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前的时间总是很紧迫，时间随着书本接连不断的翻阅一同流逝，眨眼间距离小考只剩两天了。
蒋归呈所在的小组最先复习完全部课本内容，接下来的日子只需要查缺补漏就可以，以唐三匨为首的补习小弟组向蒋归呈表示了由衷感谢，承诺不管考试成绩怎么样都准备请他吃一顿，甚至当场就开始研究吃什么。
荆舟静静趴在桌上做练习题，并未参与讨论。连日来的训练让不耐高温的他吃不太消，一大早起来头就有些晕，小脸一直没什么血色。
坐在他对角位置的体委看他状态不好，忍不住跟他建议道：“荆舟，你要不然去请个假吧？”
唐三匨扭头一看，瞬间附和道：“你就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成哥看你现在这脸色肯定也不会说什么。”
荆舟做完手边最后一道进阶数学题合上练习册，低声说：“没关系。”
班长不忍直视，“还没关系呢，我听你说话的动静感觉你都快断气了！”
伏容也跟着说：“是啊荆舟，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估计连半个小时的队列训练都撑不过去。”
虽然桌上的同学都在劝他，但荆舟觉得这个训练必须要参加。他一个被改造过的人造体如果连这点热度都抗不过去，连没有被改造过的正常人都敌不过，以后环境更严苛的任务他还怎么完成。
他没有听从同学们的建议，还是一意孤行地要按时参加大课间后的分列式训练。
唐三匨摆烂般耸耸肩，对着桌上其他人一挥小手：“算了吧兄弟们，咱别劝，劝了也不好使。”
体委上身趴在厚厚一摞书上，专注地打量荆舟：“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脾气也挺倔的。”
班长手里转着笔，闻言笑了一下，看着他说：“那你属实是发现得晚了，早在跟体能强化班打3v3的时候你就应该感觉到了。我们这位荆舟大神，不仅不好欺负，脾气也挺硬。”
荆舟默默地听着他们对自己的吐槽，从书桌里抽出来另外一本练习册提笔就要写。
蒋归呈见状，忽然停下一直在答卷纸的笔，轻描淡写地往左手边扫了一眼，伸手把荆舟压在手底下的练习册抽走。
荆舟讶异地看着他：“你干嘛？”
“离训练还有点时间，下节课你先回宿舍睡一觉，如果觉得身体好一些了再回来跟我们训练分列式。”蒋归呈说。
荆舟蹙起眉，“我都说了...”
蒋归呈：“不然你的这本练习册，我现在就给你撕了。”
荆舟：“......”
蒋归呈神情严肃地抓着练习册，两只手像拧抹布一样攥着书本边缘，稍一用力就会在本子上撕扯出一个口子，一点不像是开玩笑。
不只是荆舟，桌上其他人也没怎么见过蒋归呈生气的样子，一时全都沉默了。
在近乎凝滞的空气中班长很小声地说了声“还不听话？”，桌上的气氛才舒缓了一些。
荆舟叹了口气，眸光轻抬，落在即将身首异处的练习册上，继而迎上对方深沉的目光，片刻后起身：“我认输，我回去。”
直到目送他的身影走出教室，蒋归呈才把练习册放回原位。
唐三匨抻着脖子朝教室后门望了一会，确定荆舟确实是回去了之后，当即对着蒋归呈比了个大拇指，不住道：“还是呈哥牛啊，咱们都搞不定，你一出手就拿下。”
班长却有点后怕地打量他，“呈哥，你刚才的表情巨认真，我都被吓到了。”
“是吗？不好意思。”蒋归呈弧度很淡地抬起嘴角，重新抓起笔，语气一如往日和缓道：“时间紧迫，我们还是继续做题吧。”
*
荆舟确实是回寝室睡了一觉，不过这一觉不长，满打满算也就一节自习课的功夫。
唐三匨他们都以为分列式训练荆舟肯定不会来了，哪知道大课间刚结束，对方就瞬移一样出现在方阵里。
唐三匨脑瓜子嗡的一声，已经是不想再劝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天气温格外热，不仅晒还没有风。顶着头顶的烈日，八班方阵在跑道上反反复复走了一个半小时。
荆舟又热又累，满头都是汗，校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练习踢正步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趟，口很干，身上有点冷，皮肤却很烫，站着的时候头发昏，身体像是不倒翁，脚虽然站在地面上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摇摆。
连日来的训练颇具成效，方形列队整齐划一，步伐紧凑有力，像是一台强效推土机，在山野中披荆斩棘地开阔出前方的路。
八班同学们训练状态正佳，方阵很快绕着操场又走完一圈，班长也有点走嗨了，不知疲倦地站在排首指挥团队继续训练。
“向后转！”
唰地一声，八班同学在同一时间转身，整齐得令人称奇。
然而队伍前排却出了点岔子，荆舟像是个木头桩子，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
他全身的力气都已经随着汗水蒸发，一个简单的360度转身在这一刻变得异常艰难。他费力地用一条腿着地，人像荡出去的秋千原地摆了半圈，眼前瞬间天旋地转，径直向一边栽倒。
“荆舟！”
站在他身后的蒋归呈吓得一惊，立刻伸手抱住他的身体，两个人跪坐在地上。
荆舟双眼紧闭，软绵绵躺在蒋归呈的怀里，已经丧失意识。
意外突袭，方阵瞬间被打乱，同学们惊恐担忧，错挤成一团。
“我的妈，怎么了？”
“好像有人晕倒了。”
“谁啊？”
“荆舟！”蒋归呈抱着荆舟，手掌在他脸上拍了几下一直没有发现醒转迹象，肩膀和手臂却感受到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滚烫温度，一低头就看到那些顺着胳膊源源不断淌下的汗，眉头一皱。
“他中暑了，谁的脚程快，去小卖店找一瓶冷藏过的水，可以的话最好再找个毛巾和酒精！”
体委当即道：“我去我去！”
男同学:“我和你一起去，又是水又是酒精，你一个人找得慢。”
“好，我们一起去，快走快走。”
体委和男同学跑开，周围的其他同学围了过来。
“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我听说中暑很危险，他好像已经没有意识了，要不然送医院吧。”
“我之前看科普节目的时候听主持人说，人中暑晕倒之后要让他保持侧卧的姿势才行。”
“要不要小电风扇帮他降降温？我可以回教室取。”
“我的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的脸白得跟纸一样，好可怕。”
围观同学越来越密集，蒋归呈抬头向四周环顾，眉头皱得更紧，“别都围在这里，退开一些，他需要一些新鲜空气。”
唐三匨蹲在荆舟身边，担忧地看向蒋归呈：“他连眼睛都不睁了，用不用叫救护车啊？”
班长当机立断：“我去医务室找校医。”
蒋归呈出声拦住他，“肖鸣，你要先去找班主任才行。班里有同学训练晕倒，成歌必须第一时间知道。”
班长反应过来，“啊对，我这就去。”
在隔壁训练的队列纷纷停下，另外几个班的体委也跑了过来。
二班体委率先冲进人群，对唐三匨和蒋归呈说:“我已经叫体育老师过来了。”
九班体委：“大河马干嘛去了？”
二班体委：“他们班有个男生被航天局看中，他和那边的负责人在办公室谈事情。”
附近同学：“那陈老师呢，我们学校可是俩体育老师。”
二班体委：“他请假了。”
同学一拍脑门：“哎呀我的妈，这节骨眼赶巧了。”
由于事发地点正被太阳无情炙烤，地上烫得能煎鸡蛋，五班体委向周围看了看，建议道：“这边太热了，要不然咱几个先背他到阴凉的地方去吧。”
九班体委不太赞同:“他这情况可以随便移动吗？”
二班体委担心:“可是现在地上那么烫，万一再烫伤了怎么办。”
十班体委:“中暑这种情况我们以前也没经历过，谁敢随意挪动他。”
五班体委猛地反应过来:“你们有没有人去找校医？”
“好像没有。”八班同学说。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句，四周瞬间变成了花鸟市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从紧紧包围的人群里透出来。
“谢谢各位同学帮忙，不过请你们都往后退一些，让荆舟有足够的空间呼吸！”
唐三匨焦急地把围在周围的同学往外推，边推边向人群外走，朗声对蒋归呈说：“我去医务室看看有没有人，呈哥，电话联系。”
蒋归呈专心在测荆舟的脉搏，没有出声应他。
实际上他早就想到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先前还特意准备了淡盐水督促对方喝，但是荆舟的状况比他预想中来得要严重得多，盐水根本没起作用。
二班小陈在这时候也跑了过来，“呈哥，荆舟怎么样了？”
“中暑了。”蒋归呈严肃道：“没有意识，面色潮红，皮肤灼热，脉搏增快，有脱水迹象。”
小陈一惊：“这么严重？”
蒋归呈声音低沉地“嗯”了一声，眉头不自觉地又皱紧了。
系统自带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蒋归呈把手伸向校服裤子上的口袋，接起电话。
“喂，呈哥！健康老师在医务室呢，你快把荆舟送过来吧！”唐三匨焦急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
蒋归呈说了声“好。”挂断电话。
“来个人帮我一下，把他送到医务室去。”
“我来背他吧。”二班体委自告奋勇。
周围几个体委伸手过来帮忙把荆舟从蒋归呈身上拽起来，扶到二班体委背上。荆舟全程一点反应没有，身体像一滩烂泥一样，任凭摆弄。
蒋归呈维持着跪坐在地上的姿势，嘱咐道：“你先去，我随后到。”
二班体委个子很高，大长腿一迈，两三步功夫就跑出去好远，边跑边说：“放心吧蒋归呈，保证把人送到。”
直到目送荆舟和二班体委消失在教学楼门口，蒋归呈才扶着地站起来，却突然像没站稳似的打了个晃。
小陈扶住他：“呈哥，你没事吧？”
蒋归呈摆了下手，“没事，腿有点麻。”
他朝小卖店的方向望过去，对小陈嘱咐道：“我要去医务室，如果一会酒精和水到了，记得送到医务室来。还有要告诉我们班主任，荆舟已经被送到医务室去了。”
小陈用力点头，向他保证：“没问题，我在这等他们，你放心去吧。”
蒋归呈忍下双腿酥麻的不适感，重重地在对方肩上拍了一下：“谢谢帮忙，好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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