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许尴尬,炎铄对自己的出格举动也心知肚明,他只是不愿在别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罢了,但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小儿,他清楚自己这次有多鲁莽和出格,一会儿出去之后是免不了要受罚了……
少女清透的内力随着她的调动顺畅无阻地进入炎铄的体内,助他修复受损的筋脉,他刚想开口欲道声谢,就听到她漫不经心的语气:“你的阴阳合手印就别练了,趁你还未正式修习此术,及时止损。”
他张了张嘴,听到这话,又突然总是被什么东西噎住喉咙一样,声儿都发不出了。
“……为何?”他想知道她这么说的动机。
是因为关心他吗?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了,心中被一种莫名的情感小小地触动了一下。
“大司命修行此术已然算剑走偏锋,而你修行尚浅,根基不稳容易残废……”她抿了下唇,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同他实话实说。
“……哼。”就这么看不起他?
少女感觉到他略微不满的心情,笑了笑:“你怎么和左护法一样,凡事都喜欢哼两声。”
“哦?是吗?”
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柔语调传来,二人的身躯同时颤了颤,少女猛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发现幻境视界不知何时早已被破开,偌大的罗生堂之中,除了大少司命之外,便只剩下几名五灵部的弟子和星魂护法,后者手背在身后,冷漠地注视着他们。
“星……魂……大人。”她一时间感到有些尴尬,咽了咽口水,迫于星魂的威严不得不面对他,她收了内力,与炎铄一同站起身来,行礼示意。
“哼。”熟悉的语气,她耳朵都有些生茧了。
“炎铄自知失责,请长老责罚。”炎铄呼吸微滞,低下头不敢直视大司命的面貌,垂在两侧的双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红衣美人的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语气不悦:“自然该罚。”
……少女这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方才月神施展幻境的时候,应该是除了东皇阁下之外,其余人都是看不到里边的情形的,但是为什么这回星魂的幻境,大司命却能感应到里边发生了什么?
她暗忖着,眼眸微微向上抬,落入星魂冰冷而危险的视线当中,给她吓了一跳,然后……装作看不到似的,低头玩手指。
少年嗤笑一声,这丫头胆子还不小。
星魂像是能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淡淡道:“他是大司命的弟子,大司命自然有办法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并不是本座制造出的幻境不如月神。”
被发现了!少女的小心脏“咯噔”了一下,星魂的读心术何时变得这么强了,居然能凭空读心了!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感觉星魂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嫌弃。
大司命抬手抚了抚发丝“的确如此,这小子平日里没少闯祸,他的体内,有我下的特殊咒印,能够及时感觉到他是否用功过度……”
这么厉害?阴阳家的高手还真是无所不能,双灵对此表示自己已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他就交给你处置了,至于你,和我来吧。”星魂转过身,紫色的衣摆被他这个动作吹起了些许,微微掀起了几分,宛如夜幕之下盛开的火焰,醒目而孤傲。
少女的眸光闪烁着,悄悄跟上去,随着星魂进入了罗生堂后方的另一条长廊里,两侧有浮动的幽火诡异地飘动着,随着人的走动,脚下被拖曳出一条长长的影子,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周围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只傀儡不知何时凭空出现在了周围,惊得她眼睛瞪大了几分。
“不用装了,你应该不是真的那么害怕吧。”这时,星魂不知为何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默默地注视着她。
“虽说怕倒不至于,但惊讶还是有一点儿的。”少女尴尬地笑了笑。
“……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成为了这次试炼的桂冠?”不知道为什么星魂突然来了这句,笑得阴恻恻的。
也许是因为她看习惯了,即使星魂再对人露出这种表情她也不觉得有多可怖了,只觉得他在内涵自己,于是很有默契地配合道:“大人谬赞,若不是大人怜香惜玉,双灵又怎能获此殊荣。”
这话是真心话,星魂实力强悍,如果不是他愿意让自己几分,那今天第一个退场的便是她,能四肢健全地站在这儿,她已经很感激了。
星魂闻言,俊眉微挑:“怜香惜玉?哪儿来的玉?”
“……见笑了,是在下自卖自夸罢了。”她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有些心累。
“哼……”星魂低低地笑了一下,唇角弧度浅浅地上扬了几分,令她不由自主地怔然片刻,据传阴阳家上下,鲜少有人能看到星魂笑的……哪怕是经常与他同行的大少司命也极少能见到他露出愉悦的表情,大多数时候,左护法都是一脸阴冷的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更加让人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望上一眼,如同仰望高岭之花般。
星魂年少,年纪不过才十四左右,然而模样生的极好,邪魅俊俏,是让人一眼就能牢牢记住的长相,尊容优雅,无论何时见到他,脊背都是挺直的,他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脆弱的时刻,念及此处,她有些被触动到了,一时间没有说话。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会儿,星魂的脸色又恢复了日常的冷漠,见她在发呆,出言嘲讽道:“还愣着做什么?”
双灵的魂儿回归□□,她轻轻地“哦”了一声,小碎步向前小跑了几步,牢牢地跟在人后面。
走着走着,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本座的星辰殿。”星魂头也不回地道,后脑勺的两小撮发旋让双灵看得十分心痒,很想伸手上去揉两把。
当然命肯定还是最重要的。
二人来到走廊的尽头,尽头漆黑的大门被少年用内力推开,一只脚迈入前方的深不见底的幽暗环境当中,双灵习惯了阴阳家这暗不见天的色调,她眯了下眼睛,将视线聚焦在前方,忽然,前方的路像是被点亮的烛台一般,循序渐进地亮了起来。
她也跟着星魂进了门内,星魂看了她一眼:“不错,这条走廊,修为境界不够的人是看不到的,以前有人贸然敢闯进来的,多半都迷失在了此处。”
这么可怕……她悄悄瞥了一眼前方的长廊,这一看倒是让她吓了一跳,这条长廊的尽头有三个分叉口,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而让双灵如此惊讶的原因,是因为在她和星魂站着的位置往前十米外,有几只脸色惨白但目光炯炯有神的灰衣傀儡,他们模样不一,仔细一看连穿着打扮也有些不一样,有的穿白色,有的穿灰色,还有的一袭蓝衣,此刻正站在分叉口的中心位置,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看。
“听说你来之前,曾对这次的试炼十分恐惧?”星魂蓝眸一扫,挥了挥手,将那挡着路的几只傀儡轻飘飘地移开了,几名傀儡顺从地让了路,头低垂了下来,顺利地让二人通过。
“啊?”少女微惊,听说?是听谁说的?这件事不是只有娥皇女英和自己知道吗?左护法的手段已经那么广了?难道他还能千里之外隔空读心?
身旁少年的目光实在渗人,她真切感受到喉咙不由一紧,滚动了一下:“嗯……”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这个怪小孩,怕了怕了。
“可是……我有一件事也很好奇,你既然选择越过同辈弟子,而直接选择本座来请教,怕不是盯上了长老之位吧?”星魂的嗓音听上去是柔的,可他说话时有时会习惯性的语调上扬一下,掺杂着几丝冷魅,听着莫名感觉有些不怀好意。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这段话的前半段内容,令楚双灵的大脑直接宕机,五雷轰顶都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懵圈状态,人直接傻愣住了,脑海里像潮水回流似的反复重复着:越过同辈……选了左护法……越过同辈……选了左护法……
大爷的!她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她早先就很疑惑为什么其余人在听到她选择左护法的时候反应那么剧烈!她还奇怪来着:虽说星魂实力确实强大,但总归来说,无论是阴阳家的长老还是护法,实力都很恐怖,而他们这些人和长老对战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又为何一个一个听到她的话又像如遭雷击似的,原来……原来是这样。
一股名为愤怒的无名火自胸腔处涌起,此刻她很想咆哮:她又被女英骗了!坏女人真是心机深沉……
居然欺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她,一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眼含热泪,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帕,默默掩面垂泪……
星魂眼中划过一抹异色,看着她演这一出,表情有些匪夷所思:“你哭什么?”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呜呜……我又被师傅骗了……她明明说……你和月神才是我的请教对象……”双灵咬了下手帕,如雪团般的俏颜皱成一团,一副满腹委屈的模样,陷入悲伤中的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没带上敬语。
不知为何,星魂的表情由原先的几分漠然变为了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嘴角微勾,笑容妖冶,他抬手,似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在抚摸一只被主人丢掉的弃犬般。
二人一人愉悦,另外一人伤心欲绝,他们各自沉沦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料想站在他们身旁不远的几只傀儡快吓死了,各个都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的傻样。
居然有人能近他们家大人的身,还能让他们家大人露出这么温柔祥和的模样?!难得啊!
要知道星魂这人从头到脚都是实打实的冷艳禁欲,他不近人情到有些偏执的地步,他冷漠、自律、阴狠、邪气,集各种不好亲近的特质于一身,而现在……居然让一个小女孩打破了这些桎梏!
傀儡们此刻对双灵的尊重度达到了一个高峰,他们用小眼神瞅着这女孩的样貌,势必要把此人记下来,如若日后自己不小心招来杀身之祸,或许可以求她保命。
“站着干什么?滚下去。”少年阴鸷的眼刀似乎能把人身上的肉给剜下来一块,他阴恻恻地扫了眼几只表情莫测的傀儡,傀儡们顿时如鸟兽状四处逃窜开,只留下一缕青烟。
“咦?”双灵收起帕子,抬眸一看,发现星魂的傀儡似乎与其他傀儡大不一样,他们像是有自己的情绪一般,而且逃离的动作十分人性化。
果然左护法就是绝,连傀儡都能做出如此生动的,她忍不住心下夸赞了一番。
“哭完了?”轻飘飘的三个字传来。
她别过脸去没有看他。
星魂不悦,伸出一只手将她的脸摆正了过来。
少女眼角泛红,脸上带着些水渍的淡痕,也许是方才她咬过自己的嘴唇,这会儿看着竟有几分成熟的果实般嫣红,一双杏眸含了几分幽怨,端的是明眸善睐,我见犹怜。
星魂微微愣了愣。
“走吧,再哭下去就把你丢这里。”他放下手,眉头微蹙,忽略了心中那丝异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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