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还有十分钟到达。”
“好。”
洛特斯应了声，却没有动作，依旧悠闲地注视着桌面上那盆打着骨朵的仙人球。
卫队长伊兰顺着他的视线同样把目光胶着在了，似乎即将开花的仙人球上。
“像不像她。”
“安焱阁下？”
伊兰思索了下。
“安焱阁下更内敛温和一些。”不是刺球。
洛特斯笑了笑，指尖拨弄了一下仙人球看似尖锐的，实则没什么杀伤力的软刺。想起他把人救回来时那人外溢的精神体哇哇大哭，在他怀里打着滚，还毛手毛脚到处蹭的样子。
“这么久了，伊兰你的精神力还是那么不敏锐。”
伊兰也不反驳，只是看他，似乎在无声地催促。
洛特斯没理他，依旧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仙人球花苞轻轻颤动，水粉色的花瓣舒展开，一层层剥离防护徐徐绽放。它看起来柔软又娇嫩，但清透澄澈，生机满溢，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光华流曳。
想要靠近，想要触碰……
一阵风把伊兰推远。
回过神的伊兰收束好精神力，站远了一些，心有余悸地抬头，对上了洛特斯如湖水般沉静克制的眼。
“阁下，这是株污染物？”
大人看安焱阁下像污染物？
洛特斯瞥了一眼耿直得有些傻的伊兰，撩了一下花瓣，绽放的花渐渐收拢，又恢复成那个毛毛刺刺的样子。
“这是一个正常的生命体。”
————
“几月不见，阁下风采更胜往昔。”
足足等了两个小时的林微苒面带微笑，起身相迎。
“劳您久候。”
洛特斯象征性地客套一下，在林微苒对面坐下。
“我的想法之前在视讯中已经表述得很清楚，不会更改。这次会面不过是在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罢了，林议员。”
为了不可能的事情耽误他和小猫约会，真是罪大恶极。
林微苒与洛特斯目光相接，略微闪烁了一下，一改往常强势直接的作风，犹豫着把一个雕花木盒推向洛特斯。
“希望您能体谅，作为一位母亲，我不愿看见我的孩子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洛特斯视线扫过盒子，与林微苒对视。
“瑞恩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人，然后才是您的孩子。恕我直言，林微苒阁下，您的行为不仅逾越，且扭曲。”
林微苒握住被推回来的盒子，金属质地的锁扣硌得她掌心生疼。
“抱歉。”
洛特斯起身，
“应该接受这份歉意的不应该是我，甚至不是瑞恩，而是您自己，旅者阁下。”
林微苒呼吸一窒，面上失了血色，嘴唇颤抖着依旧强撑着开口：
“我不会支持瑞恩。”
“那是您的权利。”
洛特斯转身离开。
林微苒挺直的脊背瞬间弯了下去。
————
“瑞恩.林获得议会超半数支持票，成功进入全民公选阶段……”
林微苒脸色骤变。
感觉到有视线扫过来，正在神游的黎星帆眼尾一压，厌烦地瞪了回去，烦死了，搞得他像公开站队一样。
比起林微苒的错愕，独立派的四位表情更加丰富。原本在他们看来这次投票好笑又多余，在融合派四席和守约派二席明显偏向于瑞恩.林的情况下，其当选是必然的，谁成想瑞恩.林背后的守约派投了弃权，反倒是无党派的洛特斯.弗兰和黎星帆投了赞成票，再加上弗兰代行议长的票数加成才把瑞恩.林送入全民公选。
这结果荒谬中透着一丝可笑，是黎星帆的脑子被异兽污染了，还是守约派闲极无聊暗中搞事？
独立派的四位议员目光交流了一番，瑞恩.林的上位已成定局，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守约派的操作……确切来说是林微苒的想法着实令人费解。
————
“微苒，瑞恩已经是成年人了，他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是一条太难走的路。”
林微苒把脸埋在伴侣的手心，闷闷地出声道：“告诉莱纳斯多看着些瑞恩。”
全民公选进行时，向来平静的联邦网络竞起波澜。
极东，楼屿所在军区。
“瑞恩.林？林议员那个长子，我印象中还是个亦步亦趋跟在妈妈身后的少年人。”
“你似乎忘了自己已经戍边十年，而且那时候你也不大。”
楼屿一边回应着贝路加，一边飞速浏览着信息。
“是啊是啊，你也知道都十年了，什么时候放我回中心星区看看。”
免得他姐今年再往这个荒得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跑，平白让他那些狗队友蹭了不少好处。
楼屿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骨。她的精神体最近异常躁动，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放贝路加回去，可对上那双暗藏期待的眼睛，她又没办法拒绝。
犹记得十年前为了能让菲尼克斯合理去极东，楼屿决定把贝路加从中心星区骗走时，还是个小小少年的贝路加就这样看着她，眼神明亮，满怀期待。
“给你批三十天假期，把三天后的小型潮汐过了再走。”
“好耶！”
已然26岁的贝路加俏皮地敬了个军礼，一溜烟跑没影了。
桌面上的光幕幽幽亮着，信息不断翻滚着。
“瑞恩.林IS值泄露。”
“IS低至37，瑞恩.林或将成为联邦史上IS值最稳定的首相。”
“瑞恩.林公民支持率持续上升，与其他候选人飞速拉开距离。”
“瑞恩.林公开表示将致力于推进旅者与联邦共生计划，提高旅者公民待遇的同时鼓励旅者积极融入联邦。这意味着联邦公民有更多接触旅者的机会。”
————
安焱正努力恢复身体的行动能力，她只想擦擦额头的冷汗，避免它们落进眼睛里。可惜手才刚一动，瞬间被按到在地上，汗滴甩落在尘土里。
“我，我……”
安焱还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下巴已经被卸掉。包裹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探入柔软的口腔，指腹粗暴地按压着牙床，随后摩挲着舌根，像是在寻找什么。
“很好，继续说。”
下巴归位的安焱开始不停地干呕，根本说不出话来，眼泪簌簌地顺着睫毛落下。她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是凑个热闹而已，怎么就被抓进治安署了呢。
奥德.莱纳斯脚尖踢了踢团成一团的某人。
“说话，是谁安排你刺杀瑞恩.林阁下。”
说什么鬼话？安焱刷地抬起头呜咽着反驳：
“我没有！”
她一个平头百姓，刚刚成为联邦公民的前流浪者，刺杀联邦新任首相？简直天方夜谭。
“没有？你的精神力还残留在阁下的肩膀上。”他不明白幕后之人为什么会派这样一个人来。因为是旅者，觉得他们不会防备？莱纳斯俯身拎起安焱一只手，从指尖捏到虎口再到掌根、手腕，安焱挣扎了一下，可惜从恐惧中回神已经使她脱力了，那轻微的挣扎力度甚至不如一只被扯住耳朵的兔子。
“柔弱、无力，”
薄薄的茧子看起来更像是玩乐器而不是兵器。
辛苦锻炼一个月成效不显的安焱：“……”
“麻烦放我下来说话可以么。”
貌似服软的安焱开口。
手腕被松开，安焱滑坐在地上。
“首先声明，我没有刺杀首相的想法，当然更别提有人指使。”
“其次您说的精神力残留，我刚刚觉醒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情绪波动时精神力外溢是正常现象。这一点是众所周知。”
“还有，瑞恩阁下提出的意见大多是偏向于帮助旅者的，作为受益人，我更没有刺杀他的理由。”
“你现在倒是脑子很清楚。”
莱纳斯双腿交叠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
“精神力外溢指向明显，直奔林阁下而去，你当时在想什么。”
安焱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那时她站在外围，她因精神力凝形而变得极好的眼力看见不远处的高台上，那人有着浅栗棕色柔软的发丝，蜜糖一样温润清透的眼睛注视着台下和镜头后的人群。
“当时听着首相演讲，突然想吃糖炒栗子。”
然后她就被围住了。
莱纳斯滑动光屏的手顿了一下。正好停留在调查员发来的报告上。
「瑞恩.林阁下表示他当时未感受到恶意，只是额角被精神体擦过，令他一时失神，不必追究。」
莱纳斯探究的目光对上安焱清亮无辜的眼。垂落的手腕上挂着一个疯狂抓挠的小黑猫。正是当时飞奔向瑞恩的精神体。
表里不一的小鬼。
还在装乖的安焱努力示意小黑回来，无果，继续猛踹。这下好了，本来只是装可怜的安焱眼泪都快下来了。
“鉴于你没有主观伤人的意愿，免于刑事处罚。但由于你个人原因占用公共资源，造成警力浪费……”
安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要罚钱，不要罚钱。
“每周六打扫云沐广场，为期两个月。”
“好了，阁下，您可以离开了。”
莱纳斯起身来到安焱面前，把还挂着小黑猫的那只手伸到少女眼前。
“或许你需要我的帮助。”
安焱盯着那只手，那只手握枪顶过她的脑袋，卸过她的下巴，还伸进，不行，想想她又要哕了。就在安焱犹豫的几秒内，戴着黑色特殊材质手套的手收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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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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