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二次围炉

回校后隔离的日子和之前一样,条子一贴,1202迎来了一段小假期。

勇子哥用飞行机器人给四人运来了‘一点’火锅食材,还有陈姝专门点名要买的凉茶。

于是1202开始了第二次围炉夜话。

陈姝看着那一袋足足十斤的牛羊肉,瞪大了眼睛:“我靠,勇子哥这是怕我们饿死吗?”

塞进小冰箱都够四个人再凑三顿饭的了,Alpha虽然能吃一些,倒也没这么恐怖吧!

银铄本着多多益善,迫不及待直接用筷子搅开锅底,道:“勇子这叫苟富贵——”

“勿相忘!”方世杰兴奋地接话。

罗斯又是饭前先来一罐,‘咕嘟嘟’地往下灌,一个嗝顶上来,呼吸都是凉茶的味道。

“你别说,这玩意喝下去,有种清心寡欲的感觉。”

这个牌子追求保留正宗特点,做更适口的凉茶,所以虽然是作为‘饮料’的定位,清苦感又非常下火。

陈姝托着下巴,问:“清心寡欲是什么感觉?”

她怎么觉得甜丝丝的,会想起很多美好的瞬间,有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幸福。

这算清心寡欲吗?

罗斯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回答:“就是孤寡老A的感觉。”

“…”呃。

并不孤寡的某人选择闭嘴,低头挑了一下眉毛。

肉食组才没心思品茶,随着浓浓的白烟升腾起来,嗷嗷地叫:“锅冒泡泡了,下,下,下!”

四人围着专门拼起来的桌子开始大快朵颐。

吃得汗流浃背,大冬天的要撸袖子。

但十斤肉果然还是太多了。

“不行了,明天接着吃吧…”银铄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倒。

罗斯因为先喝了凉茶,更是吃不下多少,也选择了放弃战斗。

大家干脆开始放空,感受被烟火气包裹的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去年这个时候,我还跟陈姝哭来着。”银铄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突然说道。

罗斯那时候和方世杰在刷锅洗碗,他问:“你哭什么?”

银铄顿了一下:“就是…,怕很多很多事。”

Abyssus的事当然不能说。

但是她脑袋里忍不住回想,回想那段每天都在跟人比试的日子,被人戏称为战斗疯子,其实自己也没那么好战,被覃老师和林雨泠打疼了,也会像蛆一样在地上顾涌。

想起第一次站上擂台去打黑拳,还不太敢下死手,结果对方一拳头就干她太阳穴,没办法了,她才彻底认清现实,也终于下起死手。

但拿到钱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看着台下因为赌局输得卖妻卖女,卖夫卖儿的人们,看着那些被砍下的手指,拖出去打到口鼻喷血沫子。

而她是一个军校生。

她不该参与到迫害百姓的事情当中来。

她违背了自己的初心。

可是没有钱,外婆就只能出院,出院就只能等死。她身上那么疼,疼得彻夜睡不着觉,那么瘦,瘦得手腕只剩一把骨头。

那是拉扯她长大的人啊,为了她缩衣减食,连病例单都藏在床垫子下面。

她不能放弃外婆,谁都能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唯独她不行。

为了这个,她不得不签下协议,丢掉了自己的初心,又卖掉了自己的生命。

去年的那顿火锅,她当成最后一顿聚餐在吃,感觉人生就要终止在那儿了。

可是没有。

陈姝又将她捞了起来,她的日子依旧在往前走。走啊走,走啊走,走到一天,她开始拿奖了,不仅还活着,还又捡起了那份初心,甚至终于开始自己赚钱。

去年那个时候,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拿到一等奖的勋章,更不会想到,自己的账户上的数字能成倍成倍的翻涨。

她居然稀里糊涂地就一路走到这儿,真的闯出了一点小小的名堂。

外婆突然去世了。

她终于不缺钱的时候,终于不用愁治疗费的时候,终于能自由给外婆买花的时候,生活上的一切苦难都戛然而止。

“其实…”

“我感受到巨大的空虚。”

似乎是自言自语,银铄没有特意要说给谁听,但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陈姝干脆就坐到了她的床边。

她就看向陈姝,望着陈姝的眼睛,说:“我内心深处,一直对钱,对外婆的病,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没有表面那么积极向上;我甚至有时候想过,要不干脆我就死在外婆前头,只要我两眼一闭,现实里的事,还有我的良心,就都找不到我了。”

“我到后来都理解我父母了你知道吗,理解他们掏不出钱,不得不面对现实,然后说出口那句,放弃治疗。因为自己的日子始终是要过的,权衡利弊,他们不能为了一个老人的十年二十年,就放弃自己的四十年五十年人生。”

“就,我压力最大的时候,也会…,想说出口,不治了,我撑不住了,我现在也才二十岁,我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不是菩萨佛祖,也不是上帝,我就是个屁!”

怎么会没有怨气呢,这生活的参差,人与人的参差,别人洒洒水的零花钱,就足以她去动念头挖肝卖肾。

“我哪儿有那么大的力气,人家都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可是五百块,都能让我跪下。”

“就难成这个样子。”

后来飞行机器人开一次箱都要一百块啊!

“我不是为那时候的自己开脱,我是真的,没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可外婆没死在那时候。”

“那么艰难的时刻,我都扛着她走过来了,她也挺过来了。”

“疫情也保护的好好的,变异种都爬咱宿舍了,医院别的病房也出过事,但她都那么幸运地活着,好好活着。”

“药可以放心吃了,治疗的仪器可以放心用了。”

“人没了。”

“…”

太突然了,太意外了,其实她应该高兴外婆走得是安详的。

但又莫名的不能接受。

“我这样会不会很神经病啊?”

她问陈姝:“好像,只有外婆死在我无能,死在变异种,这种情况下,才符合我的预期。”

“捆绑在我身上的那些压力,就这样散开了,我就像掉进了一片虚无里一样,白茫茫的,特别空洞。”

陈姝不知道怎么说,因为这种时刻,银铄需要的并不是剖析心理的小论文。

银铄突然笑起来:“哈哈…”

“难受别笑了,很难听。”罗斯踢了她搭在外面的腿一脚。

方世杰挪着椅子过来,将她包围:“是啊,我们都在这儿呢,你不高兴的话,说出来,哭出来,或者打一架都行。”

顿了顿,他又立刻补充:“老大可以的,她会陪你打尽兴的。”

嗯,至于他这脆皮身板还是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挨揍的事老大上。

陈姝闻言,眼皮突突直跳。自己这帮假小弟,这才一年功夫就原形毕露了,什么一辈子都要做她小弟啊,又是嚷嚷篡位,又是拿她当盾!

你小汁最好睡觉睁一只眼!

她冲方世杰比划了比划拳头,方世杰假装看不见。

银铄摇了摇头,抱着陈姝的胳膊,蜷缩起来。

“不是…,我是真的开心…,解脱的开心,一身轻的开心,以后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愁了的开心…”

久病床前无孝子。

她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吧嗒吧嗒往陈姝的胳膊上砸。

“可是明天…”

明天是周六。

以前的每个周六,都是她要去看望外婆的日子,自从封校就停了,从春夏到秋冬,外婆不知道盼了多久,她也答应了外婆要带同学们再去看她。

这好不容易等到外面解封了,学校也肯给开假条了,如果不是这么个‘意外’,明天她应该带着朋友们再次路过花店,然后捧着鲜花,拿着自己新得的证书和奖章,带给外婆看。

“明天原本我该去见她的。”

银铄开始哭,越哭越大声,身子跟着抽搐,胡乱地流淌了一脸。

失去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时间最痛,而是在以后见到每个相关的事物,和来到每个相关的时间,记忆就钻进脑袋,然后突然想起,再也见不到了。

直至这种细碎的片刻,就像不经意撞到了脚趾一般,绵密的针往心里扎。

痛得几近窒息。

以前那些苦,那些折磨,那些人性中被激发出的‘恶念’,都变成了无尽的愧疚。

不愉快的事情也不再记得,脑袋里一次比一次清晰的都是过去的美好。

而上一次见面,那时候聊到了什么来着?

银铄陷入回忆,自己明明揣了那么多钱,却没能在外婆活着的时候给她买上那么一件新衣服,没能带外婆去看那些念叨过的山山水水,没能把自己也出息了所接受的采访,一等奖的荣誉,都带过来给外婆亲眼看一看,摸一摸。

她习惯了这种日复一日,总觉得还有下个周六,下下个周六,人生会有无数个周六。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后面会发生的疫情,不知道即将封控,不知道外婆的周六已经进入倒数,所以也不知道,其实她和外婆已经见完了在活着的时候的最后一面。

于是遗憾,成为了人生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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