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练习室弥漫着汗水与消毒水的混合气味,镜面墙映出六个少年略显疲惫的身影。距离公司季度考核仅剩三天,他们被临时组队演绎前辈的经典舞曲《炽焰》,而何允霖抽到的是难度最高的center位(中心位)。
“允霖,你这里的wave(波浪舞)力度太弱了,像没吃饭似的。”队长赵翊将矿泉水瓶重重砸在地板上,瓶身与瓷砖碰撞的脆响让空气瞬间凝固。他比何允霖早进公司两年,此刻正用审视的目光扫过对方过分漂亮的侧脸,“知道粉丝为什么叫你‘瓷娃娃’吗?因为你跳起舞来跟易碎品一样,撑不起这个位置。”
何允霖停下动作,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镜中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训练服,黑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皮肤在顶灯照射下白得近乎透明。他没有看赵翊,只是盯着自己映在地板上的影子,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会改。”午休时的食堂吵吵嚷嚷,何允霖端着餐盘坐在角落,刚把一块西兰花送进嘴里,就听见邻桌传来压抑的嗤笑声。
“听说了吗?赵队刚才故意撞了何允霖一下,他手里的蛋白粉全洒了。”
“谁让他占着center不放?要我说,林哥跳得比他好多了,人也活络,上周还请制作人喝奶茶呢。”
何允霖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他记得那罐蛋白粉——是妈妈苏婉托人从国外带的,说他最近练舞太辛苦,需要补充营养。抬头时,正撞见赵翊和另一个队员林浩宇端着餐盘走过来,后者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哟,允霖,听说你蛋白粉洒了?没事,回头哥送你一罐,前提是……你把center让出来怎么样?”
话音未落,何允霖突然站起身。少年身形清瘦,却在起身瞬间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餐勺,指尖擦过瓷砖时,竟在坚硬的表面留下一道浅淡的划痕——那是他下意识用了力,随即又迅速收敛的结果。
“我的东西,不用别人送。”他将餐勺放在餐盘里,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位置,谁有本事谁拿。”
凌晨一点,练习室的灯还亮着。何允霖对着镜子反复修正wave动作,肌肉记忆让他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想起妈妈跳芭蕾时的样子——足尖点地时像天鹅划水,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与美感。
“这里应该用腰腹发力,不是肩膀。”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何允霖猛地回头。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线条分明的下颌。对方走进来,将一杯热牛奶放在地板上:“我是公司新来的编舞老师,姓秦。”
何允霖盯着他。这个自称秦老师的人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像爸爸书房里那幅山水画,沉静又深邃。
“你的身体协调性很好,但太紧绷了。”秦老师走到他身后,伸手轻按他的腰腹,“试着想象自己是水流,遇到阻碍时不是硬碰硬,而是绕过去,再汇聚力量冲垮它。”
何允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未来世界的星河流转——那些在宇宙尘埃中穿梭的粒子,不正是这样流动、汇聚、爆发的吗?再次睁眼时,他的动作突然变了:wave从脚尖发起,像电流般窜过小腿、腰腹、胸腔,最后从指尖迸发,带着一种清冷又磅礴的力量。
秦老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以前学过舞蹈?”
“看过妈妈跳。”何允霖喘着气,额角的汗水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她跳《天鹅湖》的时候,白天鹅的每一个动作都像在发光。”考核当天,台下坐着公司高层和资深制作人。当《炽焰》的前奏响起时,何允霖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赵翊和林浩宇故意抢拍,试图打乱他的节奏。但何允霖像没听见似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踩在鼓点上。当**部分来临,他突然一个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落地时稳稳单膝跪地,抬手的瞬间,训练服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小时候帮邻居奶奶搬花盆时被碎瓷片划伤的,此刻在灯光下却像一枚勋章。
台下死寂三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何允霖站起身,对着评委席深深鞠躬,抬眼时,正看见秦老师站在后排,对他比了个“1”的手势。
回到宿舍时已是深夜,何允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全是妈妈苏婉打来的。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回电。
“霖霖,考核怎么样?”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睡意,却难掩关切。
“还不错。”何允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昏黄的路灯,“妈妈,我今天……好像有点明白你说的‘韧性’是什么意思了。”
“傻孩子,”苏婉轻笑出声,“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是妈妈的骄傲。对了,爸爸让我告诉你,下周末他有空,带你去钓鱼。”
挂了电话,何允霖靠在墙上,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星光——那是属于何云澈的记忆碎片,正与何允霖的人生,悄然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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