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倾身:“方知科技是管理厅重要的技术合作方之一,白邃凌经理的能力和贡献,管理厅和理事会都有目共睹。一个如此重大的指控,涉及伦理,法律乃至整个神炎的根基,仓促下定论只会引发更大动荡。这不是【羿】希望看到的,我相信,也绝非白厅长您想看到的局面。”
虞鹤影的声音如同带着魔力,安抚了白鸣珂作为父亲濒临崩溃的情绪,也维护了管理厅的权威,以官方的口吻为白邃凌暂时盖上了一层“有待调查”的保护伞。滴水不漏,正确,没有承诺任何事情,却给白鸣珂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台阶,一个“未来可能调查清楚”的期望。
白鸣珂胸膛剧烈起伏着,被仇恨烧灼的眼睛死死盯住虞鹤影,似乎在衡量他每一句话背后的真伪和力量。那滔天的悲怒和怀疑并没有消散,反而被暂时压制,涌动着更为危险的力量。
他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羿】的保密条例能解释这种活死人吗?!”
虞鹤影红瞳微微一闪。
他知道白鹓符此刻并不是生物死亡,那侵透了房宿星图的【锻造者】能量是造成着一切的源头,身为普通人的白厅长无法理解这个概念,即使告诉现在的他,他也不会相信。
“厅长,”虞鹤影压低声音,带着同情与公事公办的冷静:“法医的判断基于当前的医学标准。沈风的话,可能意指超出当前技术范畴的状态,也可能,”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风,语气转冷:“是一种刻意干扰调查方向的说辞。我们需要时间,白厅长。我们需要彻底,冷静、不被情绪干扰的取证!现场的血字物证,生物痕迹,白鹓符通讯记录的深度恢复、沈风过去几天的行踪轨迹,每一项都需要时间!把人关在审讯室施压,或者仅凭愤怒下的个人猜疑,都只会偏离真相。”
白鸣珂的呼吸粗重。他看着虞鹤影那双深邃沉静的红瞳,那里面包含着不言而喻的警告:在这间审讯室里,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虞鹤影的红瞳深处,一丝锐利的光芒闪过。沈风的指控精准而致命,但此刻抛出,无异于在悬崖边投下巨石。他必须立刻掌控局面。
“白厅长,”虞鹤影的声音再次响起:“沈风的指控性质极其严重,涉及最高级别的科技伦理犯罪和国家安全。无论真假,都已超出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更超出了管理厅的管辖范围。”他血红的瞳孔扫过沈风,又落回白鸣珂脸上,“鉴于目前情况的复杂性,敏感性和特殊性,我代表【羿】正式提出接管此案,并对嫌疑人沈风进行特别处置。”
“特别处置?”白鸣珂的声音干涩。
“是的。”虞鹤影微微颔首:“沈风提出的关于白鹓符状态的线索,以及关于白邃凌的指控,都需要【羿】动用最高权限的资源和技术进行甄别、验证。将他留在市局,不仅无法保证调查的专业性,更可能因信息泄露导致不可预测的风险。”他决断地直视白鸣珂:“我请求白厅长授权,将沈风移交【羿】最高安全级别的隔离审查中心。由我亲自负责,我向您保证,无论真相如何,都会给您,给白鹓符,给所有关注此案的人,一个清晰公正,经得起任何检验的交代!”
虞鹤影的话语掷地有声,将白鸣珂可能的质疑和反弹空间压缩到最小。
白鸣珂僵在原地。丧子之痛,对弟弟的未曾透露的实验项目,对沈风指控的惊骇,以及对虞鹤影口中那“假死”可能性的渺茫希望在他心中疯狂撕扯。他看着虞鹤影那双深不见底的血红瞳孔,那里面是绝对的自信和掌控力。他又看向沈风,松花金色的瞳孔里只有平静和洞穿一切的锐利。
最终,白鸣珂对儿子那渺茫“生还”可能的最后一丝执念,铁青着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带着刻骨的仇恨和等待审判的冷酷:
“调集所有资源!我要一个结果。虞鹤影,如果他撒谎,”白鸣珂沉如寒铁地说着:“我会亲自让他知道,戏耍一位失去儿子的父亲是什么代价!”他猛地甩手转身,带着压迫感的沉重步伐渐渐离开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风松花金色的瞳孔深处,白色的娄宿星图正流转着。一股极其细微带着螺钿色的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扫过整个空间。天花板,墙壁缝隙里,甚至桌角边缘的所有官方监控探头和录音设备的内部核心元件,瞬间被强行“安抚”至休眠状态。
“演得不赖。” 沈风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没有嘲讽没有温度,只有冰冷的陈述。他松花金色的瞳孔直视虞鹤影:“你应该在法医检验中心就察觉到了白鹓符的状况。”
虞鹤影脸上的从容,公事公办的面具瞬间褪去,他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红瞳里闪烁着微微狡黠的光:“彼此彼此。你那番‘没死’的惊世之言,配合你的连环炮,节奏感堪称完美。把白厅长炸得七荤八素,连‘国家战略安全’的帽子都让我不得不扣上。”他身体微微前倾:“没错,在停尸间我看到了【锻造者】的能量侵蚀着房宿星图。”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过,留下几道无形的能量轨迹,“白鹓符的生命轨迹就是通过它被强行压制。”
“白厅长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官。” 虞鹤影的声音平稳的响起:“他太重情,也太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亲情和职责,有时候是两把最锋利的双刃剑。”他的余光扫过沈风,“你刚才那刀,捅得够深,也够狠。差点就让他当场拔枪了。”
“不狠,怎么撬开他脑子里的锈?” 沈风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指尖在压制环上轻轻一叩,发出微不可闻的脆响,“白邃凌在他心里是铜墙铁壁,不把这墙砸出裂缝,我们永远进不去。这些信息他消化不了,但足够让他开始怀疑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自己生根发芽。” 虞鹤影转过身,红瞳如同两盏燃烧的血灯,锁定沈风,“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最信任的弟弟,真的在用做了他意想不到的事的时候。”
“所以?”沈风抬眼,目光锐利如刀,“你打算把这‘文件’捂到什么时候?”
“捂到能一击毙命的时候。”虞鹤影斩钉截铁地说着:“白鹓符‘死’了,这是白邃凌最大的破绽,也是我们最大的机会!你说他没死,我需要一个完整又无可辩驳的解释,”他俯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血红的瞳孔逼近沈风,如同盯紧猎物的乌鸦:“沈风,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
沈风沉默片刻,松花金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幽光,视线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合金墙壁,投向城市某个未知的坐标。
“第一,生物计算机‘幽阳’的隐藏地点,”他缓缓开口,松花金色的瞳孔锁住虞鹤影:“电视台的地下十八层,伪装成城市智能中枢的备用服务器阵列。白邃凌用那栋大楼做掩护,那个见不得光的生物计算机,埋在了他哥哥的眼皮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虞鹤影的红瞳骤然收缩,电视台地下?!白鸣珂的脚下?!谁能想到城市的心脏地带竟藏着这样的怪物?!这老狐狸的胆子够大!不,是疯狂!用管理厅的绝对权威和防护等级,为他最黑暗的实验成果提供绝对庇护。
“第二,”沈风的声音比前一句更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揭露,“所有公民的脑机设备里,那些‘提升用户体验’以及‘优化神经反馈’的底层协议更新包里藏着东西。之前提醒过你们,以及这就是我们彰明小屋为什么不用方知科技的脑机产品的原因。”
虞鹤影的呼吸微微一滞。他预感到了更可怕的东西。
“那是一个‘后门’。”沈风的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藏着更深层的神经诱导模组,目前在休眠态。它能在特定频率的激活信号下绕过用户意识防火墙,直接作用于脑干网状激活系统,释放预设的神经递质组合。包括操纵他人记忆,他人生死,以及制造可定向的群体情绪波动——恐慌狂热盲从,甚至攻击性。”
他松花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虞鹤影骤然变色的脸。
虞鹤影内心感到震颤,他想到父母的死,想到【禁寻】实验室以及福利院事件的信息为什么会被全世界“忘记”。
沈风接着说道:“电视台的信号塔是发射源。假设某个‘特定时刻’来临,一个覆盖全城的‘信号’从那里被触发,人群就会变成暴徒,民众会变成武器。不需要军队,不需要子弹。只需要一个指令,整座城市就会变成白邃凌手中最听话的‘提线傀儡’。而且,他拥有【锻造者】的能量,想想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一滴冷汗无声滑落。
虞鹤影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某个瞬间:平静的街道上无数佩戴着最新款脑机设备的市民,眼神突然变得空洞或狂热,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嘶吼着冲向指定的目标。
这是对整座城市乃至人类文明的绑架。
“有实证吗?”虞鹤影的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需要铁证,足以撬动整个国家机器,不惜一切代价碾碎白邃凌的铁证。
沈风松花金色的瞳孔深处燃烧着炽热的星火:“白鹓符给你的文件,刚才说的那个地址,以及段玉鸾。”
密室之内,空气彻底冻结。
不知过了多久,虞鹤影发话:“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们得想办法清除房宿星图里的梼杌和【锻造者】能量,唤醒白鹓符,以及,带我去‘幽阳’所藏之地,我要亲自取实证。”
白经理办公室
白经理端坐在办公椅上,V型眼镜后的眸光温润如昔,指尖优雅地划过悬浮在面前,流淌着无数幽蓝色代码的虚拟分析图。一旁的黑色雕塑在逛的作用下泛着灰红色的反光。
就在这时,
代表“市局询问室”的微小蓝色光点,毫无征兆地爆发着刺目的猩红。警报并非声音,而是一道撕裂意识层面的、带着极致混乱与恶意的精神尖啸。尖啸中裹挟着破碎的信息碎片,如同被强行撕开的伤口,瞬间涌入白邃凌的感知。
“没有杀你儿子…”
“如果你儿子还没有死呢?”
“白邃凌…脑机实验…”
“玉匣计划…段玉鸾…连接…脑干组织…”
“生物计算机…浮景…幽阳…”
“全民脑机设备…控制程序…”
信息碎片狠狠凿进白邃凌的脑袋之中。
V型眼镜后的温润眸光瞬间凝固。他的指尖悬停在全息分析图上微微颤抖。
沈风!他居然直接说出来了!
他们全都知道了!怎么可能?!询问室里拥有最高级别的物理和电子屏蔽的设备,是他亲手设计的。
巨大惊骇和被愚弄的狂怒瞬间席卷白邃凌的全身,他精心编织的嫁祸之网,竟然在沈风和白鸣珂的对话中被撕开了一道致命的裂口,将他的计划彻底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冷静下来,回想着彰明小屋的人之前就用过类似黑色雕塑那不明所以的力量提取自己曾经手下的记忆,就已经不简单。
“呵……”一声低冷的笑声从白邃凌喉间挤出。那笑声里充满着暴戾和癫狂的兴奋。
好!很好!
沈风,虞鹤影,你们找死!
接着,他打开了终端,输入了应对指令。
指令无声无息地扩散渗透,在城市庞大的肌理下编织出一张无形且致命的蛛网。
做完这一切,白邃凌缓缓靠回办公椅,V型眼镜反射着虚拟全息分析图中疯狂跳动的猩红指令流。他脸上那抹被激怒的疯狂杀意缓缓沉淀,重新覆盖上一层温润如玉的假面,只是眼底深处,那点淬炼到极致的寒芒。
他指尖在扶手上轻轻叩击,如同敲响丧钟:“你们以为掀开一角就能看到真相?”
“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你们,”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办公室,前往管理厅,他V型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全息分析图中被标记为“清除目标”的灰红色光点,嘴角勾起:“都是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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