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骑自行车吗？”
原本以为他们要开车去海边，许诺没想到季书懿准备的却是自行车。不知道他这是从谁那里弄过来的两辆自行车，竟然还是粉红色的。
许诺扑哧笑了。自行车她自然是会骑的，而且很喜欢。许诺喜欢一切能直接接触到户外自然的交通工具，比如自行车、船、滑翔伞。
她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很自由地骑着车悠闲地在海边的公路上骑行，晃晃悠悠地看晚霞一点一点在海边晕开，天色缓缓地变化着，人像是在一片巨大的橙色余辉里漫游。
他们骑车的这一段路都不见有人行车，许诺这才看到路边的指示牌上显示，这一路段是生态廊道，是不允许汽车行驶的。原来季书懿是早就做好准备来的。
这里的风景的确很美，环洱海骑行的人不少，但也不会特别密集，尤其是在冬天。这让许诺觉得非常舒服，非常自由。
他们就在这海边一路看着落日，吹着海风，看看海边的水杉木。平缓的自然总是能让人心瞬间安静下来。在这里，就很容易忘记很多不愉快地事情，恨不得纵深跳入海里。不过大理的洱海终归不是海。
骑累了，便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停下来。他们从上方的道路往下走，一直走到湖边去。路灯星星点点地分布着，是一个一个的月亮形状。月亮路灯已经开始亮起来，一路月盈圆缺。
他们就那样坐在湖边的围栏处，看远处的天。夕阳已经很浓烈了，好像一个爆炸开来的橘子，天边都是橘子爆开的汁水，酸酸的，甜甜的。
季书懿就坐在她的旁边，橘红色的日光落在他的鼻梁上，打下一层暖色调的光晕。许诺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美好地似乎有点不真实。
“可惜洱海不是海，好想去跳海，或是去海边踩着沙滩走一路。”
“你很喜欢海？”
许诺肯定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准确地说，我喜欢一切的水。湖水，河水，海水，溪水，我都很喜欢。不同的心境下会喜欢不同形态的水。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会喜欢湖水，想念家乡的时候就看看河水，想要放松心情的时候就看看溪水，若是要跳出平凡生活的无聊，就会想要去海边。”
“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很无聊吗？”季书懿抓重点的能力简直是课代表级别。
“也算不上无聊，就是在剧组里看争来争去的，很没意思。还有最近被沈雨可也搞得很烦。”许诺想了想，还是跟他说起了这个话题。
“所以你刚刚才和她交流了一下？”
季书懿竟然用的是“交流”两个字来形容她和沈雨可那番火爆的争执。
“其实也不是。如果单纯只是因为我自己看不下去她，我不会去找她发作。我只是看不惯她那样欺负唐虞。唐虞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对待。”
“你好像很维护唐虞。”季书懿也很好奇，虽然唐虞是个挺不错的女演员，但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竟让许诺宁愿得罪沈雨可也要为她出头。
“因为我讨厌世界上很多不公平的事情，厌恶那些理所当然的欺侮。”
季书懿嗤地笑了，“你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了我认识的一个人。她也说过同样的话。”
许诺有点好奇地看着他，突然想起刚刚那些争执全都落在他的眼中，瞬间觉得有点社死了。
“刚刚看到我和沈雨可争吵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走出来？”
季书懿转过头来看她。“你可以解决得好，不是吗？”
“正常的剧情，你不是应该在沈雨可挥手向我甩巴掌的时候，就走上前来吗？”许诺故意逗他。季书懿笑了笑，随即很认真地看着她。
“许诺，我从来都不会用一个弱者的形象去看待你。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聪明，勇敢，也能把自己和你身边的人保护得很好的人。所以，我知道，你自己可以解决的事情，我不会去插手。”
能做到在需要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不需要出现的时候不出现，季书懿这个人，的确是像连珊说过的，很有分寸，太有分寸了。
大理的晚风和落日里，仿佛是加了酒精，让人有点沉醉，想要跟着摇晃起来。许诺微笑地看着季书懿，而他也恰好微笑地看着她。许诺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开始怦怦然地跳动了，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她居然觉得有点想亲他。
“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她突然问起来。
听到她这个问题，季书懿挑了一下眉，“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许诺眨了眨眼睛，“你忘了，我说过要以你为参考来写我的男主角的。作为基本的人物背景调查，所以想要了解一下我的男主角过往情史，不过分吧？”
“不过分。”季书懿的声音里也是笑意。
许诺看似很轻松地问出这个问题，内心却一直在打鼓一般地跳动着。那个他微信朋友圈里，每年送一束花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喜欢的人，又到底是谁，她还是很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喜欢了很多很多年。曾经我每天都去一个她可能经过的地方等她，有时候能看到她，有时候不能。我记得她所有喜欢的，不喜欢的，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和她一起做过的每一件事。后来，我们分开了，过了很多很多年。她早已经把我忘记了。”
“可是你还是记得她？”
许诺问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怎么，竟然觉得有一点心痛。
夕阳已经全部落下去了，冬天的日头总是那样的短暂，就像快乐一样。
“是，我还是会记得她。”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很好，很好，世界上没有比她更好的人。她就像雪山上日光，是能融化我内心冰雪，驱散我内心阴霾的人。”
“所以那个你每年都会买一束鲜花的人，就是她？”
季书懿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许诺却是突然觉得难过了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再问下去的必要了。洱海边晚上的风还是有点冷的。许诺想要回去了。
季书懿看着她的神色，知道她误会了。他一把拉住了她。
“许诺，为什么不接着问下去？”
许诺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她的影子。可是他的心里呢？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才是他更坚定选择的人。许诺摇摇头，季书懿却不肯放她走。
“你看过我的朋友圈是吗？”
她没有回答。
“所以你知道，我每年会为她买一束花，你知道我喜欢她？”
“你为什么不继续问我她是谁？”
“是谁也在12月21号生日，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他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
许诺听到这个数字，更加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想，我不想知道。不要告诉我，我只是别人的一个替身。许诺内心那种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又疯狂地涌了上来，瞬间就把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点勇气全部给吞没了。其实，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勇敢的人。
陆淇音曾经也对她很好，会给她讲题，帮她开解人生的困惑，像一个闪闪发光的神，一步步走进她的世界里。可是后来，他喜欢上了许惜。他是许惜的男朋友。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最好的人，都不会属于她，不是许惜，也会有其他人，反正不会是她的。
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命运对她的安排。以至于她根本不敢去听季书懿接下来要说的话。她跑开了。
回去的一路上，她拼了命地往前骑。这一路，逆风前行，不像刚刚来的时候那样轻松了。她也感觉不到自由的风，心脏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沉的，直直地往下坠。
回到你自己的世界里去，不要奢望根本不属于你的人。许诺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可是，明明是她将他抛下在了海边，为何她却像是自己被抛弃了一般，心里涩涩的。
季书懿站在她身后，就像这许多年一直站在原点处等待一样，看着她远去。
他有点苦涩地笑了笑，却又觉得没什么。这么多年，他都是在等待，他并不害怕等待。他怕的只是许诺还未打开自己的心。
不过，今天许诺的表现，其实也算是在意他的吧。他心里这样安慰自己。这样一想，他突然反应过来，许诺是一个人骑车回去的。他立马向她的方向拼命追赶去。
许诺看到他追了上来，原本不安的心又突然变得安心了起来。
“许诺，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没有。”许诺觉得他很欠揍，哪有人直接问别人是不是吃醋了的。
“你就是吃醋了。”
“我没有。”
“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我没有！”
许诺被他这句喜欢搞得很慌张，连忙加重语气说了句没有，都没有注意到他的问句里还有一个“也”字。
“许诺，下次我们去跳海吧。”
她没有再说我没有了。
回去的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月光照在湖面上，有一点清冷冷的树影也落在湖面上。
公路笔直地延伸向前方，他们骑行在路上。遥远的海风似乎吹来了他们十年前站在桥上喊出的那阵回声。“许诺，不要不开心。”
季书懿大声地朝前方的许诺喊着。
许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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