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宋远站起身,单肩利落地背上自己的书包,站在夏霜迟的身边,提醒道:“走吧。”
他的靠近带来一种熟悉的青柠味,莫名的让人安心。
夏霜迟此刻脸烫地厉害,宋远他……他明明有伞!
偏偏自己刚才慌乱,竟然说出来邀请他一起走的话,简直……简直……太不像样了!
夏霜迟说不下去了,她的耳根泛红,脸也烫的厉害。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夏霜迟看着雨幕下混乱的场景,有人有撑着伞,有人拿校服披在头上狂奔,还有人直接拿一本书挡在头上遮雨狼狈奔跑。
一场秋雨一场寒。
路旁枫树的叶子也开始变得红艳,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宋远身姿颀长,沉默地站在她的身边,她又嗅到了那若隐若现的青柠气味,混合着雨后的青草味。
“撑伞。”宋远开口,打破沉默。
“哦哦好的。”夏霜迟手忙脚乱地撑开那把粉色hello ketty折叠伞伞,露出上面一圈的凯特猫。
幼稚又突兀。
夏霜迟抓紧了这把伞的伞柄,手指收紧,骨节微微泛白,她有些局促地看向宋远……
他会不会觉得这个伞幼稚?会不会觉得她可笑?
宋远微微仰起头,目光落在那一圈卡通猫上,嘴角向上极其轻微的牵动了一下。
那点微妙的笑意让夏霜迟瞬间看得愣了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说实话,她从未……从未见宋远这样过。
宋远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粉色的伞。
“我来吧。”他的声音平淡,沉稳,又不容拒绝。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伞上,似乎奏响了一首优雅的古典音乐。
节奏混乱,却又莫名心。
粉色的那把伞,成了灰蒙蒙的天空里最靓丽的颜色,隔绝了世界,却笼罩了彼此。
空气变得寂静。
夏霜迟低下头,脸颊烫地厉害,“那个……那个,今天谢谢你。”
声音细弱。
她此刻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身边的这个人,只能用余光偷偷看着他撑伞的手,白皙又骨节分明。
明明前两天两人还在冷战,今天就同撑一把伞。
她之前……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
对他的指责,是不是太过了?
宋远沉默一两秒,却忽然沉声道:“对不起。”
为之前的事情道歉,为他的自以为是道歉,为夏霜迟所受的伤害道歉。
对不起……
夏霜迟呼吸似乎停滞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手都有些颤抖。
似乎之前的恩怨忽然间就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无声地消失在了这闷湿的阴雨天。
“谢谢……”夏霜迟低下头喃喃道,死死揪着自己外套校服的袖口。
雨声嘀嗒在伞面奏乐,接连不断的“砰砰”声在这个时刻格外让人心安。
“你……很喜欢青柠吗?”夏霜迟忽然抬起头,问道。
宋远愣了愣,他不解:“没有。”
“没有?”夏霜迟一愣,她第一次在宋远面前如此直白又大胆地问出自己内心的想法,“那你为什么身上有青柠的味道……”
为什么有青柠的味道。
答案简单到令人难堪。
宋远苦笑,楼下超市大桶装打折的洗衣液,是青柠味的。
青柠味,他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
他讨厌自己只能买打折大桶洗衣液,他厌恶身上被“青柠”标记的味道,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贫穷”的标志。
“洗衣液。”宋远苦笑,简单答道,声音苦涩。
可刚刚夏霜迟这一句话,让他忽然又认清了现实。
他是一个时日无多,再不见天日的穷人。
而她,夏霜迟,永远有花不完的零花钱,永远幸福,她还有热烈和光明的未来。
他怎么有资格跟她站在一起。
他这样的人,活着还是死亡都是一样。
宋远心脏顿时有些难受,他尽力敛去了表情,下颌线紧绷,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漠神态。
宋远送夏霜迟到了楼下,他垂下眼眸打算收伞,夏霜迟却弱弱阻止了他。
她说,“你撑着走吧,外面还在下雨。”
“不用。”宋远眼都没抬,声音冷漠疏离。
他把伞收起来,甩了甩水,塞进了夏霜迟手里,向后退了几步,似乎是在补充,“我一会去商店……”
“打工。”
像是着急划清界限。
宋远紧抿着唇,转身就走,留下夏霜迟愣愣的站在檐下。
秋风裹着冷意吹在夏霜迟的脸上,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她沉默地看着远去的宋远。
看着他的背影和雨幕混在一起。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
十一点半。
窗外的鸟交替叫了几声,声音拉长又尖锐,让这个秋天显得格外萧瑟。
宋远带着一身泥泞和疲惫回到家。
老旧的小区门口破败地种着些蔬菜,更多的是杂乱生长的野草。
他推开门,屋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
冷锅冷灶,他自己给自己下了碗面。
面是六块钱一斤的挂面,家里没有什么菜了,宋远取出所剩不多的鸡蛋,拿了一个给自己打了进去。
蛋液滴进沸腾的水里,凝固成一朵白色的云朵。
一切都静静的,冷冷的。唯有煮面的锅里冒着热气在沸腾,在宋远眼前氤氲出一片雾气。
他没办法不让自己去想今天的事。夏霜迟无意识的举动,却让他心如刀绞。
他痛恨自己的身份。
“咚咚咚——”是一阵杂乱无章的敲门声。
宋远没有多余的惊讶,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
这个时候回来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一开门,门口的冷气便钻了进来,在宋远脸上割地生疼。
外面的女人一身酒气,进门就踉跄着扑到了宋远身上。她身材很瘦,没有多少肉,眉眼也尽是疲惫和憔悴。
宋远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嫌弃她身上的酒味。
他撑着她,一声不吭,把她安置到了沙发上。
“我去做面。”宋远刚刚转身,却被女人拉住了手腕。
“宋听寒……”女人含糊不清地开口。
宋远闻言浑身一僵,他沉默片刻,缓缓抽出自己的手,眸色深沉,“宋听寒早就死了。”
“饿了!要吃饭!”女人似乎在说梦话,她嚷嚷完这句,头一歪,打起了瞌睡。
宋远站在狭窄的厨房里,给女人也下了一碗面,她不喜欢吃鸡蛋,宋远便从柜子里取出一根火腿肠,切成片放进锅。
看着氤氲的雾气,宋远的心仿佛被什么堵住,说不清,道不明。
是啊,宋听寒早就死了。
在他五岁的时候。
可是呼莉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呢?
成日喝的酩酊大醉,难道躲避是长久的办法吗?
宋远眼底晦暗不明,他默不作声地端着那碗热腾腾的面,放在茶几上。
他扶起呼莉,不算温柔地给她灌了点醒酒汤,看着呼莉的泪沟,他叹了口气,柔声道:“妈,吃饭。”
好不容易看着呼莉吃完了饭,把她拖到床上。
宋远又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沙发很旧,暗红的皮质,看得出是十几年前的流行款,不过如今皮质部分也炸开,露出里面黄褐色的棉花。
这沙发下面,还压着一张自己的诊断证明。
宋远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那张三年前的诊断证明拿了出来,他低垂着眉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遗传学心肌病。
宋听寒什么都没给他留下,只给他留下了一张诊断报告。
这张死亡预告书,时时刻刻悬在他的头顶,像一把铡刀,他不知道何时落下,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在哪一刻戛然而止。
也不知道在他去世之后,会不会有人,为他掉一滴眼泪。
窗外乌云很浓厚,几乎看不见。
更别说星星。
—
还未到十二月份,天气就突然冷了起来,极速降温让不少人都得了感冒。
教室里咳嗽声此起彼伏。
林翩月身体娇弱,扭了脚之后一直没来学校,前排空荡荡的座位让夏霜迟很是担忧。
但是随着文化庙会的逼近,她只能在心底疯狂祈祷,千万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感冒。
可能是上天听见了她的祷告,文化庙会那天天气温和,还有些暖洋洋的阳光,举办的很成功。
当天晚上,学校表白墙又热闹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何潇他们这次编排了一个童话剧,不过这次何潇可不是什么男一号,他是女一号。
他演的是白雪公主。
一米八几的白雪公主,可偏生他底子好,一打扮倒真的别有一番风味,也没什么违和感,反而因他过硬的外观和那玩世不恭的气质,呈现出一种别具一格的魅力。
夏霜迟趴在床上,乐呵呵地翻看着手机。
【三中表白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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