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轻寒笨拙的安慰下,顾青衣很快收拾好情绪,变回那个凌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红莲教左护法。
想到刚刚还要被晚辈出言安慰,她面上露出几分尴尬,又飞快掩去。
顾青衣说道:“不早了,不耽搁你休息,我先走了。”
叶轻寒点点头:“好。”
目视顾青衣离开后,叶轻寒转身走回自己房前,抬手推门,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立在门外,抬头望了望天色,此时刚刚入夜,一轮明亮圆月正慢慢挂上枝头。
叶轻寒停顿片刻,还是推开了门,抬脚走进屋中。
昏暗的里屋没有点亮烛光,一切事物都在朦胧月光中披上一层薄纱,显得不甚真实。
窗边的床榻上,现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剪影,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叶轻寒走到床榻边,垂眼看着榻上之人,语气冷然:“沈砚初,你在这里做什么?”
榻上的男子迷迷糊糊抬起头,一抹投入窗内的月光恰好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只见他神思恍惚,满脸冷汗,清俊的面容没了血色,如同一尊即将破碎的精致瓷器。
赫然就是沈砚初。
今夜正是十五,沈砚初的经脉之症又一次爆发,但不知为何,他竟然出现在叶轻寒房中。
沈砚初听到声音,挣扎着坐了起来,浑身疼痛令他直吸冷气,断断续续说道:“这里是哪里?”
叶轻寒皱眉道:“这是我的房间,我要休息了,你回自己房间发病。”
沈砚初此时仅仅坐着就耗费了所有力气,更别说仔细思考了,他呆呆地愣了半晌,才又说道:“我不在藏剑山庄,哪里都不安全,这里……比较安全。”
“啧。”叶轻寒不耐烦地伸手把他从榻上扯了起来,一点都不客气,“这里一点都不安全,赶紧回去,不然我就动手了。”
沈砚初被扯得离开床榻,浑身却没力气,他瘫软地向前跌去,整个人直接扑进叶轻寒怀里。
“沈砚初!”
叶轻寒恶狠狠地怒斥一声,却碍着任务不能轻易动手,只能用手臂环抱住他,别扭地将他护在胸前。
沈砚初听见自己名字,似乎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叶轻寒抱在怀中,他先是一惊,然后下意识一掌拍向叶轻寒胸口。
“砰!”
一声闷响,叶轻寒硬生生挨下这一掌,刚想钳住沈砚初手腕,却发现一股凶悍阴冷的气息顺着沈砚初手掌涌进自己胸口。
“你在做什——唔!”
叶轻寒话还没说完,沈砚初突然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四肢用力,紧紧缠在叶轻寒身上,压着他向后倒去。
叶轻寒下意识就要反抗,胸口涌进的阴冷气息却瞬间变得滚烫,霎时间遍布他浑身经脉。自出生起就千疮百孔的经脉,第一次滚动过炙热内力。
体内灼热的气息令叶轻寒脑中涌起一阵晕眩,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眼前一黑,片刻后回过神时,两人已经倒在榻上,沈砚初正重重地压在他身上。
叶轻寒伸手去推沈砚初,张开被捂住的嘴,牙齿狠狠咬进沈砚初的手掌。
“嘶!”
沈砚初本能地吸了一口凉气,却没有松开手,反而将掌心肉紧紧箍进叶轻寒牙齿,半个手掌都堵进他嘴里。
血腥味灌满叶轻寒的喉咙,更顺着他的嘴角溢出几道血线。
沈砚初双腿跨坐在叶轻寒身侧,按在他胸口的手不断下压,仿佛想直接嵌进他的身体。
源源不断的失控内力涌进叶轻寒体内,在他形同废墟的经脉中四处乱窜,疯狂破坏着接触到的一切。
叶轻寒体内乱成一团,浑身力气随之被剥夺,连推开沈砚初都做不到。
“呜呜呜!”
叶轻寒凶狠地咒骂一声,双眼泛红,目光似剑,恨不得用眼神将沈砚初刺得千疮百孔。
然而坐在叶轻寒身上的沈砚初已经完全没了神智,只顾着将自己体内失控的内力尽数宣泄出去,自出生起就一直折磨着他的、万剑穿身般的剧痛,终于得到了缓解。
如同旱苗得雨、枯木逢春,沈砚初贪婪地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怎么也不松手。
过了许久,圆月缓缓下沉,夜幕深深,东边的天际逐渐亮起一道白线。
沈砚初昏昏沉沉地醒来,只觉浑身轻盈,经脉通畅,竟是说不出的畅快。
只是身下的床榻略微坚硬,躺着不大舒适。
沈砚初撑起上半身,却猛地发觉掌心下传来微弱的搏动。
他床上有人!
沈砚初倏然一惊,另一只手也传来剧痛,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等他看清自己身处的情景,一向稳重淡定的君子剑也忍不住惊愕地张大了嘴。
沈砚初根本不在自己的房间,而是躺在一个陌生的床榻上,衣衫不整,发冠散乱,身下还压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叶轻寒。
沈砚初伏在叶轻寒身上,一手按着他的胸口,另一只手被他死死咬在嘴里,伤口边缘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泛白。
一道道殷红的血线顺着叶轻寒嘴角划下,竟有份惊心动魄的妖艳美丽。
沈砚初面色大变,顾不得疼痛,立刻翻身滚下床榻,倒退几步,仿佛看见洪水猛兽般瞪着叶轻寒。
“咳咳。”
一直被紧紧堵住的嘴终于松开,叶轻寒猛吸一口气,咳嗽几声,醒了过来。
“唰!”
血腥味刺激着叶轻寒的嗅觉,他没有丝毫迟疑,在睁眼的一瞬间拉开身旁巨剑,狠狠挥出。
沈砚初的君子剑不在身侧,被逼得退到墙角,出声喝道:“叶轻寒,是我!”
“嗡。”泛着寒光的巨剑停在半空,叶轻寒面色冰冷,持剑抵着沈砚初,寒声道,“沈砚初,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沈砚初此时也稍微记起一些昨夜的片段,明白此番全是自身之过,一时竟有些不敢直视叶轻寒的眼睛。
“昨夜——”
沈砚初刚说出两个字,屋外突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房中两人面色都为之一变,眼下他们两个衣衫不整,形貌狼狈,若是被有心人看见,恐怕会流出对联盟不利的风言风语。
不等叶轻寒反应,沈砚初立即转身拉开墙边衣橱,抬脚钻了进去,然后伸手关上了门。
“……”
看着沈砚初丝滑的动作,叶轻寒眼角一跳,不等他出言制止,屋外的人已经立在门前。
“少主,你起了吗?”顾青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顾青衣内力深厚,耳力也极佳,叶轻寒知道自己瞒不过她,只能收回巨剑,然后出声回道:“已经起了。青姨,什么事?”
顾青衣推门走了进来,刚想开口,却看见叶轻寒衣衫散乱,嘴角残留着血迹,又立即把话咽了下去。
她在房中慢慢环视一圈,清亮的凤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少主,人在哪里?”顾青衣缓声问道。
叶轻寒面无表情地说道:“青姨,这里没有什么人。”
顾青衣轻叹一声,上前拍了拍叶轻寒的肩膀:“少主,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男女之事不是不可以,但你不能遮遮掩掩,毁了女孩清白——你还是赶紧让她出来吧。”
叶轻寒这回是真的疑惑了:“青姨,你在说什么?哪里有什么女孩?”
顾青衣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若担心教主不同意,我可以为你求情,让教主接受你心爱之人——”
“吱呀”一声,墙边的衣橱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打断了顾青衣的话。
与此同时,系统音也在叶轻寒耳边响起——
【滴,沈砚初好感度增加10分,目前好感度-10分。】
沈砚初面无表情地从衣橱里钻了出来。
顾青衣的声音戛然而止,面上神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突然钻出的沈砚初同样衣冠不整,却保持着身姿挺拔,举止雅正,他轻轻收拢散开的衣襟,面色淡然地朝顾青衣点头致意:“顾指挥使,日安。”
顾青衣慢慢睁大眼,惊愕地拿手指着沈砚初,理智完全卡壳。
“沈……沈……”她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叶轻寒在一旁接过她的话:“没错,就是沈砚初。”
顾青衣猛地收回手指,转身揪住叶轻寒的衣领,眼神凌厉,低声吼道:“你居然把藏剑山庄的少庄主睡了?”
叶轻寒疑惑地垂眼看她,说道:“怎么是我睡了他?昨夜明明是他闯进我房间,还压了我一整夜。”
【滴,沈砚初好感度增加10分,目前好感度0分。】
顾青衣闻言,眼睛都红了:“你是下面那个?”
叶轻寒眉头一皱,反驳道:“当然不是,谁上谁下,我与他二人还要再比试比试。”
“可以了,别说了。”顾青衣连忙打断他,她看了看沈砚初,又看了看叶轻寒,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一般,脑中泛起一阵阵力竭的眩晕感。
如今的世道,竟然这么癫了吗?
顾青衣实在想不明白,憋了半晌,最后只能低声说道:“你们两个的事……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教主。”
叶轻寒下意识说道:“可是教主命令我随时向他汇报——”
“这件事不用向他汇报。”顾青衣又一次打断他的话,“不是什么事都需要让他知道,这对你们俩都好。”
叶轻寒疑惑地沉默下来,一双墨黑的眸子清澈又幽深。
顾青衣无奈地朝沈砚初求助道:“沈指挥使,你也劝劝他。”
沈砚初深深看了顾青衣一眼,没有解释什么,走到叶轻寒面前,对他说道:“昨夜发生的事,不要告知叶教主。”
叶轻寒皱眉思索,本还在犹豫,却见顾青衣和沈砚初都严肃地盯着自己,最终还是答应道:“我知道了。”
顾青衣有许多话想说,此刻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挣扎片刻,匆匆丢下一句:“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有数,我先不打扰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飞快离开了这里。
房中终于又只剩下两人,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却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沈砚初叹了口气,拱手朝叶轻寒长身一礼:“昨夜之事,皆为砚初之过,实在对不住,让你受苦了。”
叶轻寒冷冷说道:“堂堂君子剑,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你应当为自己感到羞耻。”
沈砚初低声说道:“的确,昨夜我一时失了理智,下次定不会如此了。”
叶轻寒冷哼一声:“我不管昨夜你到底怎么回事,下次管好自己,别再来找我。”
“好。”沈砚初抿唇说道,“……抱歉。”
叶轻寒没再理会。
沈砚初整理好衣冠,匆匆走出房间,却又在门外碰见了顾青衣。
他朝她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顾青衣连忙走进房间,见叶轻寒面色苍白地立在房中,心里不禁有几分担忧:“怎么吵架了?难道是因为我?”
叶轻寒摇头说道:“青姨,与你无关。”
顾青衣说道:“青姨没别的意思,只希望你万事皆随心意,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缘由,说了令自己后悔的话,做了令自己后悔的选择。”
叶轻寒没有听懂,但他明白顾青衣是在关心自己,便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青姨。”
顾青衣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说道:“傻孩子,不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青姨都会支持你。”
叶轻寒别扭地垂下眼,道:“嗯,谢谢青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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