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过几场雪花后，寒冬卷过城市，悄无声息离去，迎来枝头嫩芽。
过完一个新年，打工人们不得不迅速从懒洋洋的过冬状态迅速调整，又要开启下一年的奋斗。李瑞衡也不例外，年初六开工，他早早搬回自己公寓，想着元宵节晚上再回爸妈家。
结束了一天劳累的工作，在他数不清究竟看了多少份画稿后，李瑞衡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跟往常一样举起手机给叶卓发了报备信息。
对方终于摆脱“无业游民”这个称号，早在过年前就找到一份工作，加入了本市的儿童救助基金会的组织部。
很多人觉得这个职业不如在医院上班体面、休闲，钱也不多，但叶卓不在乎，工作又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她享受帮助别人过后的成就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能让她开心。
……
李瑞衡从浴室出来，洗去一身疲惫，来到厨房随意熬些米粥，配上陈汐做的咸瓜咸菜，就是他今天的晚饭。
过年时候没少吃大鱼大肉，导致他现在一看到荤腥就反胃，反倒淡粥小菜能激起他的食欲。
洗过碗，接下来就属于个人休息时间。
李瑞衡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放着球赛，他再一次拿起手机，却没有看到叶卓的回复。
她最近应该很忙吧，听说在开展一个对口贫困山区的新项目。
他和叶卓将近二十天没有见过面，这样倒更方便两人在网络上聊得火热，有时甚至会达到肆无忌惮的地步。
李瑞衡想，好像这就是别人所说的谈恋爱前的暧昧期。
他始终保持分寸感和距离感，给足叶卓私人空间，所以某时候互相产生的黏黏糊糊的化学反应，也怡情。
视线从电视屏幕瞥到旁边，李瑞衡不带迟疑地走上前，突然记起自己好久没有擦过乐高模型，于是席地而坐，取下防尘罩，将模型放在腿上，捏了张湿巾方方面面都擦了个干净。
谁知，他一个没拿稳，这辆体积不小的跑车模型突然摔在地上，听到声响时他脑袋一片空白。
幸亏李瑞衡是坐着拿在手上，冲击力不算大，只有几块积木掉下来。
他拍拍胸口，“好险。”
他不敢继续坐着，去书房拿来小桌子，把落下来的零件放在桌上，打算慢慢拼。
打开客厅的亮灯，他还找出好久没戴过的眼睛。
自从高考后做完近视眼，李瑞衡又配了副度数浅的眼镜，非必要不会戴。
他上身往前弓，头微垂，侧脸映着光，轮廓流畅温和，薄唇轻抿，不敢大喘一口气。
由于手旁没有说明书，所以他拼了很久，还在网上找了个大差不差的教程。
模型车的整个车头都受到松动，他只得拿下来重新拼。李瑞衡将头凑得很近，突然在里面的镂空之处发现一个东西……
-
叶卓从年初四就开始忙工作，为了尽快熟悉单位情况，很多事情亲力亲为，任谁都挑不出错误。
她凭借多年的社交能力，很快与同事打成一片，大家也都乐意帮助她。
来这上班的大多都是不追求名利、善良的人，叶卓与她们很有共同话题，喜欢这些和她年龄一般大的可可爱爱的小女生。
“小叶，你今天吃堂食还是跟我们吃外卖？”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戴着圆框眼镜的女孩走过来问叶卓。
“你们点什么外卖啊？”
“嘿嘿，我们打算点大份鸡公煲一起吃。”
单位每个月会给点吃饭补贴，虽然不多，但也能让她们偶尔打打牙祭。
叶卓没怎么思索就说：“我跟你们一起吃吧，买了多少钱告诉我哦。”
“OK，那我再给你加份饭。”
叶卓之前辞职在家身上养的肉这几天全没了，身材苗条得仿佛一推就倒，还经常点货物搞得脸上脏兮兮，满头大汗，与平时小仙女的形象天差地别，不过她甘之如饴。
元宵节在即，说明马上又能短暂地休息一下，听说今年单位会发点小礼品，叶卓想着，干活更加卖力了。
又一个身高矮矮的女孩子走来，通知她：“小叶，别忘了下午的会议哦，我去吃饭啦！”
“嗯嗯好的，下午见。”
叶卓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大家真的都特别好，没有勾心斗角，什么事情都会互相告知一声。最令她感动的是第一天上班，她笨手笨脚不小心把办公室的打印机弄坏，几个女孩子怕她刚来就被领导骂，直接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下午还请她喝奶茶作为安慰。
她们知道叶卓之前在医院当过治疗师，也很礼貌地没有多问为什么辞职，只是说希望大家今后长长久久。
下午的会议有很多人参加，每个都举足轻重，叶卓没有决策权，主要任务是执行和宣传，大概率下周她要出差去云山一趟，那儿的经济相对其他城市落后，也是成为对接项目的一个重要特点。
吃午饭时，四个女生围成一圈，中间是超大份鸡公煲，还加了很多配菜，看着五颜六色的，叶卓忙活到现在早就肚子饿得咕咕叫，此刻吃得头也不抬，只有别人cue她时才会开口说话。
女孩子们的话题千奇百怪，往往离不开追星、购物、谈恋爱、家里长短这些，叶卓听得饶有趣味。
其中一个姑娘吐槽起家里人催婚，她是二次元女，哪里看得上现实男人，每当提到这件事都连连摇头，“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另外一个女生附和：“没错，谈恋爱可以，结婚不行！”婚姻的坟墓谁想进就谁进。
“爱上三次男人倒霉一辈子。”
她们几个悄咪咪问叶卓：“小叶有对象吗？”
如果有，她们就不骂了。
叶卓咽下嘴巴里的饭菜，这时脑海突然显映出李瑞衡的脸，视线晃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说：“我单身。”
“哈哈哈哈那就好。”
心安了，美女应该独美。
-
元宵节那天，叶卓难得很早结束工作，下午三四点就到家了。
舒梅在厨房做饭，叶卓走过去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得来妈妈一阵取笑，“叶子长大了啊，知道帮妈妈做家务了。”
她撇撇嘴，“我一直很勤快的好不好。”
“快走快走，别挡着我切菜。”
叶卓哼一下，“我伤心了奥，你赶我走。”
舒梅心道：女儿真是越来越爱撒娇了。
“要不给你十块钱，去超市给我买包盐？”
叶卓一听有自己能干的事情，问：“你着急吗？”
“不急。”
叶卓不要妈妈的钱，换上鞋子出门，“那我再去买点吃的回来。”
等待电梯的同时，叶城正好接爷爷奶奶上来，叶卓说了句真巧。
“叶子你干什么去啊？”奶奶问她。
“去超市买盐！”
说完她就乘着电梯下楼。
叶卓看一眼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果断离去，里面东西比正常价格要贵一两块，她才不要被割韭菜。
反正舒梅也不着急用，时间还早，她完全可以去街对面的超市逛逛。
“欢迎光临！”声控门自动响起，叶卓顺势在门口推了辆车，然后乘扶梯上去。
她好久没逛超市，开心得直奔零食区域 ，但一个没刹住车，差点撞到货架。
“小心！”突然间伸出一只手大力摁住她的购物车，青筋暴起。
叶卓正要回头感谢，意识到这个声音熟悉，“诶，你怎么也在这？”
这人是李瑞衡。
两人真的好久没见面，都快变成网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回答：“跟我妈来的。”
叶卓左顾右盼，不知要不要打个招呼，上次见到阿姨还是高中。
李瑞衡手上拎着果汁和雪碧，陪叶卓走了一段路，他是不会放弃任何与之相处的时间的。
叶卓见状让他把手上东西放在推车里，李瑞衡也没客气。
“你就这么过来阿姨知道吗？”
李瑞衡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个谎：“她在买醋，让我过来买点吃的。”
其实原话根本不是这样，李瑞衡一开始陪陈汐在生鲜区挑蔬果，只不过他头顶上装了个识别叶卓的雷达，早在对方上楼就看见她推着车的身影，才找借口想来到叶卓身旁。
临走时，陈汐特意吩咐他别走远，带瓶醋回来。
而现在，买醋的计划早被他甩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李瑞衡问。
叶卓像是打开了话闸子，“特别特别忙，每天都累死我了。”
李瑞衡见她红润光泽的面颊，嘴角挂着微笑，就知道她一定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他回答：“我也很忙，每天看稿子看得审美疲劳了。”
李瑞衡的工作内容多元，一天欣赏百八十份稿件是雷打不动的任务。
两个打工人忽然相视一笑。
李瑞衡看人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撞进水盈盈的双眸中，用心说道：“你最近瘦了。”
这话不是夸赞，语气带着一丝心疼。
叶卓摸摸脸蛋，反问：“有吗？”
怪不得她感觉这几天身体有点虚呢，还以为是自己好日子过多了。
李瑞衡点下头，“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话还没说完，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叶卓被吓得一抖，然后看见多年不见依旧温柔风韵的陈阿姨走过来，她偏头时还瞟了下李瑞衡的侧脸，有种做坏事的心虚感。
她不自觉抬起手，掩了下唇，乖乖叫阿姨。
陈汐这些年没什么变化，经营着咖啡店，得空就去美容院，反观叶卓，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高中时脸上那点婴儿肥早就不翼而飞，如今精致中透着俏皮。
“你是卓卓吧？之前还来医院看衡衡奶奶了。”
李瑞衡爷爷奶奶跟她说过这事。
叶卓松了口气，“是的阿姨，好久不见。”
“好巧啊，卓卓真是长成大姑娘了，阿姨祝你元宵节快乐啊！”
如果今天不是元宵节，陈汐是一定要邀请叶卓去家里吃饭的，她真是越看越喜欢。
叶卓嘿嘿笑两声，眼睛弯成月牙。
陈汐突然话锋一转，上下打量自家儿子，“诶，衡衡我让你买的醋呢？”
少顷，李瑞衡尴了个大尬，不敢去看身旁的叶卓，疯狂对他妈使眼色，别说了别说了。
陈汐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没耽误叶卓买东西，说：“我再去买点菜，衡衡你留在这等会帮卓卓拿袋子。”
李瑞衡巴不得，谁知后面一句话：“别忘了买醋。”
叶卓听闻，努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眼角却不自觉上扬，她看懂了一切。
哼，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卓卓有空来阿姨家玩啊……”
“好的阿姨！”
送走陈汐，李瑞衡悬着的心渐渐松下，如释重负，这下他能光明正大和叶卓走在一起。
不过他刚走两步，发觉人和推车没跟上来，只见叶卓歪头轻笑，“先去买醋？”
李瑞衡颇有被拆穿的无奈，顺手接过购物车，“好。”
最后结账的时候，他忘记落在叶卓车上的饮料和雪碧，竟让她付钱了，李瑞衡懊恼地说：“我把钱转你吧。”
叶卓瞪他一眼，“你敢？”
“好好好，我不敢。”
充当劳动力的李瑞衡还当了回司机，把叶卓和买的东西安全送到家。
两人约定，下一次见面在小茉莉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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