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2526年，一切刚刚尘埃落定时。
在前联邦的海洋星球‘波塞冬’的深海之下，一艘由星舰转换而来的潜艇，正朝着下方那深不可测的海底迅速下潜着。
潜艇中，苏凛、林星野和陆一鸥师徒三人，正紧张地坐在控制室内，准备执行一项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绝密任务。
突然，在潜艇的周围，出现了无数头美丽的鲸鱼，其中一头巨大的蓝鲸，还对着潜艇发出了一道低沉而又响亮的鲸鸣声，似乎是在朝林星野等人打招呼。
见到“老熟人”，林星野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她对着舱窗外的鲸鱼们挥了挥手，然后向同行人们介绍道，“你们看那些鲸鱼，之前，我和悠语、小紫、李牧他们第一次来这里时，就受到过它们的帮助。那时，我们所乘坐的潜艇的能源在回程时突然就耗尽了，而那头蓝鲸，主动让我们骑着它回到了海面上。”
“的确是很浪漫的故事，”苏凛微笑着接话道，“我听说，你后来也出面交涉，从前联邦的军官手中救下了它们，是不是？”
林星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其实也没有出什么力。”
陆一鸥则情不自禁地感慨道，“真神奇，这种生物真的就和古代文献中描述的蓝鲸一模一样……看来这里的海洋环境真的和古代蓝星很像。”
林星野顺着他的话聊了下去，“是的，这里和我记忆中蓝星上的海洋很像，但也并不是没有区别。比如，上次我和悠语他们一起来这里时，还遇到过数百米高的巨大海怪呢，当时的情况可真是九死一生啊……”
听着林星野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他们先前和海怪激战的过程，陆一鸥既紧张又内疚地说道，“原来你们先前还遇到过这样的危险，要是那时，我能和你们一起就好了。”
林星野连忙安慰道，“你当时光是对抗疾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了，我们这不是都没事吗？我想这次，我们应该不会再遇到这样的意外了。”
苏凛听了，玩笑地说道，“林同学，用古人类的话说，你这种行为是不是叫‘插旗’来着？”
林星野笑了笑，‘遵循上意’地捂住了嘴。
好在，林星野插的旗并没有生效，潜艇顺顺利利地载着三人，来到了那间承载着历史真相的海底研究站——“亚特兰蒂斯”。
林星野走下潜艇，在伪装成古沉船的研究站门口挥了挥手，研究站的主人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为她敞开了大门。
她于是领着恋人和导师，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之前和‘缸中之脑’相遇的走廊中，然后在另外两人惊奇地目光下，自然地对着眼前的空气说道，“好久不见了，这次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我们可以一起和您见个面吗？我保证，我身边的两人都是可以信任的。”
‘缸中之脑’陷入了更加漫长的犹豫中，半晌之后，林星野三人脚下的地板便开始缓缓下落，等这可移动的“地板”停稳了后，‘缸中之脑’的本体便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尽管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在看到眼前这具灰白色的人类大脑时，苏凛和陆一鸥两人还是不由愣神了片刻。
而林星野已经趁机和‘老乡’聊了起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学兼恋人陆一鸥，而那位是我的导师，也是我们考古学院的现任院长，苏凛女士。他们此前都已经听说过您的事迹了。”
缸中之脑：“幸会幸会，我也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小姑娘。”
苏凛这时也已经恢复了冷静，她走上前，向对面的大脑说明了来意，“这位前辈，久仰了。我想您应该还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吧？其实，就在最近，我们推翻了先前的联邦高层，建立了一个更加平等的共和国。虫族和人类之间，也已经签署了停战协议，现在，战争和压迫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了。
“我们此番前来，是希望能将和这座研究站有关的所有资料，包括它被建立的前因后果、其中的工作人员的信息、‘BA-001’的研发过程、以及……您个人的生平和见闻全都收集起来，存入共和国的古代文献库中。
“如果您对现状有疑虑的话，我们可以向您展示现任执政官的亲笔信、最后一任联邦总统的死亡过程等相关证据，您对我们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尽管提出来。”
考虑到‘缸中之脑’应该没有机会学习这个时代的语言，在苏凛说话的同时，林星野也在一旁当了一回“同声传译”。
‘缸中之脑’消化了一会苏凛的话，随后在控制台上‘说’道，“不用，我完全相信你们的话，我只是没想到这场变革会来得这么快，看来我活这么久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还有，小姑娘，你身边这位带有虫族混血的恋人，就是你先前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的原因，对吧？”
林星野有些害羞地回道，“嗯，是的，不过那时，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呢。”
‘缸中之脑’又追问道，“原来如此，说起来，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些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林星野于是用闲聊的语气和对方讲述了程悠语自首入狱、李牧正在郝菲斯托斯协助其管理养父先前的下属、小紫先是被自己主动留在了虫族帝国、在人虫两族正式停战后又被送回共和国等情况。
‘缸中之脑’静静地听完了林星野的讲述，随后宽慰道，“我觉得你朋友的选择是正确的，至于那台机器人，要知道，人类的思维、还有自主意识的来源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你也不要太苛求她了。”
“嗯，我明白的。”林星野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那边，苏凛已经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了‘缸中之脑’身后的控制台的构造，见林星野已和对方“闲聊”完毕，她便再次委托爱徒提问道，“这位前辈，我想您在这里的使命应该已经结束了吧？怎么样，想不想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亲眼见证一下外面的世界？”
‘缸中之脑’回绝道，“感谢您的好意，但是脱离了这座研究站的话，我也就没有办法生存下去了。不过，您说的对，既然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我也是时候选择安眠、将这座研究站交给你们保管了，我已经活了太久太久了。”
苏凛似乎对他的态度早有预料，“那么，如果我说，我们现在有能力给你一具新身体呢？”
在林星野将导师的问题翻译了一遍后，‘缸中之脑’停顿了一下，随后回道，“据我所知，人类的科技应该还没有发展到这种程度。”
苏凛笑道，“我们并不是只会把古人的科技挪为己用，总之，既然您本来就打算长眠了，要不要试试看？反正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
于是，‘缸中之脑’就这样被师徒三人忽悠上了手术台，在久违地失去了意识的前一刻，他看到那位上了年纪的导师正在指挥那两个年轻人准备手术，那个虫族小伙似乎还是主刀，而那个同为古人类的小姑娘则在一旁辅助……
等他再次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已经待在了一具半机械化的新身体中，他艰难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发现这具身体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以适应。
他还没有来得及表达一下自己的喜悦之情，就通过新身体自带的翻译功能，听到了那位叫苏凛的院长正对她的学生们说道，“林同学，陆同学，如果你们暂时没有什么需求的话，这位前辈我就先借走了。正好，我这边有项工作不知道该安排谁去。”
他随即‘毛遂自荐’道，“这位女士，您是有什么实验想让我参与吗？我很乐意效劳。”
苏凛闻言转过头，“啊，您醒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至于工作的事嘛，可能和您想的有点不一样……”她边说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不知为何，这位前.缸中之脑，在时隔三千年后体会到的第一种感觉，居然是一阵背脊发凉。
……
数日后。
新任狱警谭默依旧对自己的新身份感到困惑不解——那位考古学院院长，究竟为什么要安排自己这个‘古代科技资料库’，来监狱里当狱警兼囚犯的助手，这对吗？
但被他服务的那位囚犯却对此适应良好，她隔着牢房的栅栏门，将一份设计图纸递到他面前，理所当然道，“狱警先生，帮我看一下我这样画有没有问题吧？”
谭默叹了一口气，操作着尚未完全习惯的手臂，接过图纸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满意地还了回去，“程小姐，你的设计完全没有问题，看来你在建筑学方面也相当有天赋。”
“谢谢夸奖，”程悠语一边继续在图纸上写写画画，一边问道，“谭先生，再和我说一说你和星野他们相遇时的场景吧？除了公事以外，他们还和你说了什么？有提到我吗？”
“当然，你的同伴们都很关心你……”谭默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另一位狱警却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打断了他，“谭先生，23334号囚犯又在歇斯底里了，他一直在吼些什么‘我不该在这里’、‘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甚至还出现了自残倾向，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劝他……
“总之，请您帮忙去和他说说看吧，您毕竟和他是同一个时代的人，说不定能让他平静一些。”
谭默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小子，真的和那个姓林的小姑娘是同一个来历吗，这差距也太大了，真是服了他。”
尽管嘴上抱怨着，谭默却仍旧老老实实地跑去查看了周衍的情况。
等谭默走远了之后，程悠语低下头，眼里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落寞。
身着狱警制服的陈薇见状，隔着栅栏门轻声安慰道，“程小姐，你是不是想朋友了？对于之前自首的事，你会感到后悔吗？”
程悠语轻轻摇头，“当然不会，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倒是你，你作为推翻联邦高层的功臣之一，却也选择来这里当一个小小的狱警，你难道就不后悔吗？”
陈薇跟着摇头，“和你一样，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其实，如果不是因为需要靠我来压制狱中那些前上司们，我都想和你互换身份了。我之前跟着姚怀德，害死的人可不比你少。”
程悠语理解地应道，“嗯，那就让我们一起在这里赎罪吧。”
说完，她便继续埋头研究起了手上的图纸。
当然，彼时的程悠语，还不知道自己将会成为共和国史上最伟大的执政官之一，而她笔下所绘制的建筑物，也将和她的名字一起，作为城市设计的典范而被载入史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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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海底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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