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凉瞬间灌进身体,她的手脚变得发麻,脖子也如同被人扼住般说不出话来。
醒梨错开他的眼神,用最平静的语气开口:“我幼时承蒙春梧族人的救助,知晓他们都是至纯至善之人,想查清他们被灭族的真相,以报恩情。”
应时砚单手撑着下巴,青色袖摆自然垂下,带着几分慵懒,而眼里却是明晃晃的审视。
他下颌线绷紧,半晌,才朝她牵唇,“等解决了凝香斋的事情,我会亲自帮你。”
谈话间,楼下不知为何吵闹起来,两人靠着栏杆往下看,就见有位老媪坐在地上,发丝凌乱,嘴里还反复念叨着四个字:
“还我儿子。”
旁边有人唏嘘道:“这疯婆子又来了……”
醒梨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人叹了一口气:“这位老妇人患了疯症,五年来时不时就到这闹上一闹,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那她儿子呢?”
“死了,据说是在修凝香斋挖地基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故,连尸骨都没留下。”
“这样啊……”
“哦对了,还有四个土工也是,具体是什么原因只有当时负责修建的人知道。”
回到座位,应时砚揭了费子言身上的昏睡符,后者缓缓醒来,然后瞬间炸毛:“你们怎么能对我用昏睡符!”
醒梨忍俊不禁,“跟你说实话吧,我们是来调查凝香斋的。”
“早说嘛,神神秘秘的!”
应时砚若有所思,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五棺锁阵?”
“五棺锁阵?”费子言想了想,“上古锁妖术,用五个棺材形成的阵法来锁住九阶大妖……这种术法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我昨日专门去调查了本地的工匠,五年前确实有人同时订了五个石棺。”
醒梨问道:“大人怀疑这五名土工的死与这个阵法有关?”
应时砚点了点头,“说不定这个大楼下面,就埋着那五具棺材。”
…………
“你们的意思是,我凝香斋的风水不好?”王掌柜不觉拔高了音量,来人虽是几个毛头小子,可他们的气场过于强大,让他有点坐立难安。
“凝香斋建在乱坟岗之上,本就有很多孤魂野鬼,”醒梨学会了攀桂信口胡诌的本事,“若不及时镇压,早晚会影响贵店的生意。”
王掌柜盘了盘手里的核桃,“可是当时已经请了一个很厉害的捉妖师作法阵妖……”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王掌柜眼珠一转,气汹汹地要把三人赶出房间:“少来多管闲事了,我凝香斋的生意还轮不到你们几个外人操心!”
费子言再次炸毛:“我们好心帮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应时砚则抓住了话中的重点,“你是怎么确定这个捉妖师很厉害的?”
“九级捉妖师知道吧?身上挂九个铜钱,这个捉妖师比他们还多挂一个呢!”
十个铜钱,十级捉妖师,那便是领主了。
应时砚继续问道:“所以是他用的五棺锁阵吗?”
听到“五棺锁阵”这四个字,王掌柜彻底坐不住了,他猛得起身,重新扫视一遍眼前的三个人:“你们怎么知道?”
“不用管我们是怎么知道的,”费子言不耐烦地说道:“你只要回答我们是不是就行。”
王掌柜只得硬着头皮承认:“……是的。”
醒梨问:“那五个棺材呢?”
“就……就在凝香斋地底的暗室里。”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我……”一根巴掌大的细锥刺进他的颈动脉,动作利落迅速,任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王掌柜倒地,身后之人同时失去遮挡,暴露在三人的视野中,竟是舞姬雪落。
雪落此时身着红色纱裙,更衬得其肤若凝脂,顾盼生辉。
她嫣然一笑,腰间悬着的九枚铜钱也随之摇曳,红唇轻启:“王掌柜自私自利,罔顾人命,与妖无异,亦死不足惜。”
费子言咬牙切齿:“那你倒是等他说完再杀啊!”
雪落没有多留,红袖飘飘,翻飞出数枚细锥。她趁三人忙着躲闪,将披帛抛向屋梁,借力一跃,离开了凝香斋。
应时砚说道:“她是九级捉妖师,代号凝锥。”
相传凝锥擅用一种锥状暗器,刚柔并济,捉妖无数。
费子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她一眼就能识破醒梨的女儿身,还主动跟她套近乎!”
“幕后之人这是坐不住了,为了灭口不惜让凝锥暴露身份。”醒梨想了想,问道:“大人,线索断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应时砚抬眸看了看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一副字画上,认出那是领主的字迹。
他将字画取了下来,背面果然画了布置五棺锁阵的地图。
“要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唯有亲自去这密室看看了。”
…………
暗室的入口就设在凝香斋的后花园,鲜少有人会来这里,倒是有利于他们的行动。
“嚯,谁能想到这个枯井里面还另有乾坤。”费子言咂舌感叹道,三人摸索着打开井壁上的暗门,拿着火把依次走进了密室。
应时砚和醒梨也依次跟上,暗室里潮湿阴冷,混合着苔藓的腥气和一种经久不见阳光的陈腐气息。
室内静寂,三人也不觉放轻了脚步。
不知走了多久,阴气渐浓,气温也越来越低。若非他们拿的是燃烧符点的火把,普通明火定会被这样浓的阴气吹灭。
终于,他们找到了地图上标注“五棺锁阵”的位置。这里的空间很大,地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五个石棺,分别对应五个方位。
墙面上则刻了密密麻麻的字,仔细看,竟是生成五棺锁阵的详细步骤。
“也难怪这阵法会失传,它的步骤和咒术也太复杂了!”费子言仅是看了一段便没了耐心,“咱接下来怎么做?“
“开棺验尸。”应时砚答道。
“但是这样做不会破坏阵法,把大妖给放出来了吗?”
“不会,因为这个阵法是错的,根本不能用来锁妖。”
醒梨接着说,“墙上写了:‘阵法生效后,石棺就会下陷到更深的地下。”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直接开棺吧。”
应时砚和醒梨点头,与费子言走到棺材前,一齐推开了一个石棺的盖子。
石棺被开封的一瞬间,一股怨气扑面而来,像一层湿冷厚重的裹尸布,将人紧紧缠绕。
应时砚快速掐诀念咒,才扼制住这股强大的怨气。
“他是被人谋害的。”醒梨示意两人看棺材里的头骨,其后脑有一块明显的凹陷。
他们接着打开了另外三个棺材,尸骨都大致相同。看他们身上的衣着,应该都是修地基的土工。
不同的是第五个石棺,棺盖上嵌入了十几个钉子,被封的严严实实。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的穿着大不相同,尸骨完好,看不出有什么外伤。
此外,棺内散落着九枚铜钱,尸体的右手还握着一枚,石棺内壁刻着奇怪的字体,想必是死者死前刻上去的。
醒梨能辨认出那是春梧族的字体,可惜她仅限于认得出,一个字也看不懂。
“你们看!”费子言有了新发现,“棺盖上有他死前挣扎的痕迹,看来他是被人封进棺材,活活憋死的。”
就在三人沉浸于还原真相时,暗室悄然发生了变化。原来普通的一面墙多了个通道,而与之相连的是后花园的水池。
下一秒,流水如猛兽般灌进暗室,顷刻便漫过脚踝,并且还在快速往上涨。
三人当即往回走,越靠近出口走的越困难,最后三人不得不扔下火把游起来。好在三人水性都不差,没一会儿就游了出去。
费子言扒着井边还没喘过气,又差点被应时砚手里的头骨给吓回去,“兄弟,你怎么还拿人头骨骨?”
应时砚从容地脱下外袍,把头骨包起来,“这具尸体的身份还存在很多疑问,得回去再仔细研究一下。”
“我们把衣服烤干再走吧。”醒梨开始收集些树枝,“不然这样出去太引人注目了。”
折腾了这么久天也黑了,春末的晚风仍带着丝丝凉意,隔着湿衣服能将寒意生生透进骨子里。
应时砚和费子言帮着收集树枝,很快就生起了火。
他们挨着火堆坐下,感受着暖意融融。寒意尽消,先前紧绷的身子也慢慢放松下来。
费子言拍了拍应时砚的肩膀,搭话:“咱们这会可算是生死之交。对了,我叫费子言,你叫什么?”
“你叫我的代号,玄骨就行。”
“玄骨?”费子言大大的眼睛亮了亮,“你是首席捉妖师?”
费子言接着说:“我小时候一直想成为首席捉妖师,被全天下的捉妖师尊敬,没想到被你小子抢了先。”
醒梨被他逗笑了,下意识看向应时砚。后者认真听着费子言说的玩笑话,橙黄色的火光倒映在瞳孔里,却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也是,经历了未婚妻的“背叛”,灭族的血海深仇,又怎能开心得起来呢?
醒梨暗自下定决心,她甘愿成为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影子,以新的身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隔着跳跃的红色火焰,醒梨看向应时砚,问道:“玄骨大人,你愿意收我为徒吗?”
应时砚抬眸看她,暖色的光衬得她的脸非常的柔和。她的眼睛是很标准的杏眼,睫毛纤长,茶色的瞳仁里总是透着水光。
但这一刻,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记忆里,有一个记不清脸的女孩,也曾如此真挚地看向他,问道:“山上的梨花开了,你能替我去折枝来吗?”
鬼使神差下,他下意识应了声:“好。”
这次更新的有点晚嘻嘻^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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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五棺锁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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