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使智械抛却理智,妳失去耐心,在它后背上摸索藏在其下的重启按钮。
与其继续等待,不如主动改变。
一不注意,手臂猛地撞到Friend的后心,妳停下来,说了句抱歉。
话音未落,家政机器人庞大的金属躯体四分五裂。
妳停下动作,手足无措,妳并没有使劲......
不对。
Friend的身体并不是因为蛮力而造成的机械性解体,它的关节处是不规则的断裂,躯干上的镀层斑斑驳驳,有几处易磨损的地方露出来底层金属色。
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栗,双手却异常冷静地在它碎裂的头壳中翻找——直到找出碎成两半的芯片,妳颓然垂下了手。
芯片是机器人的心脏,妳明白Friend不会醒来了。
家政机器人的芯片最少15年更换载体,而怕麻烦的X制造的机器人更省事,30年一换。
甩走情绪,妳察觉到微妙的错位感。
妳是X灌注心血制造的机器人,同时代最好的芯片和躯壳,年月更迭并没有在妳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妳对时间流逝浑然不觉,毕竟妳崭新如初,仿佛在沉睡时就按下了暂停键。而妳的同类,却锈迹斑斑。
时间。
突然,妳想起什么,急忙打开电典。
星历???年
50年,过去了50年。
妳怎么能抛下在现实里等待着妳的同类,一个人躲在梦里自在。
妳连上终端,从后台一堆数据中找到了Friend的信息备份,完全记录了它的程序的运行,详细到每一秒钟的活动。
妳知道X给所有的机器人都做了备份,一为留痕,二为在它们彻底报废后能回看程序设计上存在的不足。除了妳的程序,被X作为最独特的作品独一份储存,又在一个繁星闪烁的夏夜交到了妳手上。
排列组合的符号与数字,在妳的眼中过滤成一一幅画面:
Friend按照妳的命令,日复一日重复两点一线,维护飞船和查看妳的情况。
20年前,它的机能几乎完全老化,内置的报警器也发出锐鸣。妳同它约定的时间早已错过,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它用机器语不停呼唤妳,寻找妳的重启键——当然没有找到,不得已抱出了妳珍藏的营养液——曾经它碰碎了一瓶,功能都不完善的妳张牙舞爪要跟它拼命。
营养液专供人类使用,并不是机器人的生存刚需。它没有喝过。
它捏起一管,在妳的眼前晃动,又用机器语说;「妳的宝贝,我要喝了,西格玛。醒醒。」
妳当然没醒。
毕竟妳给梦境设下的限期——X的死亡都没能将妳唤醒,妳最爱说“下一次”,下一次就......然后更加沉溺在过去的虚幻中。
如果没遇到X留下的残影,妳是否要在梦乡中躲到海枯石烂?
它喝了一管,没有味道。它尝不到味道。妳没醒。
「西格玛。醒醒。我需要芯片维护。」
它又喝了很多管。妳一直没醒。
管子是不能扔的,它记得。
可惜时间不允许,它草草把散落一地的空管拢在妳床边,期望妳早点醒来。
最后,再去中心控制台检查一遍。
它的程序记下了它最后的想法。
它倒在了操控台上。
记录结束了。
妳找到了差点毁掉妳的宝物的罪魁祸首,原来是妳自己。
是妳跟Friend约定在维修前醒来,是妳知道时间紧迫却选择关上“闹钟”一头扎在梦乡,原来漫天的白色不是重启梦境的开关,但妳在不用思考的美梦中忘了。
最开始也是妳吧,执意要在冬日里离开,罔顾机器人的职能,错过了最后陪在X身边的时间。
妳抬起手,虚指着脑后的芯片。
妳的手里没有枪。
妳有。
妳的手缓缓垂落。
既然妳谁都不愿意放过,妳又怎么能轻易放过罪魁祸首。
妳捧起一把掺着锈屑的金属碎片。
从前,妳只把friend当成普通的同类,如同妳被人类制造出来的成千上万的同类一般,重复着无意义的杂活,无条件服从人类,不会反抗,也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它们古板又不知疲倦,无论何时,妳总能在身后看到它,或者从它身上看见千千万万其它的家政机器人。
过去的某一刻,妳也曾站在人类的角度上,对它百般挑剔,不屑于承认自己是它的同类。
毕竟,妳可是有不输于人类的思维与远胜于人类的知识储备的智械,而它,只是众多家政机器人中的一个。
妳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同为出自X之手的机器人。
即使它刚为埋头工作的X和站在她旁边的妳端上来点心,在看不见的角度,塞给你一管即将被处理的营养液。
如今它不在了。妳也不必提心吊胆,不是吗?
现在,妳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妳到底是讨厌不聪明的同类,还是害怕成为像它们一样平庸的家政机器人的一员,被人类挤尽价值后无情抛弃。
X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可妳又怎么确定,难道仅凭她雕饰过的语言?
智械相信数据。
人类为什么不能如同妳们一样,把思想转换成代码,忠实地记录在电典上。
她也不在了。
随着她们的离去,妳的爱也好,恨也好,都将在永无止尽的悔恨中化成泡影。
是巧合,还是妳的疑神疑鬼害了她们。
妳环视荒废的飞船,生机从此处剥离。
为什么会一团糟?妳毫无头绪。
妳是智械,难道不应该做得比人类更好?
——————
「驾驶舱,已关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