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的神色有些严肃，他直视着赵文廷，目光微冷：“令兄的死，可否详细告知。”
江黎的话说得有些冒犯，毕竟哪有第一次见面，就直接问起别人死去的亲人，不过此时情况特殊，江黎也顾不得太多。
赵文廷脸上的阿谀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悦，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就连一直盯着他看的江黎，也难以确定是不是他看走了眼。
“具体情况就和官方报导的那样，不过是一场意外事件罢了。”赵文廷回答属实偷懒，说了和没说一样。
不过也可以从中看出，这位弟弟似乎不大愿意提到他哥哥。
通常大家都会对大名人背后的故事比较感兴趣，而作为天马星曾经的风云人物赵文轩，就常常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江黎依稀记得自己在同事口中听闻，这位赵局长似乎和现在眼前这位小赵局长关系并不大好，在赵文轩风头最盛的时候，不仅没有拉自己的这位亲弟弟一把，还把人调遣去了最偏僻、无关紧要的部门——临时看守所。
也就是昨天江黎被关押的地方。
基本上，在那里的警员这一辈子都走到了头，再也升迁无望了。
如果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谁会对自己的亲弟弟下如此毒手。
因而江黎可以理解眼前这位小赵局长心中的不满，要换做平时他早就噤声了，毕竟不随意窥探别人心底的私密是一种美德。只是现在他迫切需要一个答案，便没有就此放过赵文廷，继续问了下去。
“你哥哥五年前，在丹顿星球时不幸遭遇坠机，英年早逝。”江黎的目光死死地抓住赵文廷不放，“我记得没错吧？”
“不好意思江医师，这些都不过是家里的私事罢了，我也有些记不清了。这些琐事不足以您这样的贵人挂齿。而且我哥哥已经去世多年，我相信官方的调查不会有问题的。”赵文廷说得肯定，不带一丝迟疑。
江黎并没有提及当年关于赵文轩事故的官方报导，相反，眼前的这位小赵局长在回答他时，不止一次地提起，像是特意说给江黎听的。
根据多年的经验来说，人们越喜欢强调些什么，就越说明心中有鬼，只是不知道这位小赵局长对他哥哥是什么看法。
亦或者说，这位看起来圆滑阿谀的小赵局长，根本就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无害。
“当年的案件与这次发生的坠机事故太过相似，难道小赵局长就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吗？”
赵文廷摇了摇头，目光带着不解，失笑道：“不过是巧合罢了，再说了，这世上巧合的事情多了去了，如果每一件都要揪个根底，那警卫局岂不是得忙得四脚朝天了。”
江黎最终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对于一个铁了心要缄口的人，一味地追问也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想着能不能找到其他突破口，再逐个击溃。
赵文廷见江黎放过了他，暗自松了口气。他思索了片刻，将一份文件递给严渊，脸色如常：“有件事情本来想走程序申请的，只是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刚好碰到了指挥官，那我就不走那些弯弯绕绕，现在直接和您讲了。”
严渊低头看了眼那份文件，是关于申请坠机案由赵文廷单独负责的事项，下面简单注明了几行理由。严渊粗略了浏览了一遍，内容大概是说，本来和他分配到一起负责坠机案的那位副局长，因为近日来身体欠佳的缘故，难以继续调查，特来请辞。
天马星警卫局办案，一个案子通常交由两个负责人共同处理，用以保证司法的公正性，防止一人独断专行，造成不必要的冤假错案。如果遭受突发情况，其中一个负责人没有能力继续办理该案件时，则会找人替补上。但眼下小赵局长想一个人单独负责案件的行为，显然是不合规定的。
“按理来说应该找其他警员替补，只不过这次的案件事关重大，而这段时间两位资深的警员刚好退休了，剩下的不是在休年假，就是资历尚浅，不适合担任此案的负责人……”赵文廷给严渊解释。
“可以。”严渊没多想，直接接过了那份文件，在结尾处潇洒地签上了大名。
赵文廷倒是没有想到严渊会答应得那么爽快，因而本来准备好演讲的长篇大论，此时都无用武之地了。
不过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赵文廷自然是欣喜的，他又讨好地对着两人笑了笑，不一会就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等赵文廷彻底消失在这层楼中，江黎才开口讲：“你这就同意他单独办案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文廷对他哥哥怨气不小，正常人在听闻自家哥哥出事都不会这般冷漠的态度，尤其刚刚江黎提到了，他哥哥同样死于坠机案，如果换做旁人，早就追问下去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发生了一件相似度极高的案件，刚才还对此漠不关心的赵文廷，突然又一反常态地提出要一人独揽此案，怎么说逻辑都不通。
“你也发现不正常了？”严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什么叫“也”？
这话到了江黎的耳朵，平白无故就添了几分轻蔑，好像在说“就你？竟然也发现了？”。
不过此刻的严渊是真的冤，他根本就没有这意思。
“自然，这世上哪有自己的亲人去世，还能那么冷漠的人？”这话江黎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还真有。
里边就躺着一个。
“既然他想查案，那便让他查吧。”严渊身体向后仰着，靠在了后侧的椅背上，不似刚刚那会端庄肃穆，显得颇为放松，“拦得了一时，还能拦他一世吗，况且你难道就不好奇，这位小赵局长究竟想做些什么？”
“那是自然，”似乎受到严渊的影响，江黎此刻精神也没有那么紧绷，渐渐舒缓下来，“或许的这次的坠机也和刚刚那位小赵局长脱不开关系。”
“你刚刚说的丹顿星球坠机案，究竟是怎么回事？”严渊突然想起来什么，直入话题。
江黎回忆了一下，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
“曾经我在丹顿星球任职时，也遇到过一场大型空乘事故，比起昨日天马星的坠机情况更为糟糕些。我记得当时遇难者被送入医院，三十四人中二十五人的心脏已停止跳动，余下九人经过抢救也未能幸免于难。当时这事闹得挺严重，因为遇难的三十四人中，三分之一是各星球担任要职的政治人员，并且一半以上都来自首都星球。”
“不过那次事情到底属于普通意外还是蓄意谋杀，最后就无从得知了，因为事发第二天，各类相关的消息就被当地政府彻底封锁了，没激起任何水花，知晓的估计也仅仅当时在医院和事发现场的人。
“所以我挺好奇这位小赵医师的‘官方报导’从何而来。不过他作为遇难者的亲属，丹顿星球政府通知其哥哥死讯，也不是没有可能。”
“后来事发现场很快被处理干净了，算起来，真正见过遇难者正脸的人也可能只有医院的人，不过他们似乎并不认识躺在担架的这几位是谁。而那天我因事跑了一趟急救中心，恰好有幸看见。”
“江医师修学医理时，原来还需要认识各星球的要职人员。”严渊意味深长地说道。
“兴趣罢了，”江黎敷衍地回答了一句，说出来的话简直鬼都不信。
“说来那次事故和昨天的有着八分相似，也是高层的空乘突然故障，制动系统失控，撞落多架空乘。又恰好高层航道路线与近地航道大面积重合，产生连环反应，近地的多辆空乘受到波及，造成二次事故。”
严渊的表情有些凝重，从智能表的浮窗里提取出一张表格，上面详细地记载了今日所有出事人员的具体身份信息。
“这是昨天遇难者的名单和具体信息，反正都是你手底下的人，也没什么不能看的。”说着，严渊把光屏划到了江黎面前。
江黎从上至下浏览了一遍，心底突然产生一丝凉意。
他本来以为，医楼那批新来的员工只是运气不好，恰好路过爆炸地附近，不幸遭遇了上方车坠落的惨剧。而现下仔细阅读这份名单后，他惊讶地发现，这些死者的范围也太过规整了些。
甚至有些刻意。
因为完完整整的十九个遇难者中，恰好全部是医楼的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没有一个例外。
这就像一场早已蓄谋好的精准打击，先圈定目标范围，再对已标记的猎物一个一个地抹去。
细想起来，这场狩猎的原先计划应该是二十人。
江黎抬头，看向严渊，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似笑非笑地说：“还真看得起我，如果我昨天没有遇到你，也没有发生那一堆糟心的事，而是按着原本的安排坐上那些接送新任职人员的空乘，是不是现在这张遇难人员统计书上，就会多一个名字？”
严渊沉默了一秒，回答道：“是。”
今天考完解放！万岁岁！！！
加下来可以安心码字，日更向我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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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坠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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