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照在暖暖的沙子上，投在叶珂的眼睑，落下一层光与暗的相会。
他睁开眼，拂在额头，起身后目视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一时出了神。
神源的光白世界里存储无限量的精神体能量。那是宇宙的意识。
祂们就像是宇宙的大脑，自宇宙诞生以来就存在。
人类的精神世界，每一缕意识都是宇宙本身的一部分。
从里离开，从外回家，便是生死。
这是一次奇妙的旅行。
叶珂明白上一次从神源幸免于难不是偶然。严昊以自身在神源内突变的精神体包裹住叶珂，让叶珂和嫦娥机甲一起脱离神源的力场。
这一次，严昊再次救下叶珂，送他远远地离开力场。
“啊……”
叶珂朝大海狂呼，眼泪和笑同时出现在脸上。他终于理解严昊，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留下的记忆不是让活人怀缅，而是希望活人能携带逝者的爱从容的生活。
这是离开人的期许，活人坚持下去的理由。
“叶珂。”北安阳在远处听到声音，快步奔来。
叶珂望向那道从远处跑来的身影，一直到他至眼前。
他扑向北安阳，将他压在湿濡的沙滩，任由海潮冲刷他的半边脸颊。他朝他含泪说：“你傻不傻……傻不傻啊？”
北安阳一如既往的情绪稳定，绽开平静的笑容，目里温柔缱绻：“叶珂，欢迎你回来。唔……”
叶珂低头就撞在他的额头，拉着懵圈的北安阳起身。他凝视着他不明就里望来的眼神，好似第一次读懂这个深沉医生的内心。
“安阳，我有没有说过，你不一样。”
北安阳放下手，认真地说：“嗯。你说我活过十二个小时，就告诉我答案。我要答案。”
他的目光直直地定在叶珂的脸上，似永远看不够。
“嗯。你不一样。”叶珂转眸注视大海，裂开嘴大喊，“你不一样。北安阳，你不一样。”
北安阳静静地看他发疯，被一把握住手腕，向大海跑去。
“叶珂……怎么不一样？”
他想要真切地知道那个答案。曾经的他明明说好只要看着他就好，到现在，他一定要这个答案。因为爱，它贪心。
叶珂刚踏入海水，就见远方跃起巨大的鲸鱼，砸出数米高的水花。
他愕然停下脚步，稳住兴奋的心情：“这是什么地方？”
“究竟是什么不一样？”北安阳扯回叶珂，平视他。
叶珂摸在两人的手腕，都没有光脑，被捧正脸，含笑说：“你也没带光脑啊，咱们怎么回去？”
北安阳真是服了。他扬眸轻笑，以前的叶珂是直性子，现在变狡猾了。
他颔首，无奈地说：“我把你拷贝进光脑的资料都留给菲莉。现在的星盟不出意外的话，正在进行一场巨大的变革。”
“你竟然没给言若鼎？”叶珂颇觉得好笑。
“如你经历的，我信任言若鼎，但不信任将资料交给他们后，他们还能抵挡住诱惑。”北安阳反手拽着他向岸上走，“这里有鲸鱼，应该是安置蓝星生物的备用星球，柏兰星。”
叶珂稍愣，在天狼星时听过柏兰星，人造星球却无人居住。因为星盟通过生物复态计划，让柏兰星的生物能够按自然生态系统繁衍。
“糟了，这……我们怎么出去？”
北安阳走在前面，面若桃花。他头也不回说：“社科在这里安置观察基地，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观察期。若在观察期，我们可以乘坐他们的航舰上太空基地。若刚好错开，那就得等下一个观察期到来。”
叶珂快走一步，与他并肩前行。“你不担心外面吗？”
北安阳停住脚，轻松地看向叶珂：“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曾经一度只是别人手里用来联络家族利益的工具，被人期望成为未来星盟总长的后备人选。离开我，他们依然在向目标前进。那条路，不是我想要走的路。”
叶珂看着他，第一次触摸到北安阳的内心。他有些好笑地说：“你不要得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所以那些人汲汲营营、前赴后继。叶珂，我不是那些人。”北安阳毅然说道，转身继续走。
叶珂跟上去，与他一起寻处距离海岸百来米的礁石山洞过夜。他看向架火烧烤的北安阳，找话说：“若是社科的观察者知道你伤害星球生物，会被叛几年？”
“星际法里有一条，落难无人星的难民可以得到当地星球的物资资助。吃吧。”北安阳将手里烤的蘑菇和贝壳递去，见他接过去吃，垂头抿起唇角，又很快将笑容压下去。
“幸好是海水，有点盐味。若是深山老林，我们可怎么整？”叶珂边吃边说。
“动物血水含盐分。”北安阳说完，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说，“科莫多星……”
叶珂一愣，放下贝壳望着他。
“蓟柯蓝在科莫多星经营十多年，在星球上埋伏不少自毁炸弹。”北安阳一把拉住站起来的叶珂，将他按坐回石头，“幸存者被安置到环星安置区。案件由社服和星安部接手调查。叶珂，星盟的正义人士、为铲除敌对势力的势力都会还给他们一个公道。”
叶珂挣出他的手腕，望向燃烧的炽热火堆，咬牙切齿地说：“怪我。我若没有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蓟柯蓝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不怪你。奥菲多利家族早就准备后手。”北安阳拿起贝壳吃了两口，保证身体有足够的能量活动。
叶珂沉默许久，轻声说：“我们去定方向，明天找路去基地。”他起身向洞外走去，一片漆黑的森林上空是无数闪烁的星星。
北安阳随他到达礁石的高地，与他并肩坐在石头上。
黑夜为幕，星辰为灯，将寂静的大海都变得不孤独。
“叶珂，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叶珂感受他握上掌心的温度，有些不解：“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什么？”北安阳看向星夜下模糊的脸面，顺心意倾身，彼此的呼吸交错，近在咫尺，“因为你是第一个想要拿球引起我注意的人。”
“呵，”叶珂轻笑，往后仰，睡在大石上，避开北安阳的热气，“那是意外。球还是严昊接过去再还回来。”
“他是帮忙。”北安阳察觉叶珂提起严昊时语气自如，不再含有曾经的愧疚，一时心里也跟着轻松许多。
“是啊。他在联谊会后跑来后台追我。当时，我真没想到他是想要追女朋友，哈哈……”叶珂放声笑开，随即沉落下去，“后来，我们就成了好友。
安阳，我在神源里看到了他，金光闪闪的人影，像是曾经养大我的社服阿姨说得那样：人死后就回天上，去他该去的地方。他会在那等相熟的人归来。
原来这不是骗人的善意谎言，而是真事。”
北安阳没有见到什么金色的人影。他当时的模糊意识里只有叶珂的脸，颔首说：“嗯。我们能到达这里，应该是时空白洞。”他试图用科学解释这一切。
叶珂听出他不信，轻笑了声：“一本正经的医生，闷骚到自苦的男人。”
北安阳不去思考这句评语，转言说：“你放下他吗？”
“没有啊。我们约定好了，等我死了就去找他，还做……”叶珂一顿，望向北安阳一片漆黑的脸，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北安阳的心提得老高，顺黑暗里高耸的膝盖摸到叶珂的胸膛。
叶珂的呼吸微紧，静等他靠过来。
北安阳寻摸到叶珂的脸颊，肯定般说：“死后的事死后再说。现在，我们都还活着，叶珂，我爱你，想要与你一起组成家庭，生活在一起。”
叶珂没有回答，察觉到唇上柔软微热，双手抵在北安阳的肩头。
北安阳以为他要拒绝，一时没有动作。下一个瞬间，他就被一只手垫着躺在石头上，鼻息的呼吸炙热干燥。他拥紧身上的叶珂，与他加深这一吻。
叶珂抬起身换气，又覆在他的耳边呢喃：“你不一样，安阳。因为，我也爱你。”
北安阳轻轻地痴痴地笑出声。原来，人真得会很贪心，遇上他后人生的轨道变了，靠近他后预设的轨迹一变再变，贪心地想要这一句答案。
他由着自己被叶珂揽抱，彼此震颤的胸膛紧紧地相贴相靠。
天亮后，北安阳一睁眼就看到凝视自己的叶珂，抚摸脸颊：“我……你看多久？”
“太阳还在海下睡觉的时候吧。你真好看。”叶珂说完见他垂头转脸，再次说，“我的篮球打进大运会联赛。”
北安阳坐直身，不解地看向他。
叶珂含笑看着他发痴的懵脸，缓缓地说：“我的球技不会让球飞出球场的高栏，除非我……故意。”他起身走下礁石，留下一时回不过神的北安阳。
北安阳看着礁石下仰面望来的男人，猛地起身喊：“叶珂，什么意思？”
叶珂望着他，高声说：“因为在球场之前的图书馆，我就见过你。你抽走我要拿的古机甲图谱书籍，而后头也不抬就走。我的球……是想要报复你。可是你，站在围栏外，足足看了我半个小时，我一度以为你发现我的诡计，想要找回场子。”
“……”北安阳完全不知道这事。他走几步，一跃下半米高的礁石，脚一歪被叶珂扶住，反手就抓住叶珂的手腕。
北安阳望向一脸神秘的叶珂，有些难以置信地说：“我不记得抽走你的书。”
“当然，你一个书呆子，都不拿正脸看人。不然，我为什么拿球砸你，倒是严昊做了好人，接了那球，不愧是我的兄弟。”叶珂轻松道，扶正他后想走又被拽着，好玩地说，“走吧，该去找基地了。”
“叶珂，你正经点。”北安阳一用力，没想到真把叶珂倒拽着靠向礁石。他顺势拦在叶珂身前，紧张地说：“我不是故意。”
“嗯。”叶珂点头，“我拿球砸你是故意的。”
“……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北安阳呐呐地说。他严正好看的脸说出这话，多少有些违和。
叶珂不客气地笑出声：“在情人酒吧的时候，一眼定情吧。后来，我们发生些事，才重新想起你这个眼高于顶的政法系高材生竟然爱读古时的人力可操控的机甲书籍。在蓝星，我甚至摸到你的数据接驳口。”
“我……那时，想要研究古式人手操控的机甲，代替现代的精神数据操控的机甲。不是……我要说得是我追了你好久，在科莫多星……”北安阳慌得不知道怎么把过去的事说清楚，被叶珂一把扯进怀，才懵地停下话口。
叶珂抚住他的颈项，重重的碾上他的唇，交换彼此的湿热温暖。
他低沉地喘息着，温柔地说：“理智些吧。你也考不过机甲试吧？我就关注了你。”
“……”北安阳看着他大步离开，感受胸腔的震动，抚在发胀的双唇，心情好到飞在天空。
守得云开见月明，说得就是这刻的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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