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舱坠入大气层时，陆临正在给走私船的量子引擎做最后校准。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某种超出仪器检测范围的能量波动正撕裂云层。
抬头时，他看见十二道苍蓝色轨迹划过锈红色的天空，像上帝随手指间的裂痕。
维修站的金属屋顶在呻吟。
陆临数着钢板接缝处渗下的锈红色水珠，第三十七滴准确落在接油盘的右上角。这个老科尔从废舰上拆下来的反物质容器残片，现在接的是天棚漏水。
"见鬼的雨季。"他对着生满铜绿的维修机器人吹了声口哨，"B-772，去把3号台的绝缘布掀开。"
机器人发出短促的蜂鸣，独眼摄像头闪过一道蓝光。陆临突然皱眉——这个应答频率不对。他右手继续拆卸着飞船离子阀，左手已经摸到工作台下脉冲枪的握把。
"维修记录显示您昨天更换过我的声波处理器。"机器人的机械臂突然扭曲成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您觉得新声音更悦耳吗，陆临先生？"
电磁脉冲弹从枪管滑入陆临掌心。他假装调整护目镜，纳米镀膜上倒映着机器人背后第三关节处的异常反光——有人更换了它的核心控制器。
"老型号的脉冲马达配新声卡？"陆临用扳手敲了敲机器人的胸甲，"就像给棺材装跳舞芯片。"
爆裂的火光在维修间炸开时，陆临已经滚进防爆柜后方。B-772的残骸冒着青烟，它的主能源舱里嵌着半块还在发红的脉冲弹破片。
黑暗突然降临。不是停电——所有发光体都像被什么吞噬了亮度，连他左眼的量子视觉界面都开始闪烁乱码。
老科尔的办公室门缝里渗出冰蓝色的光。
陆临踹开门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老人坐在全息投影交织的蛛网中央，拆信刀抵着自己太阳穴，干枯的手指正在流血。投影仪上跳动着三行血色文字：
【交出第七样本】
【坐标已锁定】
【倒计时00:07:59】
"他们改造了平流层的监控卫星..."老科尔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的，"那孩子...不能落在..."
屋顶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陆临的量子视觉突然恢复，穿透三层钢板看到3号维修台——那个坠毁的逃生舱正在自动开启，舱门液压杆的运转速度是标准值的十七倍。
艾琳·维斯康蒂从低温休眠中惊醒时，首先闻到的是血与机油混合的味道。她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最后一次记忆：实验室的白色天花板，以及注射器里泛着珍珠光泽的纳米机械。
舱门外的世界被某种深红色的雾气笼罩。她试图抬起手臂，却发现皮肤下的蓝色血管正像活物般蠕动。这是基因锁被强行突破的征兆——那些被编辑过的碱基对正在重组。
"别动。"
男人的声音从雾气另一端传来。艾琳看见模糊的轮廓，他左眼闪烁着不自然的银光，像液态水银在虹膜表面流动。
"第七样本？"男人举起某种武器，"你最好解释清楚为什么联盟的刽子手们愿意为你在电离层开洞。"
艾琳突然剧烈咳嗽，掌心里盛开一朵由纳米纤维构成的冰晶花。这是能力失控的前兆，她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开始分解空气里的碳元素——
整片屋顶被某种无形力量掀开时，陆临看见十二架黑色无人机组成正二十面体包围网。它们的武器舱全部打开，却诡异地静止在空中。
女孩跪在逃生舱残骸里，长发无风自动，周围三米内的所有金属都在缓慢崩解成银色粉尘。
老科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混着呼吸面罩的嘶嘶声："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他们叫她'物质幽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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