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明随庄犯了天大的错误，她都不会有任何犹豫地相信她，哪怕遍体鳞伤，也会将她救出深渊。」
叶卓在备忘录中写下这句话。
在学校时她有无数话想写下来，告诉明随庄，可那张小小的纸条并不能承载她所有的想法。
月光越来越明亮，似黑夜中的纱雾，叶卓努力汲取它带来的唯一光源。
看完中午的纸条后，她就没再回复任何东西了，一直持续整个下午，叶卓都是冷冷淡淡的态度，似在逃避，也似在冷静思考。
同行回家的路上，明随庄闭口不谈这件事情，她的眼眶早就红润，叶卓只瞥一眼不敢再看，默默走着，背上松垮的书包仿佛千斤重。
两个人都不习惯冷战，喜欢把话说清楚，所以晚上一回到家叶卓就打开电脑登上微信。
她很少用电脑聊天，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敲击键盘的声音让她安心，显得隆重。
她洋洋洒洒打了一大堆，整个房间全是清脆的敲击声，她沉浸其中。
倏然，当她打到某句话时：【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这样。】
回头再看前面一大段文字，叶卓轻叹了口气，连续按下删除键，聊天页面又变成空白一片。
她烦躁难耐，重重啧了一声，双手不受控制地揉搓头发，直到一片乱糟糟才停手。
就在她犹豫的片刻，聊天框弹出新消息，伴随着电脑特效声，紧紧牵动了叶卓的神经。
庄蝶蝶：【叶子，你在不在。】
叶卓眼底一闪而过慌乱，一向口齿灵活的她这时词穷起来，手指顿在键盘上方迟迟不敢点下去。
庄蝶蝶：【你又好久没理我了，是不是我中午的话不好呀，叶子你一不理我我就难过。】
她没发任何表情包，但叶卓此刻联想到嘴角下弯那颗伤心小黄豆。
她按耐不住，发过去：【是我的不对，我没有故意不理你。】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
叶叶是你爷爷：【我有仔细看你写的纸条，发现自己也存在很多问题。】
叶卓一直是坚定的理性主义者，她会幻想未来但一直遵循实际，可此刻面对着人生中这么微不足道的问题时，没想到自己也会变成最幼稚的人，任性地感情用事。
叶叶是你爷爷：【那天是我的不对，没有好好回应你的话，不小心让你伤心了对不起。我想说，我真的全方位无条件支持你所有事情，庄庄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也应该信任我。说一句矫情的话，别看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我也特别怕做错事情失去这段友谊，我也难受。】
……
庄蝶蝶：【你难受什么啦//撇嘴.jpg】
过了一会，她继续发。
庄蝶蝶：【我们是不是傻子啊，就为了一点小事别扭成这样，明明几句话就能说好的。】
庄蝶蝶：【好了原谅你了，我不允许你难过听见没有！】
明随庄一连轰炸出好几条表情包，叶卓知道她没事了，破涕为笑，尽管还有些刚才的伤感，也没有坏掉气氛。
叶叶是你爷爷：【好，我听见啦！今天又是喜欢明随庄的一天！】
庄蝶蝶：【莫？？小姐姐你哪位，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
叶叶是你爷爷：【嗯？你说什么？】
庄蝶蝶：【嘻嘻嘻，明随庄也喜欢叶卓，超级喜欢！】
叶叶是你爷爷：【所以你以后中午能不能好好写作业？】
庄蝶蝶：【知道了啦。】
叶卓终于真心地笑了，从消极中抽离出来后再看这些话，她顿时肉麻得不行，打了个哆嗦，但还是欢喜的。
不出三秒，手机上传来电话铃声，叶卓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慢悠悠地“喂”了一声，嘴角是上扬的。
“叶子！”
“在呢。”
月色皎白，空气陷入一身安静。
两人无言。
或许还有点尴尬在身上，叶卓把手机紧贴耳边，似乎还能感受到对面人的呼吸声，她都快把下嘴唇咬出血印，也想不到该扯点什么话题。
“庄庄，我们以后只要有一方不开心就要主动说出来好不好？”
明随庄：“嗯。”她嗯得极轻。
有了叶卓的开头，她主动道：“你不理我真的好心碎，我好几次都快哭了。”
她的语气有点委屈。
叶卓闷笑了一声，“所以说咱俩神经呗，也不知道在互相伤心些什么。”
从明随庄那儿传来清脆欢快的笑声。
两人笑过之后，叶卓不合适宜地提起连亭这个名字，吐槽：“他还真是克咱俩的。”
“那我……”
“别！”叶卓打断她的话，“你开心就完事了。”
人生最大的难题就是无时无刻保持快乐，叶卓希望她跟她在乎的人都能完美攻克这件难题，永远快乐。
月亮半圆一个，镶嵌天际，皎白柔和，特别温暖。
-
“卓姐，课代表去哪了？”林琅问。
“怎么啦？她还没回来呢。”
“关老师让她去一下办公室。”
“行，等她回来我跟她说。”
班上的同学为了表示亲切，呼唤几个课代表都是科目加课代表，可久而久之的，不知何时在称呼明随庄时把她前面的语文二字省略了，所有人就一直“课代表课代表”地叫着，她本人也习惯如此。
至于另外几位课代表，自然还有其他外号。
叶卓托着腮，手指敲着桌子扣扣作响，一想到刚刚连亭把明随庄叫出去的场景，醋意从心底涌出，她扁嘴，有什么事情不能在教室说嘛。
浅黄色的茶花烂漫绽放，清新柔蜜的香味极好闻，透过窗缝隙那若有若无的一丝淡雅，嗅得令人都有些困倦了。
李瑞衡和齐峰来到走廊一边水箱排队等水，但这个时间段人太多，队伍很长，齐峰就没什么耐心了。
“兄弟，要不你先帮我排着吧，我有点内急。”
还没等李瑞衡反应，齐峰就丢下水杯往厕所去了。
李瑞衡捧着两个水杯，看一眼还很长的队伍，其实他也不太想站着了，于是转身往廊道东边走，那儿也有饮水机，虽然离教室很远，但目前没人跟他抢。
无人来这里灌水是有道理的，水流十分缓慢，等半天才堪堪铺满一个瓶底。
李瑞衡估摸着还需好久才能灌满一杯，于是随意地趴在窗口向远处草坪眺望。
或许也是天意，这一看，竟让他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二楼最东边是几个空教室，平时不会有人来，连带着同位置的一楼也很空旷，有点像秘密基地。
李瑞衡起初没发现花坛边上站着两个人，是打开的窗户让他清晰听见熟悉的说话声，想忽视都难。
一男一女，很美好。
他默默移开视线放在水杯上，耳边不仅传来流畅的水声还有窃窃私语。
不知怎的，他不好意思地干咳几下，试图掩盖这个略有无耻的行为。
他没有故意偷听，实在是太巧了。早知道还不如去西边排队等水呢。
李瑞衡继续陷入无人在意的尴尬中，良久，他忽而意识到一件事情——
为什么连亭和明随庄会同时出现在如此暧昧又隐蔽的地方？
且不说他们的大胆妄为，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么。很显然他们也不想公布这层关系。
李瑞衡都想冲下去为这两个同班同学打掩护了，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
他当然不会傻兮兮觉得这是一对普通同学在互相帮助，emmm，特别蹩脚的理由。
头一回快蹦哒到当事人头上吃瓜，有点紧张。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往窗外看，居然带着希冀色彩的，憧憬的。
逐渐，他就大大方方地看了。
晴空朗朗，周围枯草枫叶卷边零落，抚平大地，等来年将会迸发更加浪漫的爱的气息。
李瑞衡就像觊觎幸福的流浪小狗，看到连亭小心翼翼牵住明随庄的手，很轻很轻，他比下面两人更加激动，感受着青春的盎意，俨然忘记了身处何处在做何事，甚至热水哗哗喷出来也没察觉到。
“哦呼！”
他果然被烫到了，滚烫冒着烟儿的沸水顺着他的指尖流下，带过皮肤的一小片从白转为通红，后知后觉地刺痛感袭来。
李瑞衡眼尾沁出几颗生理盐水。
他已无心关注他人的事情，那些他都不配去想。
没管烫伤的手，李瑞衡继续灌第二只杯子，此刻他冷静许多，全身心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水面上。
就这样，等两杯水装满就快到上课时间了，他急匆匆捧上水杯往教室走去。
一路小跑，余光闪过的景象模糊不清。
李瑞衡若有所思，似乎看到奇怪的画面，但他没多想，谁知因为走神，就在转角处与某个人撞上。
是个陌生的女生。
他不好意思地说声抱歉，眼睑下敛，没去刻意观察对方的长相，不过刺鼻的香水味有点让他闻不来。
这个女生收下他的道歉，默不作声地走掉了。
李瑞衡这才肆无忌惮地皱了皱眉。
原本以为这是个小插曲，不曾想他也会成为导火索的一束小火苗，使某些事情愈演愈烈。
……
李瑞衡到教室后，连亭还没回来，他的右手竟也捏出一把汗。
“阿衡你去哪了，我上完厕所出来没见着你。”齐峰坐在位置上，抖着腿问他。
“我去东边灌水了。”李瑞衡默默按下齐峰抖来抖去的双腿，“这里人太多，不太想排队。”
“确实。”
“但东边饮水机太慢了。”
“卓姐，课代表还没回来吗？”林琅走来后面朝叶卓方向喊。
李瑞衡和齐峰被他的声音吸引。
听到某个名字，李瑞衡眼皮倏然一跳。
叶卓淡定道：“没回来呢，下节课再让她去吧。”
林琅摸摸头发，“行吧。”
这时，明随庄正巧从后门进来，脸颊粉粉的，带着略微急促的呼吸。
“课代表，你终于回来了！”原本失望的林琅重新亮起目光，让她抓紧去办公室。
明随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好的好的，谢谢你。”
接着，她屁股还没坐热就又出门，正好跟刚刚才见过面的连亭碰上，两人撞个满怀。
连亭虚扶住她，“小心。”
明随庄没去对视他的眼睛，推开他就走掉了。
她这一举动正好牵动起其他旁观者的八卦之心。
在座那几个都不是傻瓜，哪怕迟钝的齐峰，已经开始往连亭递暧昧的眼色了。
连亭什么都没表示，反而坦荡。本来想看看叶卓什么表情，却发现人家根本不care。
李瑞衡把他心虚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以为是不好意思和明随庄的关系被发现。
他跟连亭的关系算不上亲近，更没说过几句话，没想到线下对方直接走到他面前：
“同学，你是不是跟卓姐很熟啊？”
“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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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灌水中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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