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飘得有点远，季念的袖口被两根细长的手指卷住了，转头就见薄子琛一脸无辜地眨眨眼。
“我要和你住一起。”他强调，“你去哪我就去哪。”
“要不另外几处房子你随便选。”季念非常通人情地说，“你们小孩不是应该不想和我们大人住一起吗？不想被我管？”
“不要。”薄子琛果断摇头，坚定地说，“我就要和你住一起。”
奇怪，这小孩明明才第一次和他见面，怎么感觉就和自己这么熟了？
季念想起来之前王管家说的“这小孩粘人”，心里瞬间有了合理解释。
上车之前，季念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真是你爷爷亲生的？”
薄子琛：“……”
季念和薄子琛坐在后座，王管家坐在了驾驶位上。
一路上参观了城市的新面容，“老古董”季念也是见到世面了。季念没怎么说话，只是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独自消化心里空唠唠的情绪。
——
云海居，顾名思义，市中心一栋高耸入云的楼。
而薄连溪留给他的房产，正是顶层的复式。
房屋大门在感受到季念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自动打开了，瞬间，全屋进入工作模式，全面启动了灯光和温度操控。
王管家依旧充当贴心的解释小能手，“这套房子现在是全智能AI管理，不需要任何人工……”
说着，一个头上长得两根须须，眼睛像两颗豆豆模样的机器人滑到季念面前，只有半个人那么高，说话是那种典型的夹子音，很可爱，“主人主人，您回来了！”
“这是机器人管家。”王管家解释。
季念对可爱的东西没啥抵抗力，弯下腰摸了摸它的小须须，说话的声音也自动放软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壮壮。”说着他指向薄子琛，“薄少爷给我取的名。”
一旁的薄子琛只是盯着壮壮头上的那双手，抿唇没说话。
王管家对季念说：“季先生，午饭已经提前备好了，您要不先用餐？”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季念确实感觉到饿了，坐在了餐桌边，餐桌上都是偏清淡的菜和粥，王管家解释：“您刚醒，得吃些清淡的。”
季念不置可否，说了声谢谢，低头喝起粥，壮壮蹭过来，用头上的须须去挠季念的大腿，他很喜欢这个主人，因为长得好看。
王管家过来提溜着他的须须把他拎到了一边，放低声音道：“你要是不想明天被少爷拆掉，就离季先生远点。”
“为什么呀？”壮壮的眼睛已经变成两个问号。
王管家嗤了他一声，“你们人工智能不懂。”
王管家和薄子琛是吃过午饭来的，薄子琛坐在了餐桌的另一边，季念本来在低头吃饭，被对面一道灼热的视线看得不自在，抬头望着对面的小孩，两人毕竟第一次见面，想了想还是沉默了。
王管家走进厨房忙碌一会，没有花多长时间，薄子琛面前就摆好了一些甜点，他开始进入下午茶时间。
季念见他面前清一色的巧克力、蛋糕、奶茶，忍不住以长辈的口吻说：“吃那么多甜食小孩子的牙齿要烂掉了。”
薄小孩选择性听不见，用叉子插了第一块巧克力放进口中，然后皱眉，“这味道怎么不对？”
王管家在一旁，“一直是少爷您吃的品牌，可能是这一批次的品控不好，我重新让人送一份来。”
薄子琛看了眼蛋糕，这次他尝都没尝，直接说：“这上面的花裱得不对称，车厘子大小也不一样，不想吃。”
他表情不太开心，奶茶也不想喝了。
但王管家的表情习以为常。
坐在对面参观完全过程的季念回想起来王管家2小时前和自己说的话——
“这小孩很乖？很听话？很好养？给口饭吃就行？”
季念心平气和地想，得亏睡了五十年，他脾气是好了不少，搁以前他一点就炸的性格，他会打孩子的。
吃完饭，薄子琛带着他参观起了房子，楼上楼下两层，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露台，上面种满了各品种的盆栽，红白绿各种颜色簇拥在一起，香气弥漫了整个空间。
季念以前非常喜欢养花，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所以一见到这个露台他就非常喜欢。
“这里爷爷也很喜欢。”薄子琛说，“以前他很喜欢在这里看书消磨时间。”
提到薄连溪，季念心里有些微微的波动，他沉眠的时间很久，但对他的记忆来说，沉眠之前的人生似乎就发生在不久前，薄连溪他自然很熟悉。
虽然两人认识那么些年，大多数情况下关系一直不好。
季念问：“你爷爷他……之前就住这里吗？”
薄子琛弯了弯嘴角，嗯了一声。
书房里面留下了不少前主人的痕迹，季念看着眼前的三张照片，从薄连溪到薄云景到薄子琛，那一张脸跟复制黏贴过来似的，只有一两处细节能看出差距。
他又看回照片上的薄连溪，一身墨蓝色的西装笔挺有型，露出的白色衬衫一丝不苟，光看一张脸是很俊美，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镜头看很有压迫感，双手交叠在腿上，一脸冷肃。
记忆里，薄连溪就是这个样子，尤其是在自己面前，永远是那张死人脸，说话阴阳怪气又冷冰冰，一句话能让季念攥紧拳头要打人。
“你们薄家的基因挺强势的。”
后代长得跟前面几乎一样，丝毫看不出配偶基因的参与。
“不过……”季念发出疑问，“怎么只有你爷爷和爸爸的照片，你奶奶和妈妈的呢？”
“奶奶和妈妈都是内敛的女人。”薄子琛说，“平时她们就不爱拍照。”
这回答其实有些牵强的，但季念觉得是人家家事，也没有深究，更没有多问。
“怎么只有你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片，我还挺好奇他老年之后长啥样呢？”季念想着薄连溪男孔雀似的那么爱惜自己的脸，不知道变成老头子是什么样呢？
也许也不会……丑吧……
他没注意到薄子琛此刻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见薄子琛很久没说话，季念恍然，“他一定是让你们不给我看吧，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让我看到他丑的照片……”
季念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歇下来喝了口水，薄子琛突然问他：“小念和爷爷生前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这问题问得很微妙，季念反问：“关于我们的关系，你爷爷说过什么吗？”
“说过一些。”薄子琛拖长了语调，一脸深奥，“爷爷说……你是他很多的第一次……”
季念：！
“比如……”薄子琛说话大喘气，“你是第一个给他脑袋开瓢的人。”
季念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因为确有其事，那道疤当时在薄连溪头上出现了很久，不过他确实不是故意的。
“那是意外。”季念有些不好意思，果然拿人手短，这会子他想黑薄连溪都有点不理直气壮了。
“我和爷爷接触的不太多。”薄子琛继续说，“小念，爷爷到底是个什么人，我想听你说说。”
季念这个时候意识到薄子琛的称呼转变，刚想提醒他没大没小，但如果真天天叫自己“干爷爷”，那他不得天天起鸡皮疙瘩。
他想了想，起了一点黑心，吐槽欲瞬间拉满，嘴里的话在舌尖打转几圈，才说出来，“你爷爷吧……”
“太端着了，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说话难听天天得罪人，要不是我他都被人打了好几次了。”
“还有，我就没见过这么讲究的人，吃饭讲究，穿衣讲究，睡觉讲究，这是什么公主病晚期……”
“他名声不好，脾气又差，你还是小孩，可别跟你爷爷学……”
……
季念说得太起劲了，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薄子琛表情扭曲又绷住……
绷住又扭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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