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星郁还因那只土蜘蛛头目的话陷入沉思时,瓶舟踱步到她面前语气略带的指责的说:“星郁小姐,你刚刚怎么能如此不雅?便是扶桑普通人家的女子,也不会像你刚刚那样。”
星郁没听清瓶舟说什么,只听见他念到了她名字,于是收回思绪看向他:“你刚才说什么?”
瓶舟正准备重复一次,就被已经反应过来的安倍晴明和纪保和双双截下:“神使大人刚刚说星郁你使出的法器很厉害,想问问法器名字是什么。”
“对,没错,我也很想知道呢!”
瓶舟刚想反驳,却被纪保和拉住,疯狂朝他使眼色。
星郁见此,又哪里不明白瓶舟说的能是什么好话,不过她懒得去跟瓶舟计较,于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倍晴明和纪保和顺着他们给的话题说:“刚才掷出之物,在中原叫做刀币,还有海贝和铜钱,都是古时期流通的货币之一。之所以有斩杀妖物的能力,是因为我手中所持有的这三种货币,是最早流通的第一批。”
它们在千年时光中于人手里辗转历久,沾染了人身上的阳气,拥有了辟邪化煞之能。其中刀币和铜钱皆为金属,金属物品本身就有煞气,这种煞气一定程度上可以压制鬼物的怨气,刀币更因其外形比铜钱更具杀伤力。海贝是自然造物,虽同样有辟邪之能,但它比刀币铜钱更有灵性,能和同属自然的星辰之力相合,所以星郁之前加持护身阵法时才会用海贝定住阵法的八个风水位。
听完星郁的解释,纪保和惊奇之下感叹:“原来如此,果然是万物皆有灵,所到之处皆有神。”
纪保和有这样的感叹星郁毫不意外,毕竟阴阳寮中的人大都信奉神道教,属于泛灵多神信仰。
“比起我的奔流也算不得什么,奔流可是海神大人赐予我的。”瓶舟被安倍晴明和纪保和阻止有些赌气,故意呛声。他口中的奔流,就是他日常所佩戴的那把头锥大刀。
当他说到这里时,星郁不由得捂嘴失笑,语气带着轻蔑:“区区头锥大刀罢了,你可知何为唐横刀?”
瓶舟听到她这轻蔑的语气,有些愠怒道:“不知道又如何?难道你能拿出比奔流更好的刀?”
星郁不语,只是不知她从哪里拔出了一把黑首绕金纹的宝刀,刀鞘低调华丽,抽出刀身,刀锋却锐利冰寒。
这把刀与奔流有些莫名的相似。
“这是水龙剑,名为剑,实为唐横刀,头锥大刀便是唐横刀的仿版。”不管瓶舟有多气,但星郁爽到了,这一路她算是忍他忍够了。
“你这女子,既爱卖弄,又行为低俗。”瓶舟被仿版二字刺激到了,于是口不择言的指责星郁,不管安倍晴明和纪保和的阻拦,他继续说:“你们不让说,我偏要说,她刚刚躲避土蜘蛛时的失礼举动,连表演猿乐的艺人都不会那样做。”
星郁听他这样说,总算明白安倍晴明和纪保和为何要拦下他了。
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
本以为星郁会生气的三人都愣住了,瓶舟更是涨红了一张脸:“你笑什么?”
“你说了蠢话,我不该笑?”
瓶舟听星郁骂他蠢,正想发火,却听星郁又说:“我要是不劈腿下去躲开,现在已经死了。失礼和死在这里,连蠢货都知道怎么选。”
“你!”瓶舟气的整个人都在抖。
星郁也气,在现代多么正常的行为,在这里却要被无端端的指责。
安倍晴明和纪保和对视一眼,纷纷上前,一人拉住一个哄劝。
纪保和将瓶舟拉到洞口,对他进行劝慰:“神使大人消消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星郁小姐不是我们扶桑人,不通扶桑的礼仪也正常。”说完后他心里暗忖:更何况,你每次都说不过人家,何必呢?
而另一边的安倍晴明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星郁。
对他来说,星郁的一切思想都太特别,若随意开口,只怕会令她更加气闷。
思索再三,才小心开口:“星郁,神使大人本为海兽,常年生活在海之国,后在海域中又远离人烟,只是不通人情罢了。”
“晴明,我其实不是生他的气。”星郁有些恹恹的,她不知该如何向安倍晴明解释。
海域一行之后,她的此番心绪一直未消退过,她厌憎着这里一切对女人的规训。同样的,她也明白自己的有些行为在瓶舟和纪保和等人的眼里,是个多么奇怪的异类。
“虽然不知道星郁你究竟从何处来,但我相信,你的来处一定是个比扶桑更自由的地方。你有你的世界赋予你想遵循的信念,而我觉得能遵守自己信念的星郁就很好。”
听到安倍晴明这番话,星郁不由得抬眼看向他,只见安倍晴明那双上挑的眼直视她时,褪去了原本狐狸般风流潋滟的眸光,而是盈满着澄澈与温柔。
就在那一刹那间,星郁似是被这温柔蛊惑了一般,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此时此刻她很想告诉安倍晴明这一切的冲动。想要告诉他自己来自后世,想要告诉他自己为何对明子和荻月的事情如此难以释怀。
她正要启唇时,瓶舟和纪保和在洞口处朝洞内大喊:“二位,快要入夜了,我们该上去了。”
星郁猛的咬住自己下唇,避开安倍晴明的视线后,松开咬住唇瓣的牙齿:“别让他们等久了,我们走吧。”说罢当先朝洞外走去。
安倍晴明应了一声后,垂下眼帘,洞内原本薄暗的光线,在快入夜时愈加晦暗不明,几乎看不清他略显失落的神色。
有朱雀带飞,众人很轻易的从崖壁洞穴处回到崖上。
不知道纪保和同瓶舟说了些什么,下山的路上,他也没再和星郁呛声。
从崖上回到登山道时,众人瞥见道路旁有座供人歇脚的简陋草亭,一致决定在此处暂歇片刻。
草亭外是盛极的孤挺花,于夜色下被月光晕染出迷离,比起白日孤高清傲的姿态,更多了几分迷蒙的暧昧。
若非纪保和为着诸事纷扰忧心忡忡,往常见到这样的景色,他定然吟咏和歌赞颂。
星郁靠在草亭的横栏上,有些出神的望着外面的花海。
有只小纸人却攀爬上她倚靠的横栏,一扭一扭的走到她靠着横栏的手臂边,用纸做的手戳她。
她低头看去,那只纸人却突然打着晃转起圈圈飞起来,她认出那只纸人是安倍晴明的白符所化,于是顺着纸人飞走的方向跟了过去。
星郁跟着纸人在偏离登山道的小路上走了一截路,直到看不见瓶舟和纪保和他们所在的草亭。
小路的尽头,是山腰延伸出去的大片花海,夹在两座山峰之间,像是两山之间凭空长出了一片谷底,对岸山峰上还有一道匹练垂落而下。
纸人到了这里后,忽然在半空中化成一阵风,将满地孤挺花掉落的花瓣卷起,复又洋洋洒洒的飘零落下,霎那间花雨淋漓。
月色朦胧,漫天飞花落下疏影,空谷间秋蝉零星的鸣响与流水和音。
所谓:清风卷花过,昔时落身轻。
大抵就是形容此时的纷繁场景罢。
不知何时,安倍晴明站到了星郁身旁。
星郁心下异样,只觉得此情此景有些暧昧,她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
只得转头看向身旁之人故作轻松的问他:“这算是回礼吗?”星郁问的,是在海域时,她为了安慰晴明引下流星之事。
安倍晴明沉默了一瞬,他似是想否定,却在察觉到星郁神色中明显的回避后轻笑:“星郁猜的正是。”
“晴明,谢谢你,我很喜欢。”星郁说着收回视线,和他一起静静的看完这一场花雨的尾声。
二人一路沉默着回到草亭,就连瓶舟的问询都双双忽视了。
而纪保和正在看芦屋道满发来的传讯符,没注意到二人的异样。
看完传讯符后,他锁着眉将内容告知众人。
芦屋道满在符上说,围困平安京周围的土蜘蛛之间突然多了一只长着人面的头目。在那只头目的带领下,那些土蜘蛛不再只限于围城,而是开始不断的冲击护城大阵。
众人一听便知,那只头目就是守在‘囊蜘冢’被他们打散的那只。
只是没想到,它竟这么快就到了平安京,还带领其余土蜘蛛试图攻城。
几人不再迟疑,纷纷起身,前往藤原京旧址的禁地。
藤原京旧址与葛城山不同,那里少有人烟,是一座被皇室废弃已久的都城。
传言旧址中的禁地里,封印了曾经盛极一时的贵族,苏我氏的怨灵。
还有一则传闻,之所以迟迟不退治这只怨灵,是因为在迁都前有数代天皇继承了那只怨灵的血脉。数代天皇之前,在天智天皇临政之初时,这只怨灵便搅扰过皇室之人。
当时的异人们无法退治,幸而天智天皇的妃子里,有出自苏我氏的女子,天智天皇便承诺那只怨灵,将来会传位给拥有天皇血统和苏我氏血脉的皇子,那只怨灵这才罢休,并自愿被异人们联手封印。
后来皇室经历数次迁都,身具苏我氏血脉的皇室也将封印的怨灵转往所居住的行宫进行祭拜。只是后来苏我氏还是无可挽回的没落下去,直到皇室迁都至平城京时,再没皇室之人前去祭拜,也无人再提起禁地之事。
而如今的皇室,拥有苏我氏血脉的皇族早已被藤原氏所取代。
贺茂忠行之所以怀疑阴云中的怨灵是禁地里的那位,便是因这传言才生出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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