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串孤零零的钥匙落在地上,穆听梨险些怀疑刚才的声音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过了许久,她才想起来要捡起钥匙。再一抬眼,空落落的走廊上早已没有男人的身影。
胸口忽然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似的,绵绵密密地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缓了半天,穆听梨重新回到包厢,扶着喝得烂醉的何语夕走到酒吧门口。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正想看看提前订好的网约车有没有到,谁知司机已经取消了订单。
屋漏偏逢连夜雨,何语夕的手臂啪地一下打到了她的胳膊。
——手机瞬间摔到地上。
清冷的街道寥寥无人,此刻她又扶着个歪歪倒倒的成人。穆听梨有些无奈,现在别说叫车了,都没办法弯腰捡手机。
这时,一辆黑色迈巴赫径直朝她驶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穆听梨缓缓眨了下眼。
随即车门被打开,探出个憨厚的脑袋,笑道:“小姐,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穆听梨一眼认出他来。
是段靳屿的助理。
透过车窗,她又本能地看向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男人。
他帽檐压得很低,闭着眼,神情倦怠,像是困极了。
穆听梨难得有些茫然。
他怎么还没离开?
考虑到段靳屿是公众人物,穆听梨并不想麻烦他。
她委婉地拒绝道:“不用了。”
话落,何语夕突然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栽去。
穆听梨急切地想要拉住何语夕,但她压根拉不动,连带着她的身体一同朝着地面倒去。
不过预料的痛感没有降临,一双有力的手及时地握住了她的腰。
“没事吧?”
低气压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穆听梨抬起头,是段靳屿。
夏夜的晚风依旧燥热,她鼻尖沁出汗珠,大脑一片空白。
她喃喃着:“嗯,没事。”
“那就上车。”段靳屿似是失了耐心。
穆听梨也不再扭捏,语气轻柔和缓,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好,谢谢你。”
她捡起地上的手机,坐到了后座。
何语夕也被小助理扶起来,车内环境舒适,她倒头就睡。
夜幕垂落,两侧路灯宛如天上繁星,照亮了陷入寂静的街道。车子一路平缓行驶,半个小时后,到达何语夕住的公寓门口。
穆听梨和小助理下了车,两人合力将她扛回了单身公寓。
穆听梨帮她卸了妆,洗漱妥当,才将她搬到床上。从头到尾何语夕没睁眼过,翻了个身后,没心没肺地接着睡。
穆听梨关上门,看到小助理还站在客厅,一愣:“抱歉,时间不早了,我现在送你下楼。”
“不用啦。”小助理说:“我没离开只是还想着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那哪行。”
穆听梨还是坚持送他到了电梯口,按下按钮。
进入电梯前,小助理叮嘱说:“你们女生合租,晚上回家注意安全哦,最近不少女生出事的新闻。”
“好,谢谢提醒。”穆听梨也没解释,又说:“今晚真的麻烦你了。”
“没事儿,是靳……”小助理欲言又止,老板的事他不能多说。
他挠挠后脑勺,接着说:“这是我的工作。”
工作?
穆听梨不解,但还是再次轻声道了谢。
小助理踏入电梯,朝她挥手:“再见,下次见。”
穆听梨也跟他笑着挥手:“再见。”
不过她觉得他们应该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小助理回到车上,刚准备启动车子,段靳屿侧过头,淡声:“你先回去。”
小助理懵了:“哥,你不回去么?”
“我有事。”他简单地说了句。
涉及到老板的私事,小助理没再多问,嘱咐他明早还有拍摄,便将车钥匙给他,下车离开。
……
小助理离开后,穆听梨在楼道里待了会儿,才下楼。
夜色沉沉,月光皎洁。穆听梨走出小区门口,脚步顿住,那辆黑车竟然还停在原地。
这么晚了。
他总不会是刻意再等她吧?
穆听梨从来也不是自作多情的人。
她垂了垂眼,绕过了那辆车,径直向前走。
“喂。”男人突兀地出声。
穆听梨转过身。
段靳屿单手插兜,斜倚在副驾驶的门,扯了扯唇:“这么大一辆车看不见?”
穆听梨稍顿,不确定地问:“你是在等我?”
段靳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表情没任何波动,薄唇吐出一句话:“要不然?”
穆听梨恍惚了好几秒,才慢慢地拉开后座车门。她刚想坐上去,却听见段靳屿冷嗤道:“我是司机?”
“……”
穆听梨朝段靳屿望去。
昏黄的路灯打在他的睫上,在眼四周染了层淡淡的阴鸷来。
他似乎很不高兴。
穆听梨沉默了两秒,斟酌着道:“不麻烦你了,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
“上车。”段靳屿直截了当地说:“不想重复。”
“……”
穆听梨不明白。
他长大。
怎么是这个样子?
随后她坐到了副驾驶,身侧就是段靳屿。
密闭的空间里,鼻息间窜进了清冽的薄荷香,还夹着淡淡的烟草味,若有似无地笼罩了过来。
和少年时的气息很相似。
但又多了点辛辣和冷冽感。
穆听梨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只好低下头,佯装玩起了手机,可屏幕也不知道是刚刚摔坏了,还是没电了,此时竟然打不开。
前方是红灯,段靳屿停下,语气不大好:“喂。”
穆听梨吓了一跳:“什么?”
段靳屿修长的指尖轻敲着方向盘,侧头看她。
穆听梨屏息等着下文。
他却没再吭声。
车内陷入一片凝滞,穆听梨想找点话题缓解下当前氛围。
但她实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看到黑屏的手机,客气问:“请问您有充电宝么?我手机没电了。”
毕竟是麻烦别人。
所以她用起了尊称。
段靳屿薄唇紧抿,没应,似是拿她当空气。
气氛比刚才还要凝滞。
“……”
穆听梨懊悔不已。
早知道她不说话了。
忽地,一个轻便型充电宝被扔到了她的面前。
穆听梨愣了一瞬,慢一拍地才回了句:“……谢谢。”
充了会儿电,手机还是没开机。
穆听梨心底叹气。
她下部作品还没着落,一想到还要花钱换个手机,她顿时有些肉痛。
车子一路疾驰,终于快抵达住所。
穆听梨朝外看了眼,说:“麻烦停在前面的路口。”
她住的是老式小区,巷子狭窄,里面倒车不是很方便,而且路口离家不是很远,她走回去就行了。
段靳屿充耳不闻,直接将车开到了小区门口停下。
穆听梨推开车门,手指一停,再度开口:“今夜实在麻烦你了,祝你事业顺利,演唱会举办成功。”
段靳屿并未看她,只是从烟盒里抽出根香烟来,散漫地咬着。
霓虹的光影染在他的眼瞳中,却不显分毫温度,冷得几乎让人望而生畏。
穆听梨抿紧唇,下车。
关门的同时,她也轻声说了句:“再见。”
这两个字好像触碰到某根神经似的。
段靳屿眉心狠狠跳动了下。
穆听梨转过身,匆忙走进小区。
段靳屿随意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银色机身在夜色下泛着微冷的光,指尖一拨,幽蓝色的火焰映亮了他的眼睛。
他眸色深沉,咬着烟的力度不自觉地加了几分。
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意味。
……
楼道灯坏了,很黑,楼梯又窄又陡,整栋楼犹如沉睡中的野兽。
老式小区都是六层,穆听梨住在五楼,她摸着墙吭哧吭哧终于爬到了家门口。
光线太暗,她费了半天力气,才把钥匙插进锁孔里。
门即将被打开,突如其来的一只手从背后死死捂住了她口鼻,另一只手用力把她往屋里拽。
那双手糙得很,身上还有浓郁难闻的酒味。
穆听梨瞳眸骤缩,手指紧紧握住了门把。
脑海里一瞬间想起各种各样女生遇害的新闻。
耳旁传来男人阴冷又兴奋的笑声:“臭婊子!装什么纯!之前穿那么短的裙子不就是为了勾引老子,看老子等下怎么操.你!”
是隔壁黄毛男的声音。
穆听梨心脏狂跳,浑身血液倒流,恶心到反胃。
越来越多恶心的语言充斥在耳边,她在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美工刀。
只是她的刀还未挥出去,黄毛男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这暗色的楼道里显得分外恐怖。
穆听梨惊愕地转过身。
一道笔直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黑色鸭舌帽从他的头上跌落——
仍旧是段靳屿。
穆听梨看到他的瞬间,眼泪刷地下涌出眼眶。
明明刚才都没哭。
段靳屿一个箭步冲上去,猛地掐住了黄毛男人的脖子,狠狠将他顶在了墙上。
黄毛整个人被提到了半空中,他一张脸因为缺氧而发青,拼命蹬着腿,双手拍打着桎梏在颈部的手。
段靳屿低着眼看他,漂亮修长的手纹丝不动。他一字未说,但那架势,明显是要将黄毛弄死。
“段——”
穆听梨下意识喊他的名字。
却又马上想到他是公众人物,于是生生咽下“靳屿”两个字。她走上前,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意:“放了他吧,别弄出人命来。”
她当然不是担心黄毛,而是怕段靳屿因为她而产生负面新闻,更何况背负一条人渣的性命。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楼道里漆黑一片,黄毛应该没有看清段靳屿的脸。
段靳屿却充耳不闻,手掌的力度越来越大。
黄毛的眼球和青筋都要爆出来,全身都在抽搐。
“放了他!”
穆听梨见他不松手,不由得加重了音量。
心底明明想弄死他,但下一秒,段靳屿的指尖听话得松开。
黄毛像条死鱼滑落地上,大口大口地呼着气,整个人因恐惧而颤抖。
但他总算还是活着。
穆听梨不由得放下心来。
危险解除后,穆听梨渐渐从紧绷的情绪里缓了过来。她抬起头,感激地看向段靳屿:“谢谢你救我。”
“那个……”
她低下头,动了动唇,不太好意思地继续开口:“抱歉,我的手机坏了,能不能再借用下您的手机——?”报警。
剩余两个字还没说完,段靳屿忽然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姐姐。”
他用力吐出这个称呼。
穆听梨心一跳,凝着他。
男人眼眶泛红,眉宇间夹杂着无尽的破碎感,原本狠戾乖张的模样荡然无存。
而后,她听见段靳屿一字一顿地问:“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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