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厉星野马上凑到厉霆身边，问他：“你觉得，李顺有没有可能参与？”
“参与什么？”
“杀你。”
“不会。”
厉霆爽快得让厉星野感到惊讶。
“你就这么相信他？”
“他在会上故意点我，对你也不老实，高层里还有不少他的拥趸，若他想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厉霆欣赏他这份敏锐，但还是否定了他的猜测：“李顺在厉新是老人了，劳苦功高，有追随者很正常。在我进入厉新之前，他就已经做到你大哥的位置，要是他想当龙区的负责人，根本不必等到现在。”
“那你派厉云琛一起去干什么？难道不是为了监视他？”
厉霆大方承认：“我派你大哥去，确实是为了约束他，但并非你想的那么复杂。”
“一个不坐中央坐地方的人，你想想，他等的是什么？”
“等……一个机会？！”
厉星野心领神会：“那地方和他有仇？”
厉霆点头：“现在缅山两邦的叛军首领，曾是他的部下。三人同期被造出来，一起招募打手当雇佣兵，占据着湄河那块地方。原本也相安无事，直到他们发现了一座价值连城的玉矿，很快，内部便起了纷争。”
“所以，那两人背叛了他？”
“没错，李顺身负重伤逃到了龙区境内，被滇区的负责人发现，特招进了探险队。他作战非常勇猛，很快就积攒下功绩，也交到了不错的朋友，被地方推荐到了总部。”
说到这儿，他示意厉星野看电脑里的PPT。
“这个兼并方案——不会是他做的吧？”
“没错，这个方案在我之前已经被否决了很多次，只因缅山那两个邦，在他来总部没几天就被招安了。”
“为了大局着想，董事会不会通过他的提议。但他也很聪明，一直暗中挑唆分裂的两邦，直到他们打起来。”
“这样，他就有充分的理由，带龙区的军队进山剿灭叛军。”
牛逼啊！这人也太能忍了！厉星野这下全明白了！
怪不得他看到视频很爽快地就认错了，原来那就是信号，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报仇雪恨了！
“所以，你让厉云琛跟着，不是怕他造反，而是怕他做过火？”
“没错，那玉矿必须完好无损。有云琛跟着，想必他也清楚我的底线在哪里。”
经过这一番交谈，父子俩的关系潜移默化地又近了几分，只是他俩都还没意识到。
这时，助理敲门进来，对厉霆说：“董事长，息区来人了，正在会议室，要接见他们吗？”
息区？厉星野冷笑，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看来是知道黑丝金的来源了。
会议室里，五个深眼窝、络腮胡的息区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厉霆进来，他们纷纷起身试图握手，但厉霆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坐吧。”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为首的有些尴尬，但还是依言回到座位，从保密箱里调出关于黑丝金的资料，详细解释这东西流落到龙区的原委。
与他随行的将军似有所感，一抬眼便和厉星野审视的目光对上。
想起来了！这个反骨仔！他上辈子在新闻里见过！
“所以，是你们军方私售贪污，卖给了班湖雇佣军，而他们又转卖给了其他人？”
“对对对！就是这样！”
厉霆的目光转向随行穿军装的，“两位将军可作证？”
军衔高一级的先开口：“军队里有蛀虫，我们调查清楚后，第一时间就上报给了息区首领，我们可以作证。”
息区的生存模式和龙区不同，他们是军政分离，军队拥有很高的自主权，只是在一些大事上受到行政的约束。
而厉星野上辈子在新闻上看到的，也正是因为这种体制，引发的矛盾。
这位将军十分激进，他认为行政那帮人都是软弱无能的胆小鬼，他一直想吞并周边的那些军阀豪强，但这帮人做什么都要看龙区的脸色，让他十分恼火。
后来因为削减军费的决议，终于让他忍无可忍了，便拉拢周边的叛军，一起拉大旗造反。
就这样一个人，他说的话根本不可信，黑丝金的事他肯定知情。狼子野心的家伙，一直想要改天换日，这次恐怕也是有备而来。
他想提醒厉霆先不要放他们回去。
紧接着就听他开口：“黑丝金的事关系重大，我还需与各部门交换意见，几位路途劳顿，不如先在酒店里歇一歇，待龙区调查清楚再会见各位。”
“不行——”将军立刻反对。
但行政代表却点头答应：“是是！应该的！应该的！”
看到自家的行政秘书如此点头哈呀，将军原本就深的眼窝，此刻又黑了几分。
几人走后，会议室空下来。
厉霆问：“有什么话想说？”
厉星野这下非常肯定，“黑丝金绝对是息区军队故意卖给凶手的！”
如果凶手得逞，把厉霆杀了，那息区在他们新旧交替的时间段里不用看龙区脸色，可以趁机发起军事行动，向周边扩张。
如果凶手没得逞，厉霆还活着，那势必要向息区问罪，就像今天这样。那他们就可以趁机制造意外把秘书长杀了，嫁祸给龙区，进而挑起两区摩擦，趁机发动战争。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厉星野想得出神，却没发现自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行了，这些不用你操心。”
厉霆忽然打断他，又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丸子递给他。
“你外公给的，吃了。”
什么？外公害我！
厉星野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但脸色也逐渐红润了许多。
厉霆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说：“虽然给你请了三个月的假，但功课不能落下，我联系了这里的军校，下周你就去上课。”
啊？你跟我玩釜底抽薪？！“不去！我走了你被杀了怎么办？”
厉霆：“……”
时至今日，他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厉霆也不禁发出灵魂一问。
“凶手抓不到，你就休想赶我走。”
也不知道是玄学还是厉霆真那么想摆脱他，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警方突然来电话，说凶手抓到了。
俩人来到警卫局。
单面玻璃后，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经过。
他是厉新大厦电梯维修公司的员工，因为私底下和人赌钱，欠了一大笔债。那些人威胁要曝光他，让他被辞退去矿山做苦工。
他害怕极了，央求他们不要这样，然后那群人就让他借用身份之便，去厉新大厦电梯里面装炸弹。
“我也不知道监控为什么没拍到，我就是按照他们的指示，假装检查，然后放了炸弹就走了。”
是个小喽啰。
厉星野有些失望，但厉霆却想到了什么，跟警卫局局长嘴巴贴耳朵说小话。
“好的，我马上安排。”
厉星野好奇，“你跟他说了什么？”
厉霆用一个眼神无声地拒绝，说：“凶手找到了，你该去上学了。”
厉星野直呼阴险，“这也算？！”
晚上，回到家。
厉星野忽然发现餐桌上坐着俩人。
定睛一看，好哇！原来是你们两个！
上辈子，他回到上城区要从厉云琛手里夺回家业，这两个家伙可没少给他使绊子。
他们是厉云琛的铁杆小弟，是他的四哥和五哥。
两人只比他大一岁，是双胞胎。除了老四眼角有颗黑痣外，其他都长得一模一样。
看到他和厉霆一起回来，老五嫉妒得眼睛都要喷火了。
这个死绿茶，小的时候就爱表现，喜欢引厉霆的注意，没想到长大了还是死性不改，真是个大煞笔！
爱看是吧，那我让你看个够。
“你叫他们回来干什么？存心气我？”
这个家里，只有老六敢这么跟父亲说话。
老四惊诧父亲竟没有呵斥他，不由地握紧拳头，说：“不是爸叫我们回来的，是我们看到了新闻，才赶回来的。”
“哈！感情是马后炮啊，事情都发生了跑回来有什么用？厉霆要是等你们，尸体都该埋了。”
“厉星野！注意言辞！他们是你的兄长！”厉霆终于忍无可忍。
“嘁！”厉星野最讨厌这两个兄长。
老五怕厉霆误会，赶忙解释：“事发的时候我们正在封闭训练，到快结束才看到新闻，就匆忙赶回来了。”
“嗯，我知道，坐下吃饭吧。”
在这个家，每个儿子都平等地享受不到厉霆浓烈的父爱。
他对谁都淡淡的，这恐怕是厉星野觉得他最公平的地方。
“爸，凶手抓到了吗？”老五问。
“抓到了。”厉霆言简意赅。
“呼——那就好！敢暗害龙区主席，真是不想活了！”
老四也想说两句，但被厉霆打断，他对俩人道：“下周我安排小野去你们学校，三个月，你们看着他点。”
“什么？”老四和老五只觉得晴天霹雳。
“我说我要去了吗？”厉星野把筷子一扔，斜眼瞪他，“能不能不要擅作主张？”
“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
“厉霆——”
“抓住一个，就能抓住十个，剩下的关系到龙区机密，你不适合再插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厉星野：“……”
“可是，至少让我在——”
“不需要。”厉霆无情拒绝。
剩下的时间，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吃完了一顿饭，谁也没再开口。
却不知他俩的对话，在老四老五的耳朵里，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老六才回来几天，他和父亲的谈话就已经神神秘秘到让人听不懂了，而且他们的关系——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亲密了许多。
一直到深夜2点，厉霆都在书房处理公务。
等他走出书房，就看到厉星野还赖着不走，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唉——”他忍不住叹气。
走到床边，给他盖好被子。
昏黄的灯光下，那张秾丽漂亮的脸蛋，融合了两个人的基因，比任何人造人都更加真实可爱。
他不禁想起张玄风的话，心道：晓晴……这便是你希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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