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光一手按着隐隐作痛的腰,一手摸索着关掉了客厅的灯。昏暗中,他看向沙发上把自己裹成蚕蛹状的沐星河。她眼眶还泛着红,脸颊上挂着未干的泪痕。
他无奈地走过去,声音放得很轻:“怎么还哭上了?我都给你当了一晚上人形抱枕了,你看我这腰……”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掀起T恤下摆,劲瘦的侧腰上,几道明显的红紫掐痕在昏暗光线下也清晰可见。
沐星河从被子里探出头,缩了缩脖子,看清他腰上那有点“惨烈”的痕迹,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愧疚:“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下手这么重的……”
夏暖光放下衣摆,俯下身,温热的指腹轻柔地擦去她脸颊的泪珠:“没事儿,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不怎么疼。别哭了,再哭明天眼睛该肿成核桃了。”
沐星河吸吸鼻子,连连点头。她从沙发上爬起来,跑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又噔噔噔跑回自己卧室,翻出云南白药喷雾。回到客厅时,却看见夏暖光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沉郁的侧脸。
听到脚步声,夏暖光迅速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茶几上,抬眼望向她时,脸上已换上惯常的表情:“洗好了?”
“嗯。”沐星河把药瓶放在茶几上,努努嘴示意他的腰,“衣服掀上去,我给你喷点药。或者你自己来?”
夏暖光愣了一下,耳尖微微发烫:“咳……真不用,这点小伤明天就好了。”
沐星河没理他,自顾自地上下摇匀药瓶,坐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地再次撩起他的衣摆。冰凉的药雾瞬间喷在敏感的腰侧皮肤上,激得夏暖光身体一颤,倒吸一口凉气。
“嘶——!”
“老实说,”沐星河低着头,手指轻轻按压着喷药的地方,让药效渗透,语气却不容置疑,“刚在看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夏暖光想按住她手腕的手在半途顿住,最终还是垂了下去,声音低沉:“没什么大事……就是‘夏强国’没钱花了,又来找我要。”
沐星河按压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把他拉黑屏蔽,别理他。”她的声音很平静。
夏暖光沉沉地“嗯”了一声。腰侧传来她指尖按压的力道,带着药油的微凉,他忍不住又“嘶”了一声,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眼睫低垂:“姑奶奶……下手轻点行不行?疼……”
沐星河用另一只手掰开他的手指,语气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你刚才不还说不疼,只是看着严重吗?”
夏暖光软下声调,低头看她,带着点委屈:“那也架不住你这样按啊……我感觉伤情被你按得更重了。”
沐星河嘴上“哼”了一声,手上的力道却明显放轻柔了许多。指尖下的皮肤温热紧实,触感意外地……很好摸,软硬适中。刚才只顾着掐解气,怎么没注意到?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鬼使神差地,指尖又在那片皮肤上轻轻捏了一下。
“唔……”夏暖光闷哼一声,呼吸都重了几分。他再次抓住她的手腕,这次握得更紧了些,声音带着点沙哑和控诉:“沐星河……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刚才没掐过瘾?现在借着上药的名头,伺机报复呢?一会儿用力按,一会儿又捏又摸的……”
沐星河猛地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强作镇定地“切”了一声:“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这是为了让药效更好吸收!懂不懂科学啊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说完,报复性地在淤青最重的地方用力按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盖好药瓶盖子,动作一气呵成。
“嗷!”夏暖光痛呼一声,赶紧把衣服拉好,揉着腰苦笑,“你看你看!还说不是报复!”
沐星河站起身来,理直气壮地叉腰:“那怎么了?我这是为了加速血液循环,让你好得更快!你就偷着乐吧!”说完,转身就要溜回卧室。
走到门口,她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还坐在沙发上揉腰的人:“喂,晚安。明天早上记得叫我,还要刷卷子呢。”
夏暖光扶着腰站起来,朝她点点头:“知道了,你先睡吧,晚安。”
听到他回应,沐星河才关上了门。夏暖光默默收拾好茶几上的药瓶和垃圾,抱起那床充当“安全堡垒”的被子,准备回客卧休息。
刚走到客卧门口,身后主卧的门又“咔哒”一声开了条缝。沐星河探出半个脑袋,灯光勾勒出她认真的轮廓。
“夏暖光,”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别管‘他’。他说的话,就当是……空气。好好睡觉,不许偷偷掉眼泪,听到没?”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夏暖光脚步顿住,回头看向她,努力扯出一个让她放心的笑容,点了点头。
沐星河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确认里面没有她担心的阴霾,才说了句“快睡吧”,轻轻关上了门。
客卧的窗户开着,夜风带着凉意灌进来。夏暖光把自己重重摔进床里,一条胳膊横盖在眼睛上,试图隔绝外界。然而,茶几上被反扣的手机,屏幕却固执地亮起,一条接一条的新消息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有些人,似乎总在你感到一丝安稳幸福的时候,亲手来打破它。夏强国,就是这样的人。**
烦躁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夏暖光猛地坐起身,一把抓过手机。屏幕解锁的瞬间,正好看到最新跳出来的一条消息:
**[夏强国]:你别忘了你也是老子的种!身上流着老子的血!**
一股冰冷的、带着腥味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夏暖光攥紧手机,指节发白,恨不得能穿过屏幕,掐住那个男人的脖子,把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狠狠砸进泥里!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的喘息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手机还在震动,一条条带着恶意的文字争先恐后地跳出来:
**[夏强国]:跟你那个没用的妈一样!我告诉你,别想摆脱老子!**
**[夏强国]:你再能耐,也是老子生的!**
后面跟着几条未读的语音消息。不用点开,夏暖光都能想象出里面会是怎样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和威胁。
愤怒的火焰燃烧到极致后,是深深的、冰冷的无力感,像沉入漆黑的海底。手机被狠狠甩到床的另一边,发出沉闷的声响。夏暖光把自己重新砸回床上,仰面躺着,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窗缝里钻进来的夜风,吹得他皮肤发冷。
**夏强国说得没错。血缘,像一道挣不脱的枷锁。在法律上,他永远是他名义上的儿子。这份甩不掉的牵连,让他窒息。**
沉重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将他淹没。他想哭,可是眼眶干涩。过去十多年,眼泪早已在那个所谓的“家”里流干了。对他而言,哭泣是最无用的奢侈。
他就这样躺着,大脑一片空白,任由时间在死寂和手机屏幕偶尔的微光中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他甩到床角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不是消息提示音,是电话。
这突兀的声响猛地将他飘散的意识拽了回来。夏暖光撑着身体坐起来,摸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微微一怔。
他清了清嗓子,又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正常、平稳,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女孩刻意压低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声音:“夏暖光?你……睡了吗?”
夏暖光把手机稍稍拿远一点,确保声音听起来更自然些:“没呢。都快凌晨一点了,你怎么也没睡?”
电话里沉默了一秒,然后传来沐星河闷闷的声音,像是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夏暖光……我睡不着了……”她的气息扑在话筒上,带着细微的杂音。
夏暖光蹙眉:“你又偷偷搜恐怖片了?” 他几乎能想象她此刻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样子。
“……嗯,”另一头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带着点被抓包的沮丧和懊恼,“我就是有点……好奇……结果更害怕了……我的妈呀……”
夏暖光无声地叹了口气,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放得更轻柔了些:“那……现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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