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说了吧。”江黎斜着眼,冷淡地说。
严渊没想到江黎一直惦记这事,不禁有些好奇:“看你神情,恨不得面前躺着的这个人去死,但是看你行为,好像又十分关心他。”
严渊细细地打量着江黎,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不过答案明显让他失望了,江黎的脸色比博物馆门口那两石狮子还万年不变。
所以就别指望从一石狮子脸上看出他喜怒哀乐了。
“你真是个矛盾的人。”严渊寻不得答案,最后评价道。
江黎又冷冷扫了他一眼,意思是“有屁快放”。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正在李默病房门口探视,脸上裹着一块围巾,看不起具体长相,不过我看他神色慌张,见到我好像倒了大霉一样,我都还没来得及上前打个招呼,那人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江黎心想,哪个正常人会觉得见到你是撞大运了。
不过严渊说的这人,嗯,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江黎突然想起了今早进老医楼时,在门口撞上的一位老妇人。
“卷头发,暗红围巾,个子大概矮你一个半头?”江黎从记忆中提取出他对那老妇人的印象,一一阐述。
“是,”严渊诧异,“你又如何知道?”
“今早我进医楼大门时,刚好和她撞上了。那人走得很急,低着头,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估摸着没看到前面有人。”
严渊不想世界上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想来自己和江黎遇到的便是同一人了。
严渊问道:“李默可是有什么亲人吗?”
江黎这趟本就是因为李默而来的天马星,自然也对这位久未谋面的朋友做足了功课。李默在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亲人,除了他那早就不知道死哪去的爸,和昔年待他同亲儿子一般的江熙和夫妇,也只有一位久病卧床的母亲了。不幸的是,尽管李默殚精竭虑为他母亲看病,还是没能留住自己最后的亲人,他母亲去年因为病重离开了人世。
李默此人性格内向,也不爱交际,平日里除了工作挣钱便是照顾老母,和其他人也素无来往,更别说什么至交好友了。而此刻能在李默出事第一时间察觉并迅速赶来的人,若论是朋友,那两人关系一定非同小可。但眼下那来者举止畏畏缩缩,神情慌张警觉,似乎很怕被别人察觉,那自然不可能是哪冒出来的什么朋友了。
因而江黎摇了摇头,否认道:“仇人倒有可能,至于——亲人,或者朋友,还真是难为他了。”
严渊轻笑,他倒是没想到,一个无亲无故的病人房,也能如此热闹,只是这些前来看望他的人中,无一是真心,全是各自暗怀鬼胎。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还有边上这位冷面先生。
今日他来找李默,一是听闻这位新来的医者,之前在江熙和夫妇身边待过,或许会有什么他想知道的东西;二来,李默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也是这场事故中唯一的见证人。
只是如今看来他的计划是落空了,这位沉睡的病人,大抵是解不了他心中的疑惑了。
不过今天也不算白来,严渊想起赵文廷与刚才的围巾妇人,这趟医楼来得还真不亏。
“既然不是朋友,那指挥官觉得那老妇人会是什么人?”这次轮到江黎反问了。
“仇人,陌生人……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人。”严渊耸耸肩,对眼前这位病人的人缘表示惋惜,“不过这倒是像极了一种情况。”
“嗯?”江黎单字哼声时,声音就没那么冰冷,带着一丝颤音,听得人痒痒的。
“听闻凶杀案的凶手,很喜欢在案发后回到犯罪现场。”严渊语调懒懒地,好像在讲什么有意思的故事,“一是确认一下目标是否达成,二是观察一下警方对此的反应。”
“这位妇人见了人和猫见了老鼠似的,更别说还要近距离面见一下警长了。”江黎没好气地呛他。
“所以显然这不是一位经验丰厚的凶手,要不然怎么会失手,还需要她本人亲自来这危机重重的病房门口确认一下,眼前这位是否还有生还的可能。”严渊话锋一转,“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严渊的语调拖的极长,像是故意搓磨着江黎的耐心。果不其然,江黎又递去一个眼刀。
“里头这位才是本次坠机事故的重点目标。”
一模一样的手段,第一次使用时几乎没有人会过多注意,但是第二次用,对于一些心细的人来说,就很容易注意到两者之间的联系,因而,如果不是抱着故意引起警方注意或者挑衅的目的,很少会有凶手会多次使用同一种作案手法。
而能想出通过坠机引发连环事故的,显然不是什么刚入门的喽啰。至于是什么能让这位老道的案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再次启用相同的作案手法来除去目标对象的,答案呼之欲出。
目标对象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而除去这个目标对象,很紧急。
很重要则意味着,李默身上一定有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才使他们如此忌惮,在楼下部满警员的情况下也必须要派人来查看此人是否还有生还可能:很紧急则意味着,李默身上重要的信息即将泄露。
遍观李默身旁,多年来一直如此,也未见得他们动手。
而眼下的唯一变故只有江黎一人。
也就是说,江黎前脚才来到天马星,有人后脚就要除掉李默,为的就是两人互不相遇。
江黎只觉得背后凉浸浸的,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暗中的窥视依然没有消散。这也让他更加肯定,自己父母当年研究的内容,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只是父母殚精竭虑研究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而这些人千方百计想要掩盖的到底又是什么?
江黎才发现,这暗河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吞噬掉的人和事不计其数。
严渊察觉到江黎的脸色不大对劲,右手搭上了他的肩,轻拍了一下。
江黎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这段时间麻烦派人严格看守李默,对方知道他还活着,必不会放过他。”江黎对严渊说道。
谁知严渊耸了耸肩:“这是有求于我?”
江黎:“……”
见江黎一副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李默身上的绷带全拆下来塞他嘴里的表情,严渊无奈道:“办不了。”
江黎:“?”
“我担任天马星指挥官时间并不久,也没有什么政治背景。总部及其管辖下的其他部门都有旧时各自的派系,就比如警卫局则属于副指挥官伍德·伯恩斯一派的人,这也就是刚刚为什么我会答应赵文廷。在一个地方共事,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少得给对方留两分薄面。”
“呦,”江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有人不是自诩无所不能,怎么这会倒是瞻前顾后了。”
严渊哑笑道:“要是整个总部都能老老实实听我话,我至于找这么一个合作伙伴吗?”
江黎:“?”
这么……?你再说一遍?
这位先生,你什么意思?
别以为长得人模狗样我就不会和你计较。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要比那群难弄的老家伙麻烦多了?”严渊嘴角噙着笑意,说得有些漫不经心。明明是嘲讽的话语,偏偏被他说出了夸奖的语气。
“不觉得,”江黎习惯性地反驳道,“通常像我这样的,没人愿意和我共事。”
“你还挺骄傲的。”
不知道为什么,江黎竟然没从这位高傲的先生嘴里听出什么讽刺的语气,反而是实实在在的夸赞。
不过比起与他人合作,江黎确实更喜欢自己单干。一个人独处时,他无需过多考虑别人的想法,也不用分心注意周遭的变化,使他可以更加沉浸于自己的研究之中。
江黎冷哼一声回应。
门外响起了轻缓的敲门声。
“两位先生,病人需要休息,今日的探视时间已结束,请尽快出来。”听声音似乎是刚才带他们进来的那位医生。
“这病房和看守所似的,”严渊轻嘲道,“有门禁,还有探监时间。”
江黎:“……”
虽然某个人实在讨厌,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点评非常精准。
就这样,这两位年轻的行业翘楚,像是被当成垃圾一般,从李默的病房内被“扫”了出来。
“看样子是没必要派人盯着了。”
被拒门外的江黎对着同样被拒门外的严渊说道。
严渊出了病房就回总部去了,江黎看着现在时间还早,便想着此刻去拜访一下斯内普先生。
不过老天似乎格外看不惯他这种假公济私的行为,立马,一封紧急通信音把他从老医楼拉回了新医楼。
十五分钟后——
“什么事?”江黎前脚刚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完全贴上椅面,但看到进门的琼尼,假装从容得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小口。
“您让我查的事情,嗯……”琼尼说一半就停住了。
这天马星的人是不是有半语症,怎么那么喜欢话说一半,前有严渊,后有亚恩,现在又来一个……
江医师感觉自己头都炸了。
“没查到。”琼尼思索了半天,应该怎么组织语言才会让面前这位阴沉的先生一会听到了不那么生气,思前想后,干脆实话实说。什么能力办什么事,一个助理不过是跑跑腿,最多帮忙操作一些基础的实验,核查人的事情,就交给警卫局的那群家伙吧。
不过琼尼虽然那么想,倒也不是她真的没去查,而是医楼来往的人实在太多,江黎给的范围太过宽广,实在无从下手。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可疑的人,昨天某位困在医楼电梯还被锁了身份的家伙才是最大嫌疑人。
不过,时间不对。
当然,身份也不对。
坐在办公桌前的江黎差点没一口茶呛嗓子里,合着她这位助理催魂似的把他召来,就是听她讲“没查到”。
江黎指尖摩挲着桌面,诘问:“这就是你说的要紧事?”
琼尼一本正经地回答:“根据多年从事助理的经验,如果结果不是很理想的话,那至少也要让主管察觉到自己的恳切用心,用最诚挚的态度回答。”
滚你妈的……诚挚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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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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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李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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