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短发女孩用力点头,补充道:“这里可是老戏园,打太爷爷辈儿就有了!你是搞错地方了吧帅哥?”
“是吗?”姬游龙冷淡地回答,他的目光投向戏台后台入口的阴影处。在阴影处,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眼神阴鸷的干瘦老头正拿着烟斗吞云吐雾。
姬游龙向后台走去,他停在那老头的面前。老头浑浊的眼珠抬了一下,警惕地打量这个不速之客。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
干瘦老头是管理后台的“五爷”,戏班人口中的老派守旧者。
“五爷?”姬游龙唤道,声音低沉:“劳烦问一句,”他语气舒缓,字字清晰,“这片地方,以前是阳光福利院吧?”
五爷夹烟的手指猛地一抖,细长的烟灰无声断裂,跌到地上。他那双深陷在褶皱里的、浑浊如泥潭的老眼骤然睁大了一瞬。瞳孔深处浮现被无尽灰尘覆盖的记忆碎片——火光,奔跑惊叫的孩童,坍塌的梁。
在姬游龙那冰山般冷冽的气质和直戳核心要点的压迫感的冲击下,五爷的思绪试图冲破某种无形又粘稠厚重的障壁。然而那层障壁是如此坚固,如同一层深嵌眼珠的、混合了灰尘和凝固油脂的硬壳,让那些碎片瞬间模糊、消沉。
五爷猛地吸了一口烟,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那点不合时宜的震动也咳出去。
“…什么福利院?”他声音嘶哑干涩,眼珠重新变得浑浊死寂,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固执,“这就里是一直是墨卷戏台,已经唱了一百年了!”
他摆了摆手,让姬游龙快走,仿佛姬游龙是什么瘟神一般。姬游龙注意到五爷说话时,手一直在微微颤抖着,随后又恢复正常。这细节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浑浊的水面留下短暂的涟漪,然后彻底消失无踪。
姬游龙再次询问在此处工作生活的年长者,结果都是一样。
他沉默地站在后台中心。这些人的反应,感觉就像被什么东西封住了记忆一般。
“哟,这位俊俏的小哥,”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个身材微胖、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挤了过来,他穿着时下流行的数据流纹锦袍,手指上几枚全息戒指投影出浮夸的光晕。
钱班主热情得能掐出油来,几步拦住姬游龙去路,“看您这通身气派,这眉眼间的风韵……您是练家子吧?您这功底,蒙不住人。”
姬游龙懒得搭理他,冰雕似的脸漠然如常,继续往前走。
中年男人见姬游龙不搭理他,急了,小跑追上:“这位小哥别急着走啊!今日台上有位青衣身子不适,缺了大轴!您这样的神仙人物不上台,简直是暴殄天物!小哥就当来救救场吧,酬劳…酬劳好商量!”他拍着胸脯,腕上那只玉镯光泽的手环随之晃动,“保证让小哥您满意!”
算了,梼杌的图案一定还在这里,不如多待一会看看。
“酬劳多少?”姬游龙的声音不高,冷冷地说道:“我不打白工。”
“放心放心,钱不是问题!”中年男子打开虚拟屏,“你看看这个数怎么样?放心我们的信誉度很好,不会亏待您的。”
姬游龙仔细看了一遍协议,觉得没有问题。他看到协议最后一页中年男子的报价,五位数!(夸张写法,不要代入现实)姬游龙询问了相关细节后,不再犹豫,立刻签字。
姬游龙坐在琉璃质感的智能梳妆台前,粉彩盒自动滑开,内嵌的微型全息场无声启动。他拿起化妆笔蘸取一团流淌液态金属光泽的苍白粉底抹在脸上,那膏体只在脸侧晕开薄薄一层,如同冻结的雪雾覆盖上玉璧。胭脂染上眼睑,飞红晕染;描画眼线时,笔走蜿蜒;唇珠轻点,色泽浓烈胜火,唇线抿得笔直冷硬。镜子倒映着他这张脸,惊世绝艳又暗藏锋芒。
接着,他指尖捻一缕乌黑油亮的大绺,手腕轻抬,墨色的假发已妥帖覆上他的白色真发。
勒头带五尺黑纱铺展,柔韧如缎。他微微仰颌,带子沿着饱满前额轻轻束拢,勾出清朗眉峰飞向鬓角;浸饱在花汁的发片子润如新叶,被他灵巧地贴上额角与双鬓之中,薄而贴肤,仿佛鸦羽轻扫;线尾子垂落后腰,一束漆黑长发直悬而下,发尾被细心修得齐整如裁,鬃网随即兜上,细密如云纱,只轻轻拢住满堆青丝,不露半分紧勒。
水纱在他指间柔顺缠绕,覆住前额鬓角。指尖一勾一掖间,已成天然褶痕。
银白泡子细巧如珠露,错落缀于水纱之上。指尖轻点,银泡便轻巧附于应处。泡条流线纤秀,如月光凝成的小溪蜿蜒额际。光而不耀,净而不寒。
顶花蝶翼舒展,琉璃般的翠羽叠出深浅碧影,银托如洗。簪股穿过盘紧的发髻,沉甸甸落于顶心。接着是玲珑的蝴蝶串,绕髻三匝,银链下缀着小银铃铛,行动时簌簌细响如碎玉。
后髻再添三枚压鬓,银托花萼托起宝光,稳稳簪在蝶翅下方。
尺长耳挖子簪身细若柳枝,银光闪闪。翠凤昂首振翅落在两侧发间,口中衔一串光润珍珠穗子长垂肩头。珍珠流苏随他颈项微转,流光溢彩。
妆毕。姬游龙换上放在一旁的华美青衣,衣料基础色是如深海般的墨蓝色。宽大过膝的水袖薄如蝉翼,表面哑光的蓝,一旦动作便会激发出流动的星沙轨迹。交领与袖缘的蝶恋花纹由三蓝打籽绣绣成,然而绣线的线材并非丝绒,而是一种会随角度折射出银蓝光谱的液态记忆金属丝。
打理好妆容后,姬游龙看着镜中地自己,镜中倒影已非尘世客,非人非鬼,像是被封印在冰川深处的妖影。
“小哥,好了……吗?” 中年男人打断他的回忆,准备接引他到戏台,一进门就被他那扮相惊艳住了,中年男人身躯激动地颤抖着后退,差点绊倒套着其他戏服的架子。
“这!这!这扮相!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中年男人立刻站稳,对着脑机输出:“快,准备灯光!”又请姬游龙往戏台上走:“今日您就是这戏台的主!”
姬游龙上台。
周围喧嚣的环境瞬间寂灭,一切仿佛被定格住。随即,一声极轻极高,极具穿透力的清音回响整个戏台。
姬游龙挥动水袖,墨蓝水袖骤然向两侧平平展开,如玄鸟展翼,似雪浪腾空,若云霞收卷。
素手翻覆,指尖描摹间,整个戏台的空间都仿佛被姬游龙那无形的气场冻结、塑形。
唱念间,姬游龙已将角宿星图在方絮空间中展开,星宿系统将整个戏台空间数字化,在他的视野中周围环境多了类似连璧菱纹般的坐标与点,中心圆点连接处时不时发着微弱的白光,正寻找着梼杌图案。
然而,整个戏台范围并没有什么异常,梼杌图标也没有出现。
姬游龙继续表演,墨蓝水袖甩至最高点,如同玄鸟翼展欲一飞冲天。他的整个身体绷紧并向后仰倒,如同一支拉满的劲弓,又如同即将献祭的羔羊。
视野被角宿星图系统的可视化动效覆盖,在戏台浮华的镭射粒子与喧嚣人潮中,添加了无数细密如同连璧菱纹的符号点与坐标轴的可视化电子经络。
他看到前方坐在特等席上,三个穿着西装戴着哑光墨镜的身影轮廓在他角宿视界中被高亮标红,他们的后颈,耳后以及太阳穴处,由密集的微型接口连接,时不时闪着不祥的猩红光点,他们胸前点内衬纽扣位置,嵌着一枚极微小的爪状标志。
白经理…姬游龙想到了之前追杀他的面具者,以及看到【禁寻】实验真相的相关信息,父母和院长的死亡,漠视生命的【禁寻】实验,段玉鸾和沈风被实验的过往,程哥成为共生者的缘由……都与眼前这个表面温文尔雅的混蛋有关
压抑,恐惧,厌恶,愤怒,恨意等感受渐渐浮现。
“不仅如此,他还是害死七羽班主的主谋。”【酸与】的机械音如同毒蛇的尾尖,轻柔地刮着他已濒临崩断的神经末梢,“还记得吧,当时他们也是带着同样的设备呢。”
【酸与】的提示就像导火索,尘封的记忆再次被唤起,三年前那天,姬游龙也是上好妆准备演出,戏班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带着墨镜的人,班主七羽在他们的脑机指令的操控下突然倒地,接着强行将自己拉走。
恐惧,不解,愤恨的情绪瞬间涌上姬游龙脑海,【酸与】接收到了他的情感信息,用此暂时重塑机体,根据姬游龙的意志将他们全部解决。
时过境迁,他们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以往发生的一切却被他们用手段抹除……可恶……
此时,【酸与】无声无息地缓缓浮现在戏台上空,他的机体介于虚实之间,随着姬游龙的动作,机械四翼轻轻一振:
舞台核心的柔性曲面LED屏如活物般猛地痉挛!原本行云流水、跃迁律动的几何光粒阵列瞬间陷入癫狂。数亿颗水墨色的光点瞬间变成恐怖的黑紫色,它们失控地高速对撞着,炸成大片黑紫色的诡异烟雾,扩散到整个戏台范围。
【警告!警告!异兽源能量值超标,请立刻处理异兽源】星宿系统的警报声在姬游龙脑海中响个不停。
然而,姬游龙被根植在他恐惧里的【酸与】隔绝大部分意识,现在他的眼里只有对特等席上的白经理以及其手下的仇恨。
在【酸与】能力的影响下,戏台范围内瞬间哀鸣遍野,有人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害怕的事,有人看到自己最不堪回首的画面,有人想起了福利院失火的事……
烟雾中,【酸与】欢快地张开机翼盘旋于戏台上空:“还得是我,才能让你们都想起这一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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