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突然减速,打断了汪浅的思绪。司机师傅的声音传来:“姑娘,到地方了。”
汪浅睁开眼,窗外是她租住的小区。前排的小女孩已经睡着了,头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嘴角还带着笑。
司机师傅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抱起来,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珍宝。
“麻烦您了,师傅。”汪浅付了钱,推开车门。
“姑娘,等一下。”司机师傅叫住她,从保温袋里拿出一个苹果,递了过来,“刚才念念要给你吃,你没要。
这个干净的,拿着吧,甜的。”
那是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表皮光滑,带着新鲜的果香。
汪浅看着那个苹果,又看了看司机师傅怀里熟睡的女儿,眼眶突然发热。她接过苹果,声音有些哽咽:“谢谢……谢谢您。”
司机师傅笑了笑:“不客气,路上小心。”
出租车缓缓驶离,尾灯在夜色中渐渐模糊。汪浅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个温热的苹果。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她却觉得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好像有了一丝松动。
她想起父母。想起母亲在她生病时,虽然嘴上抱怨,却还是整夜守在她床边;想起父亲在她高考前,悄悄给她买了她最爱吃的糕点,却说是“路过顺便买的”;想起每次她离开家,母亲都会在她的行李箱里塞满她爱吃的东西,父亲则会反复叮嘱她注意安全。
那些温柔的碎片,像散落在记忆里的星光,微弱,却真实存在过。
她恨他们的冷暴力,恨他们的道德绑架,可那份掺杂着控制欲的爱,却也是真的。
这种又爱又恨的情绪,像一张网,将她紧紧缠绕,让她在逃离的同时,又忍不住回头张望。
汪浅咬了一口苹果,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
她抬起头,看着远处万家灯火,眼眶慢慢湿润。
也许,有些伤害永远无法愈合,有些隔阂永远无法消除,但那些藏在尖锐话语背后的笨拙的爱,或许值得她试着去理解。
她握紧手里的苹果,转身走进了小区。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一次,她的脚步里,少了几分沉重,多了几分释然。
钥匙插进锁孔时,汪浅手腕微沉——方才攥了一路的苹果还在帆布包里,表皮沾了点体温,竟没凉透。
门“咔嗒”一声开了,玄关的暖光灯先涌出来,裹着一股混了排骨汤香的热气,把晚风吹来的凉意全扫没了。
“可算回来了,汤都热第三回了。”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接着是瓷勺碰锅沿的脆。
汪浅换鞋时瞥见鞋柜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插着几支干花,是她上次回家随口提了句“小区楼下的满天星好看”,如今竟被母亲找了个罐子养着。
“路上堵?”父亲从客厅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半张报纸,指腹在版面边缘蹭了蹭,像是想帮她拎包,又没好意思伸手。
汪浅把帆布包往挂钩上挂,摇摇头:“还好,遇到个师傅带了女儿,绕了段近道。”
母亲端着汤碗出来,白瓷碗沿冒着热气,她往汪浅面前一放:“先喝汤,补补。
今天李阿姨还来问呢,说她家儿子在学校连个小组长都没当上,问你当年是怎么从一年级就当班干部的。”
说这话时,母亲眼角的细纹都扬起来,手里的汤勺在碗里轻轻搅着,却没喝一口,光是看着汪浅就笑意盈盈。
汪浅握着温热的碗沿,低头喝了口汤。排骨炖得酥烂,萝卜吸满了汤汁,是她从小就爱吃的味道。
小时候母亲总说“喝汤长脑子,才能考第一”,那时她只觉得是催她学习的借口,如今舌尖触到熟悉的咸鲜,倒品出点不一样的滋味来。
“人家孩子有人家的长处,别总拿我比。”汪浅轻声说。母亲却摆摆手,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
“我不是攀比,是李阿姨主动问的。你说你也是,从一年级当小组长,到现在大学还竞选班长,哪回不让我们省心?”
这话听着是抱怨,语气里的骄傲却藏都藏不住。
父亲在旁边剥了个橘子,分成一瓣瓣放在盘子里推过来:“别听你妈唠叨,累了就早点休息,竞选的事别太拼。”
他指尖沾了点橘络,蹭在盘子边缘,又悄悄把盘子往汪浅那边挪了挪——他总这样,关心的话从不说满,却总在细节里露出来。
汪浅捏起一瓣橘子,酸甜的汁水漫开时,突然想起初中那次竞选学生会委员。
那天她紧张得胃里发空,父亲特意早起去巷口买了她爱吃的糖糕,用保温袋裹着塞给她,只说“路上吃,垫垫肚子”。
晚饭吃得慢,母亲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街坊邻居的事,多半是“谁家孩子考研没考上”“谁家女儿找了好工作”,末了总绕回汪浅身上:
“你要是竞选上班长,可得多跟老师同学处好关系。”
汪浅应着,心里却没觉得烦。换作以前,她准会觉得母亲又在把自己当成攀比的工具,可今天坐在暖黄的灯光下,听着母亲的唠叨,闻着屋子里的饭菜香,倒觉得这唠叨里全是烟火气——是实实在在的关心,只是裹着层“为你好”的硬壳。
饭后她拎着帆布包进了卧室,推开门时,台灯的光先落在书桌上。
书桌上摆着个玻璃罩,里面是她高中时得的“市级三好学生”奖杯,底座上的字被擦得发亮——母亲总说“这奖杯得好好摆着,来客了都能看见”,每周都会拿布擦一遍。
书架上更满,从一年级的“优秀小组长”奖状,到高中的“学科竞赛一等奖”证书,整整齐齐排了两排。
最底下一层压着本旧笔记本,封面都磨白了,是她小学时的班干部记录本。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