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逃离M2567的那个夜晚,熊熊燃烧的烈火烧了整整一夜,他忘了那个救他出去的人长什么样,却记得那天被抱着飞出火场之时闻到的下雪的味道。
“我可比你想起来早多了。”徐未眠轻轻笑了下,还是说,“虽然早很多,但我其实也是被提醒看到乘风保存的那个时候的一段影像才认出你的。”
晏时津好久都没有说话。
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徐未眠看。
她被身后这道灼热的目光盯得实在受不了了,才回头,玩笑道:“说起来,晏时津,你小时候可比现在看起来可爱过了,还有长长的头发,看起来像个漂亮的小公主,后来怎么剪掉了啊?”
她听上有些惋惜的样子。
晏时津说:“雷德蒙不会找人为作为样本的实验品修剪头发。”
言下之意,长长的头发只能表明他在那座地下基地里待的时间长短。
徐未眠指尖勾住发尾打圈,从小到大心虚尴尬的时候都会做这个动作,声音也小了很多,说:“我还以为是你特意留的,其实也挺好看的。”
晏时津没有说话,但还是一直看着她。
徐未眠将晏时津加入乘风主机允许登陆名单,喊人:“过来坐吧,顺路送你,最近还是别来Z217了,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晏时津终于动了动,他缓慢靠近,鼻息中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玫瑰香气,omega信息素,像是沾染在身上还没有散去。
他先将那张铜质镀金激光唱片还给她:“音频没有损坏,之所以是现在听到的这样,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从生理信号处理转变的音频。”
“生理信号?”
晏时津点头:“对比了一些样本音频,这张唱片中的应该是各种脑电信号转换的。”
徐未眠皱了下眉:“老师怎么只送给我这个东西,没有说它到底是什么呢……”
“它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份了。”晏时津手指了下唱片上铭刻的那两行字母,“看起来像是两个人的名字,将军认识吗?”
徐未眠轻声说:“徐清,林珵,是我爸妈的名字。”
晏时津微怔:“这是他们留给你的东西?”
徐未眠启动乘风引擎,发动机带来的震颤使得整个舱室在起飞过程都能感受到微小的震动感,她摇了下头,声音夹在其中,几不可闻:“他们在我出生前就死了,一个本就为了家族繁育的孩子能有多少感情,他们从没给我留下过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眼前出现一道屏幕,上面是几幅波形图。
“我试着将这段音频还原为初始生理信号,除正常波段外,β波和γ波的信号强度很高,这两种都是大脑处于情绪亢奋、紧张时才会出现的脑电信号。音频记录了两段不同的信号,但还原后都有同样的特点。”
“那也只能说明它记录了一段情绪强度高昂的脑电信号,其他的,也无从知晓了是不是?”
晏时津“嗯”了声。
“帮我把它放进旁边的储物箱吧。”徐未眠语气平淡地说。
她的通讯灯在这时闪烁起来。
是戈遇,徐未眠刚听过导弹在耳旁爆炸,不太想戴耳机,反正也是戈遇,她便直接点了公放。
“在忙?”戈遇看见她背景的舱室问。
“没有。”徐未眠说,“在回空间站的路上,你怎么这个时间找我?”
戈遇才要回答,统统中一道男嗓插了进来:“放这里?”
他愣了下,又听徐未眠“嗯”了声。
那道声音并不是方存远等GA1707队内任何男性的声音,却又透着几丝熟悉。
“谁在你身边?”戈遇问。
徐未眠将镜头转到身侧的座椅上一秒:“晏时津啊。”
戈遇脸色黑了下来:“他怎么会在你那儿?”
徐未眠说:“有点事让他帮忙来着。”
“你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怎么没有和我说过?”
这些话悉数飘进晏时津耳中,他只朝徐未眠扫来一眼,什么都没说。
只听她道:“戈大队长,您最近忙得一周都给我发不了几条信息,我还想问你呢,什么事忙成这样?”
闻言,戈遇眼神几不可察地变了:“没什么大事,还是在调查神殿在七大星系的遗留分子,他们的势力远比想象的深厚,最近的几起暴动和游行事件,也是因为神殿被铲除引起那些曾经信仰民众的不满,他们打着信仰自由的旗号,在要求内阁恢复神殿。”
“他们相信那些人宣扬的‘永生论’?”
“深信不疑。复制体就是他们认为能够达成永生的最佳方式,尽管神殿老巢和伊甸已经被清除,但各个公共平台最近陆续发现了很多秘密组织神殿信者重新聚集活动的踪迹。”
“可以被人随意操控的复制体也能算是永生?”徐未眠不太能理解。
戈遇随机将一段亲自潜伏进神殿信者集会的影像传送过来。
耳熟的祷词之后,是宣讲者对联盟将神殿清除的不满,台上的人振振有词地呐喊:复制体将会成为完成人类宏伟历史上,那个经久不变的共同夙愿的最优解。
戈遇不忘补充:“参与集会的人,有很多还是从事科学研究的高层次人才。”
“我记得之前不是说绝大多数民众并不认可复制体的自然人身份吗?包括威廉姆斯那种完全‘新生’的复制体。”
“这种声音依然存在,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支持者声音看起来有下降的趋势。”戈遇的脸色已经能看出来不容乐观的局势,“一部分人认为虽然剿灭了神殿,但联盟可以继续将这种复制体的研究进行下去,他们看到了人类战胜所有疾病达成永生的希望。”
晏时津插话进来:“即使是威廉姆斯那样的复制体,在记忆数据转移和生理信号转移的过程中,增添删改都是很容易的事,新个体还是不是以前的自己恐怕都无法保证。”
徐未眠抿唇:“内阁出手干预了没有?”
戈遇摇头:“接到的命令是继续秘密监视和调查。”
徐未眠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到什么:“是不是内阁也有人动摇了?”
戈遇点了下头:“或许是碍于目前的形势不明朗,还没有谁主动提出,但直言反对的意见同样不多。”
通讯挂断,舱内安静了许久。
徐未眠似有若无地能察觉到晏时津间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一想张口问他看什么,那眼神又里面收回。
她干脆让乘风打开了某个新闻频道,拿主持人四平八稳的播音腔当背景。
乘风主机是个大家伙,到哪儿都惹人注意。
快到几个航道港口时,她便说:“我不好直接送你回去,在前面停下?”
晏时津“嗯”了声,他又看过来。
徐未眠忍不住了:“你老是看我做什么?”
“你生气吗?”晏时津问。
徐未眠没听明白:“我生什么气?”
晏时津轻轻地说:“我现在才认出你。”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徐未眠说,“你那时候才多大,也就见过那么一面,你还在昏迷的边缘,不记得很正常啊。”
晏时津又问:“那之前我拒绝你的事呢?”
“拒绝什么?”徐未眠反应慢一拍想起来,“哦你说那个啊,也不生气。”
她嘴角微微弯了一下,调侃:“我又不像有的人一样,动不动就生气,怎么哄都哄不好。”
晏时津侧过了头,望向旁边舷窗外的星空,耳廓竟在此刻微微泛红。
他其实在来找徐未眠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现在得知她就是多年前把他从地下基地救出来的那名将军,让他心中也产生了种奇特的感觉。
因缘际会在这个广袤无垠的星际时代早已变得寡味,所有人都更相信生理功能塑造的天然吸引力。
但晏时津还是清晰地意识到,从闻到徐未眠的信息素味道的那一刻起,他心底升起的欣喜,已经在沸腾。
晏时津看回来,没来由地对徐未眠说:“我答应你。”
徐未眠这几分钟内因为他的话已经茫然了不知道第一遍,这一次自己怎么想都没想到他这是答应什么了。
“答应什么?”
晏时津现在却还是不太能泰然自若地重申,他也知道她肯定听见了,说:“以后,你可以及时回复我的消息了吗?”
徐未眠:“我尽力?”
“将军如果很忙的话,也可以提前告诉我,知道之后我也不会总是打扰你。”晏时津“懂事”地说,“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只停顿了短暂的一秒钟,就说:“你不可以标记其他omega,临时标记也不可以。”
徐未眠一头雾水:“啊?你管这么多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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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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