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暂时没心情去探究他的身份,我比较想去填饱自己的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我盯着房间里的挂钟,用意念祈祷它走得快一些。
八点,晚餐结束,我听到了父亲上楼的脚步声。
九点,电视剧时间,我听到母亲和姐姐很夸张地笑声。
十点,护肤时间,我听到美容师按了门铃进来,许多瓶瓶罐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十一点,美容觉时间。母亲大概回去睡觉了,屋子恢复一片安静。
十二点,喂食时间。姐姐总是睡得很晚,我听到她去喂宠物蛇的声音,一边喂,一边说着“好乖!好棒!”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多等了两个小时。
凌晨两点,我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间的门,溜到厨房去找吃的。
陈妈对我很好,虽然她也不敢来给我送饭,但她总是在柜子的第二层偷偷给我留一碗剩饭。
我轻车熟路地从柜子的深处摸出那碗剩饭,正准备偷偷溜回房间吃,就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
我吓的颤栗了一下,僵硬地转过身来,发现是白天见过的那个三好学生,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拉扯变形,手臂上和脸上也带着伤,像是打斗过的痕迹。青紫色的淤青出现在他白净的脸庞上,头发也变得乱七八糟。
见我打量他的目光,男孩显出几分局促不安来,他胡乱地抬起手试图整理好头发,又把衣领翻好,袖子捋平,还将手臂横亘在胸前,像是要遮挡他的伤痕。
我无意探寻原因,每个人也许都有想要隐藏的秘密,而他不需要和我分享。
我对着他点了个头,端着饭就要离开。
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却听到肚子发出咕噜的一声。
不是我。
我转过身去,正对上男孩羞红的脸,他慌乱地解释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用管我。”
“你还没吃饭吗?”我问道。
“我……没有。”他把头低下去。
说不清楚哪里来的同情心,我就是不想看着他低下头、委屈巴巴的样子,我犹豫了一下,把饭递了过去:“给。”
反正我吃不上饭的日子很多,也不差这一天了。可我不希望他来的第一天就带着满身的伤痕,饥肠辘辘地入睡。因为我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曾经拼命抗争的自己。
他很惊讶地愣在原地,不敢接。
“快吃吧,一会有人下来了。”我催促道。
他接过碗,指尖划过我的手背:“谢谢谢谢。”
“就在这吃吧,餐桌那边有监控。”我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就准备回房。
“我叫李樾。”他突然说道,“白天……我没有来得及和你自我介绍。”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想笑,:“你好,我是林星。”
“我知道。”他连忙说道,“我是李叔的侄子,特意来给你做保镖的。”
不,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忍住心里的酸涩,笑了一下,对他摆了摆手就上楼了:“那你要牢牢记住我的名字哦。”
我是林星,不是林心。
而你也不是我的保镖。
第二天一早,我赶在全家人起床前下楼,想问陈妈要两块面包。恰巧碰见李樾在厨房里给陈妈帮忙。
“你来啦!”李樾看见我很激动的样子,赶紧拿了两片面包递给我,“你爸爸妈妈都还没下来,还没开饭呢,你先吃两片面包垫垫。”
陈妈看看我,又看看李樾,神色有些复杂:“李樾,你去给大小姐冲杯咖啡。”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了,父亲应该已经交代过,不能被他知道我的存在。
“好的没问题,你喜欢喝咖啡呀?”
“李樾,不能对大小姐没有礼貌!”陈妈呵斥他一句,李樾对我眨了下眼睛,就跑着去冲咖啡了。
“林星,你……他不知道吧?”李樾一走,陈妈马上小声地问我。
“他不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想必李樾是要跟在林心身边一辈子的人,他需要忠心耿耿地做一把刀,而一把刀知道的越少越好,因为这把刀也许有一天是要对着我的,他最好不要被感情左右。
陈妈看着我,叹了口气,递给我一个装好早餐的盘子。
“大小姐,咖啡泡好了。”李樾拿着杯咖啡,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
“不用了。”我抬手拒绝,我现在没什么心情喝咖啡,况且,我本来就不爱喝咖啡。
“那等一等,等一等!”李樾挡在我身前,放下咖啡。
“干什么?”我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李樾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罐子,蹲在我面前,很轻柔地倒出一点药粉,洒在我的伤口上:“我知道大小姐有最厉害的私人医生和很多国外进口的药物,但是这种伤口恢复起来需要,这是我以前学搏击的时候师傅给的,特别有用,大小姐还是试试看吧。”
“谢谢。”我在原地有些僵硬。
李樾强势地把罐子塞进我手里:“我知道大小姐可能看不上,但是早晚各涂一次,不出三天就好了。你试试看。”
“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李樾就又窜到陈妈身边去帮忙了。
大小姐,我第一次知道这个词说出来这么暧昧,这么温柔;
大小姐,我也是第一次这么羡慕你。
从那时起,我就常常偷着和李樾见面,当然,是顶着姐姐的身份。
白天,李樾需要形影不离地跟着姐姐,以尽保镖的职责。所以,我和他偷偷见面的时候通常是晚上。
我总是在凌晨一点的时候下楼,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在厨房假装倒水,一边侧耳倾听。而他的脚步声总是会在凌晨一点零五分的时候出现在我身后。
后来,他总是比我提前五分钟出现在楼下,他说:“等待是件很煎熬的事情,所以我不想让你等。总怕你想东想西,怕你以为我不来了,怕你又因为我伤心。”
我会倒一杯水给他,然后和他盘腿坐在院子里的角落谈天说地。
“你有梦想吗,大小姐。”他和我坐在一起看着星空,在盛夏的蝉鸣声中突然提问。
“我……没有。”我诚实地答道,我的确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好像我的人生从来都由不得我做主。
“也是,你什么都拥有了,这样的人生,应该没什么缺的。”他看着我,笑地有些羡慕。
我不是大小姐。
有好几次我都想开口,但我都硬生生地忍住了。知道得太多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你就短暂地将我当成大小姐几分钟吧,我就借姐姐的光,偷来几分钟幸福吧。
“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我反问道。
“我啊,我就希望有一天我能自由。”他张开双臂,和晚风抱了个满怀。
“嗯……听起来是件很难完成的事。”自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他的存在更是听任指令,和自由是八竿子打不着。
“那你要自由的话,你就没法做保镖吧?”我又问道。做保镖,让渡出的最重要的权利就是自由,时间的自由,行为的自由,支配的自由,甚至,生命的自由。
“理论上来讲是的,但是大小姐,自由不是以外在表现来论的,做你的保镖,我总是觉得内心无比地自由,所以我想,我愿意一直做你的保镖。”他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盯着我,很认真的样子,“大小姐,请你相信我,我也会带你自由的。”
带我,自由吗?
这样的条件,怎么能让人不心动呢?
但是李樾,离开本来就是件艰难的事情。因为你需要切断很多东西、克服很多阻碍才能最终迈出脚步。而你带的行李要越轻越好,我就是你需要割舍的负担。
如果你非要带我走,很可能我们两个都走不了。
但我真的很感谢,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我都很感谢他说的这句话。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哄我,起码让我的梦有了个寄托,我有时候也会幻想我和他远走高飞的·故事,慰藉自己满地狼藉的生活。
我靠在他肩上,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但在下一秒就放松了下来,还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肩膀放低一些,好让我靠得舒服一些。我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靠好,闭上了眼睛,故意岔开他的话题:“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梦想。”
“什么?”他把头微微低下来一些,认真听我说话。
“希望我今天能快快入睡,然后做个好梦,”我冲他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道,“这是你可以帮我实现的哦。”
他笑了笑,温柔地把我圈进怀里,让我坐在他的腿上,然后双手环抱着我,还在我背上有节奏感地拍着,声音放得很低:“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以前我练功的时候,师傅常常觉得我动作做得拖沓,就会一直说快一点,快一点,但是我师傅说话有口音,我每次都听成我爱你、我爱你。”
“哈哈哈哈哈哈你师傅肯定想不到。”我趴在他怀里咯咯地笑。
“我还没讲完呢,后面的还听不听啦。”他宠溺地冲我笑了一下,然后用手刮了刮我的鼻梁。
“听,听,你说嘛。”
“然后呢,我就误以为每次做这个动作都要说我爱你才能做成。你想不想看一下这个动作?”他低头看着我笑。
“好啊。”我一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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