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纵青的记忆里,那是很混乱的一年。
他们出道的第三年,他和向南因为外界压力加上自身的规划选择重返校园闭关,每天在学校和补习班来回奔走,每天学得头昏脑涨,埋案学到一两点已是常事。很久没有接触过的知识要在短短几个月内重新灌进他们的大脑里。他们已经延迟了两年高考,有很多唱衰的声音充斥在他们身边。
那一年,公司停掉了他们很多工作。20岁的陆纵青和向南闭关三个月冲击高考,再回公司的时候发现哥哥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明绪陈几宴还有陈思博在化妆间里吵得都快动了手。
“实在不行,那就算了。”明绪说。
一向最理智的陈思博勃然大怒,狠狠的抓着明绪的衣服把他摔到墙上,“算了,我们练了这么多年,他们一句要重组我们就算了?凭什么?”
“你看不明白公司想要让我们去干什么,不算了难道你和我去给人家赔笑脸吗?还是让他们去!”明绪红着眼,指着陆纵青和向南的方向问陈思博。
陆纵青和向南一头雾水,两个人一人拉住一个不让他们吵架,“大陈哥,你能不能拉下架。”
向南喊陈几宴。
他们队里,陈几宴比陈思博大了几天,为了好区分,向南管他两一个叫大陈哥,一个叫小陈哥。
“打吧,你们打完了然后呢?”陈几宴背对化妆台站着,面无表情。
以前他们只想着出道,好不容易出道了,可是公司却要求他们解散。说是市场疲软,公司准备改制重新策划他们接下来的发展,可是他们几个都知道,分明是公司为了逼他们去为某些人陪酒故意停了他们工作。
只有要准备高考闭关了的陆纵青和向南被瞒在鼓里。
陈思博指着陆纵青和向南问明绪,“他们俩为了出道,晚了两年才参加高考,挨了多少嘲讽?陈几宴他是我们这群人里练得最长的,为了上舞台打了多少次封闭?留在这里,还有你明绪,你跟个猴子一样去跑综艺去拉曝光度,你说放弃?你付出过这么多,你怎么忍心说放弃。”
“不放弃能怎么办,你告诉我啊陈思博,你那么聪明,那你告诉我怎么办。”
那天进公司前,外面的太阳很大,陆纵青和向南的高考成绩都出来了,他们考得还不错,两个人商量好到公司了骗骗哥几个。只是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开始忽悠,那三个哥哥已经吵了起来。
一直最稳重积极的明绪先选择了放弃,向来理智的陈思博在分析完利弊后还是决定要一头撞死在南墙上。
陈几宴在一旁沉默着没有任何表示。
那天出公司的时候正是中午,骄阳似火,烤得他们汗流浃背,烤得他们走投无路。他们是从小就被选进公司的,对公司的感情和其他艺人是不一样的。他们知道因为公司高层一直存在明争暗斗,但是这么多年他们都觉得自己还是小孩,可是突然公司的管理层发生了剧烈的变动,对他们的要求也发生了变化。
他们小时候经历的最大的磨练是每个月的考核和人气排名,最擅长的是完成舞台表演,他们以为自己从小就在名利场上拼搏,可直到这个夏天,他们才真正感受到了成人社会的残酷。
那个夏天的台风刮得猛烈,拍的窗户啪啪作响,没有行程的五个人困在宿舍里,时不时就会爆发激烈的争吵,潮湿闷热和愤怒充斥着那一整个夏天。
陈几宴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陆纵青在宿舍厕所第二排抽屉的角落里看到了被压在杂物下面的烟时,他注意到陈几宴上厕所的次数比从前多了。
后来没多久,他和向南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他们上了同一所大学。明绪还有大小陈压住情绪让他们俩什么都别管先去学校报道,他们发誓自己会想办法。
后来没过多久,当时的经纪人突然就给他们发了通告,和他们说有工作了。
公司也不再拿市场疲软要求他们解散重组了。
所有的一切在不知名外力的妨碍下恢复了正常,他们几个人惴惴不安,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陆纵青问明绪,明绪也只摇头。
秉着有工作就上,能干多久就干久的原则,他们竟然也熬了半年多。期间公司给出的态度也和逼他们解散时的完全不同。只是陆纵青心上,总觉得有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从高空坠落直至扎进他们平稳地生活里。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心神惶惶,所以没人注意到陈几宴的异样。
最先发现的是陆纵青,他和陈几宴从小关系就最好,互相的手机上都录了对方的面容和指纹。有一天他们录完综艺,陈几宴被叫去备采。他寻思着回宿舍前先点个外卖,结果自己手机没电了。他就从陈几宴羽绒服里拿了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指纹和面容都解不开,就连密码陈几宴都改了。
陆纵青是在小学六年级时被星探发现的,等小升初考试结束后,就被拉进了公司,那个时候他才十三岁,他短短二十年的三分之一都和陈几宴一起度过。甚至在其他人眼里,他和陈几宴更像是一对连体婴,到哪都形影不离,不管是直播还是做节目,陆纵青的第一顺位永远都是陈几宴。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几宴的手机他再也解不开了呢?
如果是之前,他可能会举着陈几宴的手机大声地质问他为什么删掉自己的指纹和面容。他们小时候也会闹矛盾,一闹矛盾陈几宴就会觉得陆纵青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会狠狠心冷战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他就会掏出手机让陆纵青把指纹和面容加回来,一般这种时候陈几宴还会假装今天水果店打折所以买了一个榴莲。陆纵青会大声怒斥陈几宴无事生非,闲的没事干删自己的指纹,一边屁颠颠的跑过去左手接榴莲右手录指纹。
陆纵青不知道陈几宴为什么这样,但最近他发现陈几宴经常会自己一个人出门接电话。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把手机放回来陈几宴的外套里,假装自己没有碰过。
等陈几宴录完后采回来,他和陈几宴说让他先点下外卖,说自己手机刚才玩没电了。
陈几宴不暇思索就点开了外卖程序,把手机递给陆纵青,自己先换起了衣服。
陆纵青嘴里嘀咕着吃什么好呢,余光却看着陈几宴,脑子里一片空白。
手机突然有轻微振动,一个叫思敏的人发来的消息。
“宝贝,你工作结束了吗?”
“专业课老师今天点名了,我迟到了。”
陆纵青以前经常会拿陈几宴的号玩游戏,有时候群里在聊天他也会直接用陈几宴的号回复,在他眼里陈几宴的手机和自己的有什么区别,陈几宴的就是他的。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陈几宴是陈几宴,陆纵青是陆纵青,说什么不分你我其实都是假的。
他不敢点击弹出来的消息,只是抬头问陈几宴,“哥,思敏是谁?”
正在换衣服的陈几宴动作突然僵住,大约过了几秒后,他才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说,“我们班班长。”
陈几宴和明绪是正常上的大学,这会已经是大四了,还有半年就毕业了。
“你是说,你班长管你叫宝贝?”陆纵青坐在沙发上,双手撑在腿上,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
陈几宴近乎一丝犹豫都没有,他神情自然张口道,“她收作业的时候管谁都叫宝贝。你们班没有这样的嘛?”
恰好这个时候,明绪几个也都换了衣服进来。
向南大喇喇的坐到陆纵青旁边,掏出手机递给陆纵青,“你晚上吃啥,和我一起不,我有优惠券。”
陆纵青接过向南的电话,输入密码打开手机锁屏。他转过头问明绪和陈思博,“晚上一起吃吗?”
明绪摇头道,“不了,我没什么胃口,晚点我点个水果捞,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陈思博说,“那我也吃水果捞。”
“我也想吃!陈哥你呢?”向南跟着说。
陆纵青整低头在搜索店铺,就听见离自己不远处的陈几宴开口道,“你们吃吧,我晚上有事。”
明绪问他,“大陈,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陈思博却敏锐地注意到陆纵青不合时宜的沉默,他看了眼低着头不说话的陆纵青,以为两人又吵架了。
回宿舍的路上,陆纵青心情低落,一直闭着眼假寐。向南本来前一天为了敢期末作业就熬了个大夜,这会更是睡死了过去,脑袋落在窗户上。
明绪和陈思博坐在最后一排,见状明绪拍了拍陈思博借了对耳机,就开了把游戏。
陈思博注意到陈几宴一直沉默着,只是偶尔余光会眺望窗外。
外面天色已经有些黑,其实不太能看到什么。透过窗户反光,只能看到车内队友的身影。
陈思博想,看样子这次比之前的都要严重些。
等到了宿舍,外卖已经挂在门外。
向南是明绪陈思博一左一右搀着下来的,“祖宗,我求你醒醒吧,你以为你还以前小时候嘛?”
明绪嘴里嘟囔着,手上动作却没停下。
“向南你再不站直溜我就动手了。”陈思博言简意赅的威胁道。
向南闻言更是故意往他身上倒去,惹得陈思博小发雷霆。
陈几宴和陆纵青并排走在后面,一路无言,进门的时候顺手拿了外卖。
“点的哪家的?”陈几宴问。
陆纵青把水果捞放冰箱里,闻言淡淡道,“城东那家,之前在夜市的。”
“早知道我也吃了,那家的新鲜。”陈几宴说。
他晚上其实没有什么事,只是那一瞬间,他想逃避。
“到时候从我那份里吃一点吧。”
陆纵青话还没说完,陈几宴的手机就又亮了,“你有电话,不接吗?”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注视着陈几宴,陈几宴垂眸,“没事,可能是骚扰电话吧。”
“我看到了,有名字。”陆纵青接着说。
还在楼梯口为了浴室大打出手的三个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客厅里站在冰箱前对峙的两个人。
明明那三人的声音吵得不行,但是在陆纵青的耳朵里,他分明只能听见陈几宴手机传来的震动声。
“你是不想接,还是不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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