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伦有点尴尬地把手机接过来，平生第一次老老实实写完了一串数字。沐明看到他转身的时候，耳朵红到脖子根。
“你没事吧？”沐明眯眯眼笑。
纪伦点头又摇头，走快两三步带上自己的快递火速消失。
多多少少是有点动心了。
纪伦长长做了一个深呼吸，这个男人平生没有受过这样的好意。
也许刺激他的也不是“好意”，而是另外一些东西。
袁凌从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他们飞船上的被子很舒服，裹着他，他像小时候睡在家里一样舒服，几回意识慢慢回复，感受到自己柔和的呼吸和温暖的腹部，忍不住继续睡过去。
老猫还在拿着金属探测器到处扫，捡了一些不错的垃圾回家，正合上出储物仓准备走人的时候，突然看见袁凌从裹着被子还躺在里面舒舒服服的睡，甚至还无意识地翻身。
他没好气撩开被子，把袁凌从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除了有几颗体内子弹暂时无法取出来，大伤口几乎都愈合的差不多了，但是血迹粘在他的身上，像个血人。
他至今想不明白袁凌从到底是怎么活着过来的，尽管有几个大伤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挺过来的创伤。思考片刻，他一脚把袁凌从踹醒。
袁凌从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慢慢爬起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垃圾场里面？”
什么人……袁凌从怔怔地看着他，对了，我是什么人来着？
妈的，不会失忆了吧。老猫迟疑地看着他，还是听不懂我讲话？这副样子不是地球人吗？？
“我说，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出现在垃圾场？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就是垃圾场的土著，是的话我现在直接把你扔下去。”
袁凌从看着老猫，思考了好一会，像是机器人的电线老化加载需要时间一般。
“说话！”
老猫瞪了他一眼。
“我是……地球人。”
“废话！”
袁凌从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这不前脚在问是哪里人，怎么后脚就说人是废话？
“你长成这样不是地球人是什么？难道我跟你长得不一个样子吗？”老猫一拍脑袋，“我问你定居在哪个星球。”
“哦哦！”袁凌从兴奋地站起来，“我是第三行星的。”
“怎么跑到这里来？”
袁凌从摸摸下巴的胡茬：“不记得了，被海盗送到这里然后就被丢进垃圾堆了。”说完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又坐下去：“您大爷顺路的话就把我送过去，不顺路的话麻烦收留我以下……”
“你是撞大运，我现在马上要回第三行星。”老猫看看他，停顿一下，扔给他一些吃的，“你不是敌对方派来的间谍吧，让我考考你，第三行星首都叫什么？”
袁凌从眨了眨眼睛。
妈的，不会是和海盗打架把脑子砸坏了吧。
老猫看了看他：“想不出来……？”
袁凌从点点头：“不是就叫首都吗？”
“是……”老猫无语。
陆锦和挥杆击球，高尔夫在远方划开弧线后下落。
旁边站着几个军火商，有些拘谨，眼神相互查看，他们已经是新一代的军火商都代表了，至于原来的，要么是年龄问题，要么被陆锦和以一种特别的手法实现了改朝换代。
“最近有一些不明订单，你们怎么看？”
“陆督察，目前几个客户应该都是我们认识的，不会有走私军火的嫌疑。”其中一位鼓足勇气地开口。
“我还没问，你就这么着急回答。”
几个人又瞬间拘谨起来。
“你们也知道首都那边非常反感我们对星舰的支撑。”陆锦和把杆子收回来，“如果有通敌的情况，就是牢狱之灾，别来无恙。”
几个军火商唯唯诺诺。事实上陆锦和摸得很清楚，不会有军火商放着钱不赚，他也不会查的清楚，只能当面警告，再找几个大冤种杀鸡儆猴。
马术的那张单子，说明这件事不简单，虽然星舰没什么明面动作，但还是提防紧一点。
几个军火商走到楼台拐角处，马术带着墨镜站在角落里，几个人一怔，连声到：“马哥好。”
陆锦和转头：“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马术走过来：“没什么事，过来参观一下行会的新大楼。”
陆锦和笑了笑，把杆子递了过去：“你玩一局？”
“不玩这种高级东西，你自己留着吧。”马术笑了笑，墨镜里倒映着不冻港的高楼大厦，“这里的风景已经和我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陆锦和淡淡地回过头看着几个北极熊标志，架在百米高的高空俯视着下面的街道。
“现在他们还用青马运货吗？”
“郊外还在用，市内已经用上我们新开发的运货机了。”一边的助理抢先回答。
马术似思考似出神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变了，连你也是。”
“谁能保证一切能不变？”陆锦和靠在一边的栏杆上，“如果不冻港按以前那样子，会被挤压没的。”
“我不是过来抗议的，只是我觉得有点震撼。”马术把墨镜拿开，钢铁丛林的百米高楼在不冻港的斜阳下，玻璃闪耀的格外灿烂。
“但能持续多久？”
“也许很快就没了，星舰一发导弹就可以让这里灰飞烟灭。”
“我会让它持续到我闭上眼睛为止。”
“最好。”陆锦和笑了笑，“你和这座城市一样。”
“也许吧。”
酒吧，梵森特带着口罩和帽子，眼神往下瞟了一下，义体碎片和人体碎片，还挺埋汰。
他已经和星舰上的人取得联系，星舰出了大价钱买纪风的资料，明显是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他爽快的答应下来，对方答应就在首都的地下街碰面。
“货呢？”
“这里。”梵森特把转在透明袋子里的小硬盘掏出来，左右看了一下。
“这是首都的暗街，不会有纪风的沿线，你放心。”
对方蒙的同样严实。
“我怎么证明这是真的？”
“你带设备了吗？”
对方从手里拉出一根线：“连过来让我简单看一眼。”
梵森特同样把线拽了出来：“可以是可以，但我要和你一起看。”他从包里找到一台读取驱动器，放在桌面上，连接到两个人的眼睛里，数据开始慢慢传输到他的眼前。
“这是他的基因序列。”
“就这些？”
“就这些，这些够你们研究一辈子了。”梵森特笑笑，“怎样，货还满意吧？”
眼前眼睛突然一闪，梵森特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上就像是被砸了一下，他直愣愣地栽了下去。
蒙面人把他拽起来，拔出他的连接电线，资料瞬间掐灭，果然，硬盘是加过密的，但星舰会有人解开这个问题。他把尸体拽起来，拉出酒吧，拉到了一个更阴暗的角落。
路面上是湿滑的，首都在外面下着小雨，阴云笼罩着凶杀。
他果断把他交给了“专门人士”处理。
鲜活的血液从店门口流淌出来，和污秽的机油混杂在一起，蒙面人走了回去，脚印和多人的脚印泥泞在一起。
蒙面人身上的皮衣流淌水珠，融入在闷冷的车厢里面。
清义看着这一块小芯片：“你都检查过了？”
蒙面人确信的点点头，把身上的蒙面物都扯了下来，星舰的衔位和徽章露了出来。
“这个应该是真的，我以前见到过类似的。”
“尸体你都处理好了？”
“交给做黑活的处理了，我给他脑门开了一枪，已经给他个痛快了。”
清义敲了个响指：“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吧，首都首府那边的人员安插的怎么样了？”
“已经渗透进停车场。”
清义满意地笑了笑，目前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没有被任何人追踪，包括网络线路，也全部覆盖。
唯一有可能出意外的，是他们和不冻港交易的单子。他也打听好了，不冻港一向都有这种走私的小漏洞，陆锦和从来没有管过，虽然陆锦和做事一向谨慎且黑白通吃，但目前还没有大动作。
耳麦一震，星舰的特别小组已经进入到大楼内了。
纪风落网是迟早的事情。
他打开车厢，戴上帽子，从容地走出停车小巷，湮没在首都的人海里，他要会会这个第三行星的首都。只要将纪风拿下，可以导致一半的星球瘫痪，还有另外一半，即使他们短时间无法征服，慢慢封锁，直到把不冻港耗死为止。
如果不是明谨令，渗透行动还真不会这么快就展开——这下他多半就可以拿下首席位置，他都掂量好了。
纪风坐在办公室里检查文件，他注意到秘书今天有一些不对劲，只是送几个文件，延迟了好一些时间。眼神往门口瞥去。
安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交接班也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他按了按抽屉，一个暗格寂静无声地弹了出来，多年的警察经验和战争指挥告诉他不对劲，他的手悄悄摸下去，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枪管。
几声响亮的皮鞋声从走廊传过来。
太慢了……纪风的手马上抓住枪的握把，利索地旋上消音器。
“纪总督？”
“什么事？”纪风的眼神从桌子面上扫过去，秘书的神色如常。
“您找我有事吗？”
“怎么送文件这么慢？”
秘书沉默了……一秒钟……纪风瞬间站起来，抽枪——秘书瞬间后退一步蹲下——一个办公室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有战术水准的动作。
那一枪精准的爆头。他翻身飞过桌子，双手持枪，习惯性扫视起各种角落，一脚谨慎地迈出走廊。
果然，走廊也是空的，安保不见了。
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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