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朝:“这事我隐约记得,当时也只罚了几板子,并不重,而且听闻后来瑚侍卫还让人免了罚,根本就没挨几下。这雅头竟是个这种性情的?”
“东宫这些个小总管啊,都随了他们主子那般仁善,可仁善过了头,隐患也就埋下了。”富善叹了口气,又说,“这雅头性情如何我是不知,不过顺着雅头再查下去,很容易就能找到平素跟他关系亲近的人。以前东宫膳房有个小太监叫花喇,这花喇是个不饶人的,膳房茶房很多人都知道。五月太子生辰那日,瑚图里的膳食中发现了刷锅用的竹丝,花喇因此被罚,他挨了罚之后还不知悔改,言语之中提到了瑚图里,结果又被额楚撞见了。额楚当时就让人把花喇赶出了东宫,被东宫退回的人,能有什么好出路?知道他是言语不敬之后,顾总管就给他上了手段,弄哑了扔到了行宫这里来当差。”
“这……这……”
“花喇和雅头一向交好,花喇哑了又被罚出宫,到了行宫之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富善说,“我其实也没把握就是他们做的,只不过有一点,耳房里放了砒毒和催情香,当时额楚就在耳房。瑚图里和额楚,这二人也算是直接或间接导致花喇被贬到此处的人,没准真就是花喇起了报复的心思。所以我在看见雅头的名字时,就起了试探的心,他或许自己能扛得住,但若是知道花喇受了酷刑,怕是就要跳出来了。”
“所以方才大人不说名字,只说膳房小太监不吭声。旁人不知道内情,可雅头知道花喇是哑了说不了话,这一吓一唬,就没忍住。”
“这二人啊……”富善没将话挑明,只道,“劳你转告顾问行,宫里各处的太监都得查一查了,那些不该有的东西得清理掉,不该生出来的心思得掐灭了。”
李进朝到底是跟着皇上多年,很快就理解了富善的意思,回道:“奴才一定将话带到,大人放心。”
“行了,剩下的你们审吧。明儿起来去主子跟前儿说清楚,这事也就了了。我先回去当值了。”
“大人慢走。”李进朝目送着富善离开的背影,站直了身子,心中却并不轻松。这事到他们这儿是了了,可在太子那儿呢?更深层的呢?罢了,这也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该操心的事,李进朝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刑房。
瑚图里仍在昏迷,额楚和德住的情况也并不乐观。太子身边最器重最信任的五个人,一下子倒下三个,现在就只剩下多西珲和达春了。胤礽不吃不喝不睡,就在床边呆坐着,小明子得了郑奉的指示来找多西珲和达春,二人前去劝慰,却也劝不动。退出寝间,多西珲道:“小明子你跟郑奉说,留心伺候着就是了。咱们谁都劝不动。以前遇了事,第一个是瑚图里,瑚图里劝不动还有德住,现在他们俩都……而且这事又是跟他们相关。咱们心里都跟着焦心,就更别说身处其中的主子了。这个时候就听主子的吧。我和达春今儿就在旁边候着,若是有事你们直接来找就行。”
小明子应了声,便回到里间伺候。
康熙亦是未眠,富善卸了剑,进入寝间将事情粗略说了。康熙长叹一声,道:“终究今日是朕冲动了。”
富善未曾回话。
康熙轻笑一声:“有话就说,别装出那副模样,这里又没有外人。”
富善这才说道:“砒毒是和催情香混在一起,放在了耳房之中。依着前些时日的事,这催情香的作用,怕是要坐实关于太子殿下那谣言。行宫里一个哑了的太监,平日里连行宫的大门都出不去,怎么知道谣言?如何能配合着坐实谣言?皇上,这事背后还有隐情。太子说的没错,确实是有人要陷害于他。”
“朕知道。”
“皇上还是不打算彻查?”
“怎么查?查出来结果之后呢?”康熙抬眸看向富善,“让满朝文武都知道朕的儿子互相倾轧到这般地步?保成是朕的儿子,保清也是啊!左手打了右手,朕能怎么办?砍了左手吗?”
“可……可太子殿下已然伤了心。您不能就这么放任下去啊!这次都用上了砒毒,那下次呢?若真的伤着了太子殿下,您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康熙揉了揉额头,道:“太子身边的人还是太年轻了,经不住事。”
“主子,您知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传旨吧。”康熙摆了摆手,“德住、额楚和那两个太监,一并处死。”
“主子!”富善跪地,“德住和额楚是受害者!他们并无错处。太子身边如今只这几人可以倚仗,您不能这么做啊!”
“他们当真无错吗?”康熙沉了声,“催情香这东西只有催情之效,却不能强迫着无情之人乱在一处。你自己知道那催情香有何等效力,否则你的福晋就该是遏必隆的女儿了。当年鳌拜给你下了催情香,想让你跟遏必隆的女儿行苟且之事以此来毁你名声,断我臂膀。你是怎么忍下来的?你宁可割破自己的手来保持清醒都不曾就范,你手心那处伤深可见骨,至今阴天下雨时都拿不住笔。当时你才十六岁,比如今那二人都还年轻,怎的你能忍得住,他们却忍不住?谣言从不会空穴来风,为何那谣言直指东宫狎昵男宠?如果保成身边当真所有人都干干净净,并无行南风之事,怎的陷害之人就会想到用这一招来构陷?保成阻拦朕的时候,难道就没猜到过屋内会是何情景?他难道真的不知德住和额楚是何情况?朕相信当时他说的每一句话,但朕却不信他毫不知情。他阻拦之时字字情真意切,却也是发自真心地在回护德住和额楚。他对这二人的情况心知肚明,却还纵着他们二人在一处,这就是他最大的错。而那二人不知检点不知收敛,更是有错,太子身边容不得这样的人。”
“主子,那不一样!”富善说,“当年奴才是有所提防,早知道鳌拜存了歹意。可那俩孩子并不知道有人会用这种手段啊!”
“那便是他们蠢笨不堪,更不当用。”
“主子!”富善叩首说道,“主子请三思,德住是先皇后的母族,额楚的阿玛更是刚随您从宁夏归来。您就算不想着他们二人,也不能寒了这些世家重臣的心啊!便是他们蠢笨不当用,打发了出去就是,不必要赶尽杀绝啊主子!”
康熙安静片刻,道:“夜了,此事明日再议,你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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