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就是野猪牙——”阿卡兴奋地抬头，“咦？你怎么了？”
江离落双手合起掌心，抬起头想扯开嘴角，努力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我……”意识到自己音色都变了，江离落掩饰的清了清嗓子，“我没事，你觉得这几颗牙怎么样。”
阿卡见她不愿说也不勉强，“我很满意，你准备出什么价卖。”
江离落摇了摇头，“抱歉，其实我并没有在网上找到野猪牙交易的信息，在这方面老板是行家，我相信您一定能给我一个合适的数字。”
阿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嗔道：“小小年龄，心思还挺深。”
这话好像在怪她心机深沉，实际上却带着笑意，显然并不介意江离落这种明牌的心机。
“你是在飞跃纪古玩信息分享论坛查的吧，那个论坛全是些入门级别的人，真正的行家在这里，”阿卡把手环打开，操作一番后放到她面前。
江离落伸头一看，竟然是个群，上书群名——蓝星文物交流群。
群成员一共9975人，就在说话的功夫，里面就有很多消息飞速滑过，有照片有文字，让人目不暇接，顾不得细看就早被滑到上面去了。
阿卡得意的抬起下巴，“你仔细看看里面的人都是谁。”
江离落疑惑的再看，很快她就看到最前面一个标红的熟悉名字，同时她也没漏掉下面那个姓“姜”的。
诧异道：“这是东洲大学蓝星文物考古学院院长！”
“嗯，没错，这九千多人都是全国上下研究飞跃纪文物最权威的一批人，就算是在朝明省也只有不到百人有这资格，整个浦江市据我所知也只有九个人进群。 ”
阿卡作为浦江市的九分之一，她有资本骄傲。
“咱们这条街上包括我在内只有三个人在群里。”
“都有谁？”江离落迫不及待的开口。
阿卡抬手指了指窗外一侧，开口说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令人惊讶的是，这个人江离落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周悠？科藏馆老板！”
阿卡：“没错，那个女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接着说出了最后一位，名字一出又让江离落大吃一惊。
还是一个她认识的人，正是在她隔壁古泉阁的老板曾叔，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
“为什么古泉阁开在A3，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把店开到前面来？”
阿卡耸耸肩，起身去后面的柜子里找东西，随口道：“据说曾老原本就是浦涌街的人，他家房子的原址就在那附近。”
江离落愣住，她还没有完全消化原主的记忆，也找不到记忆中是否出现过曾叔这个人。
如果他们确实曾经是邻里关系的话，当初曾叔对她的善意是否不是偶然？
江离落摇摇头，暂时先把这个疑问放在一边，是与不是都已成定局，多想无益。
阿卡头也不回的继续道：“巧了，前天我无聊就在群里窥屏了一会，正好西洲那边有个人刚收了一个野猪牙，那位研究了各项数据，排除是目前已知的品类，之后又费了很大功夫，申请权限进入中央资料库，终于查到了这是蓝星野猪的牙。”
“数据和你给我的这几个大致相同，品相非常好。”
阿卡找东西的动作停下，干脆放弃的叉腰起身扬声喊，“阿勒，给我找3号盒子。”
家养小精灵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过去就把东西翻出来了。
江离落无语，既然可以叫家务机器人来找，为什么非得自己先去翻一通。
把屋子弄的活像是韦斯莱家的客厅，没有个家养小精灵找东西是真费劲。
阿卡找东西的时候手环就放在桌子上，转身一看发现江离落规规矩矩目不斜视，笑了笑，“群里九千人里有一多半都是有钱的藏家，消息刚一放出，群里就有人开始抢了，最后价格抬到两万一颗被同在西洲的一位藏家买下。”
“两万！”江离落倒吸一口气，差点脱口而出：这东西上辈子最多才100元一颗，一千年的时间而已竟然翻了两百倍。
忍不住想感叹：“就离谱……”
阿卡笑了笑：“是挺离谱，角豚兽牙最贵的时候也不过一千上下。”
“但是这两者不能相提并论，有没有收藏价值也要看一个稀有性。”
江离落更想吐槽了，野猪很稀有吗？
她忍住了，因为她发现时代确实不同了，这时候她只要伸着耳朵听就好了。
果然，阿卡把五颗牙放到锦盒中，开口道：“当年角豚兽牙市场之所以由盛转衰，究其原因是货源充足，为了兽源星生物链平稳发展，国家每年都会派驻军猎杀一定数量的角豚兽，直到生态平衡为止。”
“可是角豚兽太能生了，每年发情两次，一胎十几只，曾有人保守估计至少一百年内都不会断了角豚兽牙的供应。”
既然不缺货，价格自然就被打下来了。
“野猪就不一样了，蓝星的考古工作正在进行，按照法律规定，星球探索未宣告结束之前，不得无故伤害星球原有生物，违者严惩。”
江离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阿卡拿起一颗牙一边欣赏一边道：“牙齿这东西呢，如果不经处理脱落之后很快就会腐烂，再加上野猪毕竟是凶猛的野生动物，性格好斗，獠牙作为主要攻击武器，免不了受损。”
“想达成品相完好、自然脱落、未经腐蚀氧化这几大要求，市场供应量可不就少了嘛，这种情况起码一百年之内都不会改变。”
蓝星有至少上下五千年的人类文明史，和别的星球探索目的不一样，别说再来一百年，恐怕再加几百年都不一定全部探索明白。
江离落没想到阿卡这么坦诚，表情复杂的看着她：“你就这么把价格告诉我了，不怕我跟你也要两万吗？”
阿卡皮肤黑，眼睛和牙齿就更显得亮，闻言大笑起来，“我要是担心就不会告诉你了。”
“这东西未来升值空间极大，只要国家没有开放猎杀野猪的政策，价格就不会跌下来，”咧嘴露出个怪笑，“就算有那一天，我也早就出手了，东西砸在藏家手里关我什么事。”
江离落无言以对，只能竖起大拇指。
阿卡上身前倾，姐俩好的拍拍江离落肩膀，“我还指望你多给我划拉点野猪牙呢，你眼光这么好，我可不敢让你亏了。”
江离落余光往下扫了一下，心里忍不住羡慕的赞了一句：果然是能做大生意的，心胸确实很大，反倒是自己不够坦诚。
“这东西本来就应该落你手里的，要不是我横插一手，你三千块就能全部拿下来。”江离落看着阿卡，忍不住问，“你就一点都不怪我截你胡？”
做古玩生意的都捡过漏，也都走过宝。
平心而论，很难控制自己走宝时的心情。
同行是冤家，心胸开阔的见面难免酸两句，小心眼的结仇都有可能。
“啊？”阿卡又笑了起来，这次更夸张，前仰后合的，“你啊……哈哈哈，等等，哈哈，让我笑一会！”
江离落无语的看着她笑得花枝烂颤。
直到阿卡笑的差不多了，才指指她，“你是包袱斋，”又回手指向自己，“我是开店的。”
“你有俏货送到我这来，你我都有的赚，双赢我还不高兴啊，外面的货那么多，我只有一个人一双眼睛。”
“你和我，加起来可是两个人，四双眼睛。”阿卡肤色黑，不太容易从表情上看出她的情绪变化，但是是双目黑白分明，亮晶晶的，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能轻易看到人心里。
起码现在江离落就被她说动了，油然而生一种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相识多年的同盟好友似的感觉。
生意想做得大，只靠圆滑不够。
太心机的人就难免事事逐利，不想吃亏，想让自己一直挣钱，每分每厘都不愿相让。
可是他不吃亏，让谁吃亏？
给她供货的包袱斋？还是从她这里买东西的顾客？
适当的让利双赢才能走得更远。
做古玩生意的人尤其要懂得，钱应该在从哪里来。
与人相交贵在真诚，阿卡的为人，她也确实欣赏。
转念一想，站在阿卡的角度上想也确实如她所说。
做牙骨文玩的店浦涌街上好几家，他们之间才是竞争关系。
做包袱斋的和开店的客源就不一样，包袱斋手里有货就要急着变现，基本上都会第一时间拿到店里出手。
店铺则不一样，他们拼的是货全不全，有没有压箱底的镇店之宝。
别家没有的这里有，想买东西的藏家自然就会到博生阁来，把顾客的购物习惯养成了，这就是人脉。
人脉有了，还怕挣不到钱吗。
想到这，江离落这才反应过来，她带入的还是自己上辈子的身份呢。
如今不一样了，她现在确实需要更多的资金，做的事也是包袱斋的活，那就做一段时间包袱斋也未尝不可。
而且这也正合她意。
初来乍到，有本事自然是底气，能不能走得开另一项也少不了，那就是人脉。
如果她没有今天这一遭，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原来那个每月扣她那么多会费的论坛，其实只不过是入门级的交流平台。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心照不宣的笑了。
江离落心中打定主意，在自己店铺还没开起来之前，只要碰到新奇的牙骨文玩，一定送到博生阁来。
阿卡指着锦盒：“五颗牙，每颗两万，一共十万，下次如果还有货看市场情况再定价。”
江离落正要伸出手环，突然想到什么，反手张开掌心。
阿卡刚才就发现，她正想收拾桌上那堆拆下来的破线，却发现隔片和隔珠不见了，当时她也没留意，此时才发现原来被江离落收起来了。
“这些你还要自己留着？”眼神一转，从江离落的手指滑到她眉眼脸庞，“难不成，这还是什么宝贝？”
江离落抿嘴一笑，“或许吧，我还不太确定，但是这些我要留下。”
阿卡好奇的伸头一看，拈起一粒红色米珠，对着光看了看。
只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是产自火炎星的树化玉，太小了不值钱的，你愿意留着就留着吧，至于这绿色的隔片……”
两片一起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音。
阿卡摇摇头，“看着是某种合金，这我就不懂了。”
江离落想到那个人，或许明天可以把它们拿去给那个人看看，说不定又有一笔进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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