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邵莉莉的采访折腾了许多天,许诺的确累了,一觉直接睡到了次日中午。林蓝为了表示歉意,哄得许诺在丽江又再待了两天,全当是散心。
快离开云南的时候,许诺特意去丽江看了玉龙雪山。
“在玉龙雪山看雪,和我爱的人一起。”
这是许惜写在日记本中的愿望,如今却是许诺来实现的。
站在玉龙雪山的山脚下,许诺抬眼望去,赤金色的太阳光落在雪山顶上,晕出一层光圈,重重叠叠漫天罩下。缆车的工作人员在一旁十分用心地讲解着操作事项,许诺也听得很认真。
随着缆车逐渐升高,下方的人群渐渐缩小,变得如同蝼蚁。耳边是劲猎的冷风,夹杂着狂风吹来,许诺只觉得眼前已是一片模糊。缆车行到半山腰处迎面遇到另一辆缆车,车内也只有一个人,是个男生,身形清瘦,穿着黑色的登山外套,围着厚厚的围巾,戴着黑色的帽子,黑色的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挺直的鼻梁。因为整个人被包裹住,看不出来五官,只见轮廓,但还是能明显感觉出来是个好看的男孩子。许诺隐隐觉得他眉眼间还有点眼熟,但因为缆车快速交错行驶过去,并没有过多去注意。
山上的人并不多,空气稀薄,一般人都会选择另外两个小索道,到半山草甸牧场就下了。许诺坐的是大索道,缆车一直开到观景台才停下来。再往上爬一段路,玉龙雪山近在眼前。她看了看四周,可能是因为来的时间不对,周围没有一个人。
不多会儿,许诺便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转身便想要下山去,太阳穴却是突地一跳,胸腔的那颗心像是压抑不住要跳出来一般。
不过这么短短几分钟许诺就明显已经撑不住了。
许家两个女孩子身体都不好,之前许惜的身体弱,大家都只注意到她,没有人来看一眼许诺。许诺只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很健康,不是怕他们担心,而是害怕大家都不担心。
雪山的冷风唰地打过来,许诺只觉得步子像是灌了铅一般,脑袋也开始变得昏沉,走了大半个小时也不过只是走了小段路而已。
踉踉跄跄前行了一段路程,最后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拼着最后一点力,拿出胸前的呼叫器,对着那边喊了救命两字。
呼叫器是上山之前缆车的工作人员给的。因为偶尔会发生游客晕倒在山上的事,所以他们都配备好这样的呼叫器,方便游客与山下取得联系。
发出求救信号之后,许诺已是彻底瘫软在地上。
半晌,在迷迷糊糊之间,许诺只觉得有人在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好像还在耳边叫着她的名字,“谈诺,谈诺……”
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谈诺这个名字了,简直是恍如隔世。
六岁之前,她被父母寄放在外婆家。她的名字不是许诺,而是谈诺,随外婆的姓。这个名字一直用到了她十五岁,也是许惜死的那一年。
后来,她换回了许家的姓氏,不再是许家秘而不能宣的那个女儿。可这么多年过去,内心深处,她早已习惯了谈诺那个名字,好像那才是她自己。
躺在这冰冷的雪山上,听到有人喊着她那个名字,像是隔着奈何桥,从遥远的上辈子被拉回了现实的世界。
那人凑在她的脸颊处,呼在她脸上的热气混着凛冽的寒风,让许诺登时变得清醒了。
她睁开眼来,眼前的人是刚刚在缆车上遇到的那个男生。他仍旧戴着帽子和口罩。见她醒来,他眼中有了欣喜的光亮。
许诺心里十分疑惑,这人刚才明明已经下山了,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心里这样想,她脸上却并未表露出任何疑惑的神色,还是十分感激地向他道谢。
男孩提议两人一起下山。许诺告诉他刚才已经向山下发出求救信号了。男孩拿过呼叫器,上面的信号灯已经灭掉。
许诺脸色霎时惨白。原来她刚才压根就没有将求救信号放出去。若是没有遇见他,或许此刻她已经成了雪山上的一缕亡魂。
她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怕。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不惧怕死亡的,可是面临这样的时刻,身体和内心下意识都早已做出了反应。
男孩看到她瑟瑟发抖的模样,转身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许诺连忙推辞,却被他按压住。男孩虽然清瘦,却很有力气。
许诺心里一热,任由他扶着自己下山去。
走了十几分钟,他们便遇到了坐缆车下山的游客。男孩提出与他们一起搭乘缆车。
对方是一对中年夫妻,也十分热心。四个人一起坐着缆车下山,许诺身上还拥着男孩的外套,那夫妇中的女人笑着说,“看你们这样子应该是新婚夫妻来度蜜月吧,真是般配啊。”
一句话将许诺和男孩两人都问愣住了。这乌龙闹大了。许诺尴尬地摆手,口中慌忙否认。男孩子倒没有什么反应,口罩将他脸上的表情全都挡住。许诺看不清楚他的脸色,却是觉得他似乎在笑,眼睛变成月牙形状。大家后面都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看着远处的风景。
缆车停下来之后,许诺把外套还给他,准备离开,却被叫住了。
“谈诺?你是谈诺吧?”
和刚刚昏迷时候听到的不一样,这次男孩的声音很清晰,明明用的是疑问的语调,却有一种笃定的感觉。自从许惜过世之后,她的名字便从谈诺改回来了许诺,谈诺这个名字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喊过了。
许诺很疑惑地转过去身,“你认识我?”
“果然是你。”
男孩声音中多了一点确定的欣喜。
许诺眼中的疑惑变得更大了。在陌生的云南丽江,为何还有人知晓自己十年前的旧名?
“不用奇怪,我高中也是宜安三中的,我们是校友。”
许诺内心平地起了一道惊雷。过去那些往事,像是一瞬间密集地冲向她来。而眼前的这个男孩,既属于喧嚣的现在,也属于沉寂的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电话似乎不恰当,又似乎恰当地响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姑姑】来电。
男孩看她不方便的神色,不再停留,只是转身,在身后挥手告别,像雪山上的风一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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