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不知名的东西砸中,陷在噩梦之中的闻说星迷糊醒来。一睁眼,近在咫尺的俊脸和交缠的温热呼吸让他瞬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你……”才说了一个字,闻说星就说不下去了。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不敢再继续说话了。
看着两抹红云在他脸上晕开来,夜时曲慌忙站直身,又举起被他握着的右手,故作镇定地玩笑说:“我想叫你起床来着,刚一靠近就被你抓了我手好几分钟,一想收回手你就把我拽倒了,怪不得我。你该不会是做噩梦了吧,被怪兽打了?”
刚刚还怀着的悲伤与心动在一瞬之间化为乌有。闻说星收回手,冷淡道:“噩梦一场,不足为奇。”
“是是是,噩梦难成真。我买了洗漱用品和早餐,你洗漱完再吃早餐。”夜时曲扶着闻说星去洗漱完后,打开懒人小桌放在床上,让闻说星坐着吃早餐。
馄饨飘着香味,因为被夜时曲提前打开盖子晾过,所以吃着不是很烫。闻说星吃馄饨不怎么认真,目光悄悄追逐着夜时曲的身影,望见他拉开了窗帘,打开了半扇窗。
“你的书呢?我现在就去帮你还书吧。”夜时曲问完,走回床边又嘱咐他说,“等你吃完就叫护士帮你收起桌子,一次性饭盒可以扔掉。”
“两本书和借书卡都在书包里,你翻就行。谢谢。”闻说星答道。
得到允许,夜时曲拉开书包链,很快就找到东西了。只是,他拿书出来的那一瞬间,一张照片也顺着飘出来,掉在了地上,白色的反面朝上。
见夜时曲下意识弯下腰去捡那张照片,闻说星心里猛的一跳,脱口而出喊:“不要看!”声音里还带着让人难以忽略的紧张。
闻言,夜时曲哭笑不得,立刻就闭上双眼:“好好好,我不看啊。”
他捡起照片放在床上,拿着书和卡转身出去:“走了啊。”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闻说星才敢把手里的照片翻过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照片上的人站在临华大学某处绿化广场中的蓝色花坛旁,周围人潮熙攘,但他好看得极为惹眼,穿着一件红白颜色的上衣,穿着一条米白颜色的休闲裤。
这个人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瞳,在晚暮的映照下像是淡红色一般。他左手拿着一张漂亮的纸笺,右手抱着一小束金鱼草,笑靥宛如煦阳般灿烂。
如果刚才夜时曲看清楚照片的话,就会发现上面的人正是他自己……
那是在大一暑假爱心社举办的一场七夕节卖花活动中拍的,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那天,学校宽阔的小广场里,许多桌子上面都摆满了热烈盛开的鲜花。闻说星不是爱心社的人,不用参与卖花活动。但是爱心社卖花得到的钱会捐给临华市一些有需要的养老院,所以他戴了白色口罩和黑色鸭舌帽就去买花送爱心了。
虽然他买了花不会送人,不过他可以买花来自己欣赏。
当时人们嘻嘻哈哈,谁都笑着闹着,独独他站在离摆花摊不远的热闹之外,头上繁密树枝为他拦下烈烈日光。
那天早上他刚跟钟河打了一架,而第二日又是他妈妈的忌日,所以他一点儿也不开心。朋友苏言叶和叶之昭是一对儿的,要一起过七夕节,而他却仍旧孑然一身。
正当他要过去买花时,忽然发现有个身影修长的男生站在金鱼草花摊前,左手拿着纸笺,右手抱着一小束金鱼草,笑着对面前的人说:“一束金鱼草十块!很便宜吧?还包装好了呢!”
可能是男生的笑容太灿烂了,也可能是脑子短路了,总之,等闻说星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拍下这一瞬间了。
一刹惊鸿,心跳如鼓。
鬼使神差地,闻说星到底没删掉这张照片,他摁黑屏幕把手机放衣兜里,慢着步子走向了金鱼草花摊。他听见自己开口说:“买两束金鱼草,谢谢。”
那男生正摆弄着金鱼草呢,听到之后立即拿了两束花给闻说星,笑道:“二十块!多谢惠顾,代表老人们感谢您送出的爱心!七夕节快乐!”
扫码付钱后,闻说星接过花,听到男生说:“我是爱心社副社长夜时曲,有兴趣的话你可以试试加入我们爱心社!我们的活动超有意义哦!”
对方笑得特别吸引人,闻说星微怔了几秒,点头转身走人,回到方才那棵大树下,继续看着花摊那边的热闹。没多久,他就看到刚才卖花给他的男生朝着这边走来。
他塞了一张极为漂亮的星空纸笺到闻说星手里,温声笑着说:“不要太难过了啊同学,,祝你天天开心!”
他一说完就转身跑回摊位了。闻说星怔愣好一会儿,才低头去看字迹十分潦草的纸笺。
[同学你好,我看你就一个人站在人少的地方好久了,总觉得你很忧伤(如果我猜错了你就当个笑话吧)人们生在这无边世界,总有悲欢离合与凄哀霜雪。但这悠悠人间还是有繁华美好所在的,总还是会有人关心你的。愿你今后无恙。]
真的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久经霜雪却忽然得到一缕暖阳似的,心脏略快地跳动着。
他头一回主动找人问了那个男生的名字。夜时曲。原来他叫夜时曲啊。
他回到宿舍里呆坐着,将纸笺和拍到的照片看了好久好久,也想了好久好久。终于发信息告诉苏言叶,他愿意接受心理治疗。
人生也就这样苦了,或许,他也能让它变得甜一点。不奢求,就一点点。
那天他满脑子都是纸笺里的话,以及那个灿烂温暖的笑容。思绪翻飞,他写下了《观星落》的歌词,第二日就编写好了曲。
后来,闻说星曾无数次偷偷地去看夜时曲打球,看他意气风发。又曾无数次偷偷地在周末去图书馆看夜时曲看书,看他心静如水。还曾无数次偷偷地观望过夜时曲与朋友打打闹闹,看他热闹欢乐。
无数次又无数次,看着看着,他总想得到更多,却又不敢。这是独属于他的秘密,他心里想着,自己好像是喜欢上一个人了,那个人叫夜时曲。
但,他总是不敢打扰那个人。
思及此,闻说星自嘲一笑,把照片放进书包中的日记本里面夹着,继续吃馄饨。等医生进来检查时,他正好吃完了馄饨。
“诶,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吧?他对你挺好的,经常来看你,连一日三餐都给你送过来。”医生感慨着说。
“……”闻说星愣了几秒,苦笑道,“不是的,他不是我对象。他对谁都这么好的。”就算对陌生人也这么好的,三年前他就是这样的,一直没变。
听到这话,医生含着歉意地笑:“抱歉,是我误会了,不过他人是真的很好。”
等医生走了,护士过来帮忙收起了桌子。至此,整个病房只剩下闻说星一个人发呆。能跟夜时曲认识,还成为了朋友,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了,至于更亲密的关系,他不敢去奢望。
正想着,忽听开门声。
“说星说星!我和之昭来啦!”房门一开就传来了欢快的声音,“东西都帮你带来啦!”
闻声,闻说星看过去,意外地道:“言叶?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啊。”
苏言叶下意识转头躲开视线,随手将一大袋日用品和衣服放在桌上,在床边坐下,不看他眼睛,笑着说道:“没办法,我们担心你嘛!东西给你放桌子上了啊。”
落后一步的叶之昭在桌旁的椅子上坐着,皱眉问:“看着挺严重的,怎么没请护工?”
“请了,我让他去帮我买东西了。也没有很严重,你们别担心。”下意识地,闻说星没有说出夜时曲的事。说完之后,他耳朵一热,无意识地捻了捻耳垂。
住院了就不能上课和工作了,苏言叶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惜地道:“那你这一周岂不是很无聊?”
“还好吧,我接了新剧,可以研究剧本,记台词。一周而已,眨眨眼就过去了。”身为一个认真对待工作的人,闻说星可不会让自己的时间浪费掉。
不知为何,闻说星总觉得这两人今天怪怪的,眼里有点惊慌似的。他也不问,只觉得奇怪。
忽然,消息提示音响了两声。闻说星点开来看,发现是夜时曲发来的。
[夜时曲:已经还书了,我先回学校上课,中午给你带午饭。]
[夜时曲:要给你买什么零食吗?]
看着“夜时曲”这三个字的备注,闻说星想了想,把它改成了“识曲”,然后回复了一句。
[说:知道了,帮我买一包水果糖,到时候再给你转钱,谢谢。]
[识曲:不用谢,我中午就过去找你。]
“诶,说星,看什么这么好笑啊?”看见闻说星脸上的淡笑,苏言叶一脸惊疑地问。
闻言,闻说星摇了摇头,淡声说:“没什么,我记得你们等会儿还有课要去上。”
“是啊,我们得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苏言叶不舍地抱了一下闻说星,站起来道,“有事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哦!”
“嗯,再见。”闻说星笑了笑,目送两人离开,然后发了会儿呆才开始看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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