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你确定？”杭楚西眉头跳了下，有一副画面隐隐约约窜进了他的脑海里。天台夜场主区的四壁都是用青红砖砌的，石灰勾缝，黄色灯光是主色调，舞池周围的一圈放着木质的圆桌，圆桌旁边围一个圆弧形的沙发，他记得前几天朋友圈里出现过一张照片，桌子上摆着一堆空酒瓶，虽然现在夜场灯光没开，但从桌子的材质，照片上的环境判断，就是在天台夜场。杭楚西掏出手机，打开朋友圈，又仔细比对了现场和陆瑶拍的照片，竟然出奇的一致。
“嗯，不会记错的。”夜店小姐神情坚定起来，“许峰每次来都会到吧台拿一杯柠檬水，而且他总穿宽宽大大的帽衫，把半张脸遮起来，总之这人挺特别的，听说在雄哥那里赌输了不少钱，血本无归的，还欠了高利贷，但还是三天两头跑来，他爸妈养这么一个败家的儿子也挺惨的。”
童潇潇看了一眼杭楚西，如果是从异界逃出来的鬼灵，不可能有父母也不可能有家，但许峰的身手和速度，又实在不像是一个普通人。杭楚西沉默了片刻，随后问，“你说的雄哥，今天晚上会来夜场吗？”
夜店小姐回答，“每天都来的，这里的桌游密室赌坊，都归他管。”
杭楚西应了一声，随后带着一队人走了，等他们走远后，夜店小姐先前沉着应对的状态荡然无存，她脸色发白，有些紧张地打了个电话，“雄哥，有人……有人在查许峰。”
警官乔夏此刻的身份变成了司机小乔，正开着警车，送杭楚西，唐糖和童潇潇回事务所。杭楚西让乔夏调一份许峰的身份信息给他，乔夏叫道，“老大你放过我吧，我都公车私用，假公徇私的出警官证了，没上级允许，擅自调公民信息，被发现了，我铁饭碗可就丢了。”
杭楚西极其没皮没脸地回了句，“没事，你要是工作丢了，来侦探社，我爷爷养你。”
乔夏：“……”
童潇潇没忍住笑出了声。乔夏透过后视镜翻了一个白眼给她。
唐糖问：“老大，那我们接下来咋办啊？”
杭楚西又一次打了个哈欠，一个哈欠打得他眼睛泪汪汪的，他揉了揉眼睛，“我先回去睡个觉，一晚上没睡太困了，晚上去和那个雄哥聊聊，潇潇跟我一起，棒棒糖你继续守湖中居，林宇歧那小屁孩一个人我不放心，看样子许峰是个夜行动物，啊……我的生物钟。”健康人杭楚西痛心疾首，“哦，对了，棒棒糖你现在打个电话给程浩，让他给我查下陆瑶的资料，重点查高中以前和高三之后的，查完发我办公室电脑，我等会儿看。”
“得嘞。”缺根筋的行动派唐糖立刻照做。另外两个人却同时发问。
乔夏背后一凉，“老大，你要怎么查？”
童潇潇惑道，“查陆小姐干什么？”
“你们怎么这么多问题？”杭楚西失笑，“还能怎么查，当然是让程浩黑数据库啊，这可是他专业呢。”
“不行啊老大，这违法啊。”乔夏要哭了。
杭楚西坦然一笑，“我们这不是有公家的卧底么。”
乔夏无语凝噎，再一次感受到了传说中守山人组织的江河日下，领导人一代不如一代。
但杭楚西没有回答童潇潇的问题，都说事不过三，第一次在婚礼现场，第二次公安局，第三次天台夜场，很明显，周六晚上陆瑶去过天台夜场，暂且不说她有没有碰到过许峰，或者是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短短一周，频繁碰到，还都是在他查鬼灵的过程中，而且从几个小时前的对话来说……陆瑶可能知道的远比他以为的要多。
回到事务所，大家开始各忙各活，杭楚西躺办公室的沙发上打了个盹，等他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程皓已经把陆瑶的资料查完整理成了一个文档发在了杭楚西的邮箱里。
杭楚西泡了杯咖啡，坐在电脑前，点开文档。
第一页，陆瑶，性别女，25岁，民族汉，身高162cm，体重48kg，健康状况良好，精通八国语言，特长是养狗，兴趣是吃喝玩乐……
杭楚西：“……”如果程浩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忍不住拿笔盖橡皮丢他，这什么玩意，这重要么，这是他想知道的东西么！
杭楚西忍着怒火翻到第二页，上面开始洋洋洒洒介绍陆瑶平平无奇的生平，唯一有亮点的是她初中跳了两级，所以高中的时候和杭楚西在一个年级一个班里。
杭楚西即将忍耐到极限，他咬牙翻到第三页，抬头第一句话就是程浩用红字写的备注——建议看到这里的时候，吃一块冰西瓜降火。上面查到的一些基本信息，有的是真的，有的分析出来应该是子虚乌有，我简单比对了一下最近二十年各地方含有陆瑶关键字的信息库，并且拼凑了一些事件，其中有几件事值得玩味。
杭楚西灌了口咖啡，开始沉下心去看铺垫了这么久后终于来的干货。
——第一件事，刑天科技最开始的创始人是陆远，当年鼎盛时期就已经垄断了全球最顶尖的AI技术，产出了很多高精度的纳米机器人，当时刑天科技不满足于独霸人工智能领域，想要创造更多的盈利，因此想转型，同时涉足娱乐商务饮食地产奢侈品等行业，但对于这些行业，人工智能起家的陆氏集团不熟悉，于是找了秦家做持股人，和他们共同谋事。后来在公司上升期，创始人突然失踪，四年后法律宣判死亡，于是刑天科技易主，首席执行官变成了秦宇泽，一个年纪轻轻却名字席卷金融界的男人。
——第二件事，陆远有一个女儿，目前推测是陆瑶，但在陆远在位时，他很少提及自己的妻女，早先时候外界甚至有传言陆远的女儿有双向情感障碍，一直在私立医院接受心理治疗，病情稍微稳定了后，才越级上了高中，高三后去了国外，原因不明，不过陆瑶国外本硕的毕业文凭留服查得到，可能人家只是去国外读书的。对于当时女儿患精神性疾病的传言，陆远从来没站出来解释过，但刑天科技易名后，秦宇泽倒是经常带着陆瑶频繁出席媒体发布会，还包了她所有奢侈生活的花费。
——第三件事，陆远的妻子七年前意外身亡，是从家里的二楼平台跳下来的，头摔在硬物上导致颅内出血当场死亡。警方当时调查后以自杀结案，媒体也封锁了消息，不过这件事说不定和陆瑶有关，原因在于她母亲死亡的时间，22:00，离陆瑶满18岁还差2个小时，这是法律上宣判无罪的一个时间结点，如果陆瑶是故意钻法律的空子挑这个时间点杀人……当然，也不排除，秋女士就是自杀身亡。
最后，一点碎碎念，我不知道杭社为什么要特意避开陆瑶的高中时期，但据我查到的信息，杭社当年高中和陆瑶应该是同一所，纵观陆瑶所有的裙带关系，和守山人有关系的可能性很低，或许杭社能根据高中三年的相处判断一下？
杭楚西又灌了一口咖啡，愣神了好半天才把神识从这庞大的信息量中抽离出来，感觉是不靠谱的，他永远相信事实，既然程浩通过梳理觉得她和守山人有关的可能性很低，那陆瑶过去生活的那些故事再精彩也和他无关。杭楚西从半边衣柜清一色的正装里拿了件拼色衬衫换上，这件衬衫的设计领口是敞开的，能最大程度的体现一个人的精致锁骨和完美肌肉线条，杭楚西喷了款森林味道的香水，招呼童潇潇出发去天台夜场，童潇潇差点以为她老大是要去色/诱的。
晚上7点开始，天台夜场的人已经很多了，激情的音乐，碰撞的荷尔蒙，年轻的男男女女麻痹在纸醉金迷的浮华中，绚烂灯光映照着盛满拉菲的高脚杯，觥筹交错间暧昧的色调侵蚀着周围的一切。
童潇潇在前面开路，杭楚西绕过群魔乱舞的年轻人，从那地方走上一遭，都能沾一身酒气，作为健康人，杭楚西向来严格控制碳酸饮料的摄入量，平时更是滴酒不沾，他颇为不适的吸了吸鼻子。
穿过舞池酒区，就到了天台夜场的赌坊，旁边是玩密室逃脱和桌游的，赌坊里人声鼎沸，比起夜场的主区，这里多了点抽烟的人，导致金黄色的灯光下飘着白烟，看起来乌烟瘴气的，里面放着五六张麻将桌，两张牌桌，还有几张玩色子的小桌子，麻将桌，牌桌基本都是满座，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圈观客，这些观客有的聚在一起聊天喝酒，有的对牌局指指点点，还有的去骰子那里掺和一脚，随着大流嚷嚷着押大押小。
杭楚西好不容易挤进了内场，负责端水倒酒的服务员已经拿着一个账目单很起劲的迎了上来，“先生，要喝点什么吗？”
“冰水。”
服务员：“……”
童潇潇明白这种档次的夜场一般都会有个最低消费需求，于是点了杯鸡尾酒，和杭楚西要的冰水下在了一个单子上。
打发走服务员后，童潇潇环顾了下四周，在杭楚西耳边轻声说：“老大，这么多人，怎么找雄哥啊？”
杭楚西正在凝神看一桌四人麻将牌局，牌桌上的四个人看上去像是随机组的，互相不认识，但实际上只有一个待宰的小肥羊。杭楚西小时候，杭羽除了唱戏，兴趣爱好还有和老大爷老大妈在社区老年中心打麻将，杭楚西放学后，就在老年中心写作业，等他爷爷打完牌带他回家，于是多年耳濡目染下对麻将也略懂一二，只是平时不爱玩，也不轻易透露出他懂这种娱乐方式，作为一个社会精英，更应该在股市大显身手。
三只大灰狼深谙麻将的规则，有很强的牌局控制力，他们明里暗里的给小肥羊喂牌，偷偷摸摸的给他放铳，先给小肥羊一些甜头，让他渐渐上钩，逐渐造成一种‘今天牌运极佳’的错觉，然后越赌越上头，在贪欲作祟下，越赌越大，最后那三个人再设一局让他连本带利全吐出来，输得体无完肤。杭楚西心里一哂，其实有时候人的弱点真的很明显，贪嗔痴就是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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