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仙尊何许人也，一息之间就接受了自己被迫打不过奚舟的事实，看着奚舟黑成碳的脸色。
算了。
反正他今天蠢话说的够多了，也不在乎接下来的几句了。
“大人是有所不知，后门多的是穷鬼，他们没有钱从正门进，只能琢磨着到后门耍些阴招，”沈寂皱眉，面前端一副为奚舟考虑的模样，“若是旁的还好说，只是这姑且也是仙门管辖之地，若是大人贸然……”
沈寂适时咽下之后的话，只担忧的看着沈寂。
奚舟听懂了沈寂的弦外之音，他当然不想为了确认一个无关轻重的人让自己有留下把柄的嫌疑。
这会让魔族今后在谈判里被迫处于被动地位。
奚舟看了眼沈寂，把他的面容印在自己脑子里，打算之后让息竹查查这个路韧，随后毫不留恋的离开。
沈寂叹气，头疼的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街道，小倌的叫唤声萦绕在耳边，伴着不远处赌坊的骰子声，吵的沈寂快要忍受不住，背过身时敏锐捕捉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沈寂磨了磨后槽牙，缓缓转过身，看着从醉春楼里走出来的女子。
“哎呦哎呦，今日真算了，杜公子我明日再来啊。”
隋沅笑眯眯的从醉春楼出来，对着想要挽留她的公子挥挥手，转头就看到自家师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隋沅一看沈寂笑的更开心了，以为是师兄派沈寂来接她的，正为自己不用花灵石启动传送法阵的时候就听到自家师弟凉飕飕的开口：“师姐倒是乐得清闲。”
沈寂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就准没好事，隋沅高高的挑起一边眉，把沈寂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你吃炮仗了？”
沈寂一笑，眼都快眯起来了，又一瞬间收起脸上的笑，仿佛刚刚是隋沅的错觉一样。
沈寂何止是吃炮仗了，他都想拿炮仗把隋沅炸了。
不知道是顾着周围人多眼杂，还是多看一眼隋沅就会想到这糟心的一天，沈寂口都不想多张，面对面冲着隋沅传音。
“这里不方便谈话。”
隋沅不解：“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面对面不说话，这人有毛病吧。
沈寂千压万压，没有压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他深刻意识到，隋沅能长这么大简直是福星保佑。
沈寂冷哼一声，紧接着又传音：“不知师姐是在千机殿哪位高人底下学的好手艺，真是让师弟久违的体验了一把当凡人的感觉。”
这是什么意思？
隋沅疑惑的皱了皱眉，但也意识到之后的事确实不方便在烟花柳巷说，也不心疼那点灵石了，掐诀唤出自己的召唤法器“沉影”刚要招呼沈寂上来，就叫沈寂如临大敌的向后退了一步。
“师姐，沉影最近也有保养过？”
“没有啊，我学的第一手就是回来给你的星流脱胎换骨，怎么样，感不感动？”
沈寂两眼一黑，心情复杂的乘上沉影，并再次下决心再也不会相信隋沅。
落地霄云派的时候，沈寂顿时感到热泪盈眶，他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原来回家是件这么幸福的事。
但现在显然不是高兴的时候，他带着隋沅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到了自己的书房，在隋沅还没缓过神的时候单刀直入。
“你给我保养的星流把我带到魔族了。”
“？”
“去的还是魔族的禁地。”
“？？”
“我还遇见魔尊了。”
“？？？”
伴随着隋沅目瞪口呆的神情，沈寂轻描淡写的继续打出王炸：“魔族有一个阵法很奇怪，灵力在那里使不出来。”
沈寂凝眸，回想着禁地里那个柜子的阵眼，走到桌前认真挑选了支羊毫，端一副大家姿态：“作为把星流修坏的补偿，我把阵法大致画出来，有劳师姐查一下。”
隋沅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子的另一边，正准备仔细琢磨一下。
就见洁白宣纸上赫然画着一个圆圈，里边均匀的分布的五条线分别在不同方位像四周展开。
……？
隋沅面色简直难以名状，她看了看停笔后淡然的沈寂，又不敢置信的重新观察，最终斟酌着开口：“师弟啊，这个……呃…包子？就是那个阵？”
沈寂沉默了，但他还是把那张纸折了几折交给了隋沅，并开始给自己从其他方面的找补：“在那里呆的越久，丹田越枯竭，可能不是压制灵力，而是慢慢吸取灵力，辛苦师姐。”
隋沅盯着那张不知道什么馅的包子的肖像，还是没忍住打击自己师弟的心：“师弟啊，就连阵法世家看了这图都找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吧？”
“那麻烦师姐给我星流的修理费跟我流落魔族的心灵受损费。”沈寂弯了弯眼角，朝着隋沅张开一只手。
……
隋沅咽了口口水，想了想自己空空的荷包后颇为悲壮的点了点头，带着“包子阵”的纸就走了，走到一半还回过头来：“小寂啊，你相信师姐，师姐比他们神通广大多了！”
然后隋沅一溜烟跑了。
沈寂还伸在半空的手虚虚的握了起来，下一刻又张开，凝出了当时想用在奚舟身上的法诀，随即一挥手，打碎了屏风旁的花瓶。
青釉瓶中插着的兰花随着载着它们的容器四分五裂，散落的花瓣的可怜兮兮躺在淡青色的碎片上，沈寂看着那处，神色不明。
所以为什么？
沈寂都在想是不是仙门偷着签订了什么“不得伤害魔尊”之类的不平等条约了。
他曲起手指抵了下额头，又扫了一眼地上的瓷器，任命的捏了个诀打扫干净，看着空空如也案台，心底的烦闷几乎要把他淹没。
“奚舟……”
沈寂轻声念着魔尊的名字，半晌，他嘴角勾出一个浅淡的弧度，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
待会得去一趟藏书阁，他想。
奚舟把传送阵的终点定到了议事堂，也不知道醉春楼那群人用的是什么香，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那股甜腻的味道围绕在他身边，熏得他头疼。
奚舟一口气用了三个避尘咒才堪堪松开紧皱的眉头，这才传音让息竹抓紧过来。
议事堂大门敞着，息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主上懒懒的坐在正中间的太师椅上，一只手掌托着半边脸颊，正阖眼假寐。
息竹只看了一眼就垂下头，躬身行礼：“不知主上唤属下是有何吩咐？”
“去仙门管辖地查一个叫路韧的人，”奚舟说完这句话后迟疑了一会，放下支撑着半边脸的手，微曲着手指若有所思的敲了一下桌子。
没等息竹回话，又补充道：“若是查不到叫路韧的，就去找一个身高约莫八尺，蓝发蓝眸，右眼尾有颗痣的人，现在就去，查的越快越好。”
息竹听到奚舟所说的名字后死死咬着后槽牙，垂眸应是，听到奚舟让他退下的话后又行了个礼，这才出去。
刚出门就松开了在奚舟面前时禁咬的牙关，改成紧抿着唇，路过的守卫都以为护法跟主上在里边讨论了什么严肃的事，直到息竹走远了才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还没离开议事堂且耳力很好的奚舟：……
他当然也觉得路韧这个名字很蠢。
奚舟跟息竹谈完后坐在椅子上放空了一瞬，自回来后又是一天没休息，但他脑子里又想到了“路韧”。
无所谓的人一般他杀就杀了，更何况这人还擅闯禁地。
但奚舟不想，或者说是不能。
奚舟想着当时剑刃就要吻上那人脖颈时没由来的一阵心悸，同时剑灵在他识海里发出的悲鸣，就好像如果他不抓紧把剑收起来，下一秒孤尘就会自动断裂。
他当然不会冒着本命剑出事的危险去杀一个人，所以察觉到那人身上没有敌意之后果断收起剑。
奚舟沉入识海的同时手腕翻转唤出孤尘，指尖轻轻抚过孤尘的剑身，孤尘似有所感的发出震颤，在识海里发出莹莹白光，向主人传递安然无恙的信息。
知道孤尘没事后奚舟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他碰了碰剑鞘上挂着的，已经有些过时的剑穗，打算等休息好之后去趟街市，给孤尘买个慰问剑穗。
奚舟扭了扭脖子，连路都懒得再走，一步到位直接把自己传到寝殿，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换上寝衣，随即就把自己裹紧被子里，沉沉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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