星吓得跳了起来,章芩微无奈摇头,给李南星指向铜盆,李南星急忙净手。别看李南星洗得认真,心里早就把这面具男骂了十遍。
待李南星擦干手,挪到桌边坐下开始诊脉。
面具男右手拉起左手衣袖,露出自己的手腕。只见这人肤色白皙,好似白瓷,但是这手腕上却爬着许多条疤痕,那疤痕就像一条条蜈蚣缠住他的手腕,叫人心惊。
李南星本就怕他,现下也不敢表现出来惊骇,硬着头皮开始诊脉。
李南星将指尖落在他手腕上,感受到他肌肤微凉,一感受到伤患的脉搏,李南星脑中自觉摒弃了所有杂思杂想,完全专注于伤患本身。
李南星收回手,眉头微蹙,脱口道,“看看你的舌苔。”说完李南星就后悔了,这人带这个面具怎么伸舌头,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要求他取下面具。
取下面具就看得到他的长相,李南星十分不想看,只怕看了自己这条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虽然看不见那人的表情 ,李南星明显感觉自己这话一出那人肩头微动,浑身都有些紧绷起来,好似随时要出掌,往自己天灵盖打去。
于是乎,李南星瑟缩,急忙道,“不过不看也可以。”
章芩微满眼关切,问道,“可看出什么?”
李南星眼神闪动,沉吟道,“脉象上不大看得出,好似一切正常。只是他脉中不通,好似受到了压制。姐姐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章芩微一笑,“你才是医家,为何问我?”
李南星道,“姐姐也是医家,肯定也给他看过,他这脉象实在是奇特,我也未曾见过,医术本也在于互学相长,勿下妄论,因此我才想知道姐姐是如想法。”
章芩微奇道,“你怎知我也是医家?”
李南星道,“姐姐香囊中装的是‘云心香’,这香只出现在古籍医书中,寻常人几乎不知。我也是因我师父喜欢此香才识得此香的味道。所以能制此香者必读过古籍医书。当然了,也可能是别人赠予姐姐。可是方才我在诊脉时,注意到姐姐的手指也跟着我的指法在动,所以我才推测姐姐也是医家。”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以面具人的身份来说,其隐疾必不会让第三人知晓,所以除了幽都的医家,李南星想不出她还能有什么其他身份。
但这话已然涉及到了幽都的私密,是万万不能说的。
那面具人收回手,对章芩微道,“但说无妨。”
章芩微便道,“姑娘小小年纪便见微知著,实在厉害。我确实也同你一样的看法,只是不知如何得解。”
李南星摇头,“我也想不出。”
面具人听完李南星的话,旋即起身推门而去。
章芩微难掩失望之色,“实在没有办法吗?”
李南星细细思索,觉得确实是奇特。
面具人看上去一切如常,脉象一般医家也看不什么特别。他的脉象就像一潭表面平静的深水,其实内里暗流不断,此消彼长,可是观他表象,好似又没有任何影响。
怪哉怪哉。
“我确实毫无办法,或许等我以后向我师父问问?”
章芩微面色微变,一瞬之后恢复如常,“此事就拜托了。暮色四合,今夜就在这里住下,等明日天亮了,再送姑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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