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石学院发生了爆炸案，安全部门非常重视，第一时间就派了医疗和援助人员赶来。
娄肖鸣被送往医院抢救，伏容受了惊吓，一同前往医院进行心理治疗。唐三匨和小陈只是在地上滚过两回，身上脏了点，并没有受伤，现场负责人让他们先回去洗洗，后续询问事故情况时再来。
可这俩人跟钉子似的守在浓雾旁边不肯走。
现场总指挥带着防尘头盔向他们走开，以为他们是吓傻了，还没缓过劲来，于是把负责人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唐三匨拼命摇着头，忽地揪住他的衣领，语气焦急地说:“蒋归呈和荆舟不见了，快去找他们！”
*
二十分钟前。
正当伏容抱着昏死过去的班长陷入走投无路的绝境，蒋归呈的身影从浓雾深处挣脱出来，跑向她。
伏容愣愣地看向他，眼角挂着泪痕。
“蒋…蒋归呈，你怎么？”
不知道蒋归呈是从哪里赶过来，也不知道他到底跑了多远，当他在娄肖鸣身侧蹲下，鼻息听起来很重，喘息的频率特别快。
他探了一下对方的脉搏，眼睛瞥向后背豁出的伤口时，很轻地皱了下眉。
伏容紧张得屏住呼吸，片刻后轻微地张张口问:“他...”
蒋归呈没有应她的话，很快从身上摸出一只胶囊，从中间拧开，把里面所有药末都撒在了伤口上。做完这个，他才抬起头朝伏容笑了笑，“别担心，他没事，救援的人马上就来。”
伏容往他手上拧开的空胶囊瞥过去，问道:“这是...”
“应急止血消炎的药。”
伏容似懂非懂点头，看起来总算是安心一点，她凝视着班长双眼禁闭的侧颜，替他抹去沾上的血污。
当她再抬起头想问点什么，发现蒋归呈正垂眸四下逡巡，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透过鬓角几根略长的发丝，能看到他的左耳塞着一只白色耳机。
伏容偏头打量他问:“你在做什么？”
蒋归呈修长的手指扶着地面，像是追寻某个细微痕迹，一点点向斜后方移动，同时叮嘱伏容:“你先别动。”
伏容好奇他在干什么，便扭头看过去，恰好看到蒋归呈捡起脚边散落的红色碎片。
碎片只有两三块，个头很小，却散发着漂亮的红色光芒，就像一颗颗细小的宝石。
伏容眼中映着星点红光，忽然脸色一变，抬手摸向自己后脑和肩膀，惊慌失措道:“我的头花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蒋归呈把收集好的碎片揣进兜，走回伏容身边轻声问:“什么头花？对你很重要？”
伏容不停点着头，又焦急又难过地说:“是我过生日的时候，爸爸送的礼物。因为对我来说很珍贵，平常都舍不得用。今天是为了见他，特意拿出来绑头发...”
蒋归呈安抚着她的情绪，语气温柔地问:“长什么样子？”
伏容眼睛红红地说:“是一朵芙蓉花，用碎钻拼接出形状，中间花蕊也有一枚和那些碎片一样颜色的红宝石。”
蒋归呈听过伏容的描述后有一秒钟的迟疑，心里随即涌现一种猜测。
这个头花也许就是磁石学院内部凭空出现红色晶体的来源。
伏容是无辜的，真相对她太过残忍。蒋归呈选择将那些隐晦的秘密全部吞进肚子里，朝对方浅笑道:“你别着急，看好肖鸣，我去帮你找。”
*
要在浓浓黑雾中找一个巴掌大的头花谈何容易，它质量那么轻，说不定早就在爆炸中被弹开，或者摔个粉身碎骨。
蒋归呈却坚信，那东西不会消失的太远，不为别的，那可是伏明森特意送给伏容的礼物，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他估算了一下爆炸的冲击力，在地图上圈了个圆，沿着规划好的路线找了一会，在距离伏容十多米的西北方向见到了那枚芙蓉花形状的头花。
如伏容说的那样，头花中心镶嵌着发光物，但那不是宝石，而是红色晶体。
虽然目前不清楚这枚晶体有什么作用，但按照工作惯例，蒋归呈还是第一时间上报情况，虽然他隐瞒了一部分实情。
“报告，目前A01区磁石学院有部分晶核碎片，我已全部回收。”
实验区回信:“十分钟后会有回收小组携带设备随医疗人员一起到达现场。”
“这里有一个男同学伤势严重，身体很可能被碎裂的晶核感染。”
实验区:“了解，我们会通知接收患者的医院做好准备。”
通话戛然而止，蒋归呈将头花收好，准备回去找伏容，手无意间伸进兜里确认碎片状态的时候，指尖不小心被扎了一下。
伤口很小，也没有流血，可蒋归呈一瞬间好像冰冻住了似的停在原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立刻从兜里抓了一块碎片出来，一手托着碎片一手拿着头花，两个手掌就这么维持着一段距离的平行状态。
在他的注视中，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本来已经失去作用的碎片居然像被磁力吸引似的一点点自行向晶体靠拢。
蒋归呈莫名觉得全身冰冷，索性将其他碎片一把抓出来，全部无一例外地被晶体吸引过去，而且距离越近，碎片上产生的细微火花越多。
这说明了什么？
晶体有吸引力？还是说...
有个极其危险的想法在蒋归呈脑海中诞生。来不及多想，他把碎片揣回去，握着头花打算回去向伏容求证一个问题。
“你拿着那东西要去哪？”
荆舟从烟雾中现身，打乱了他的计划。
“收集了一些晶核碎片。”蒋归呈转身看向他，同时将手背到身后，回答道:“正要送去实验室。”
荆舟穿过烟雾来到他身前，眼睛向左下方一瞥，“那你身后藏着的又是什么？”
蒋归呈没有把头花拿出来，薄唇动了一下。
“让我走。”
荆舟绷着脸冷哼一声，身边的黑雾一缕缕缠绕着他的手腕和肩骨，人仿佛带了邪气。
“你如果还打算骗我，或者不把话说明白，我是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蒋归呈的眉头微微皱起，又很快消散。
“这次情况不一样。”他说。
荆舟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放话出来:“那你就把话说明白。”
“我只有十分钟。”
“给我一分钟就行。”
黑雾遮蔽了一部分的光线，四周昏暗朦胧，仿佛在天地间拉上了帷幕。浓雾深处，蒋归呈闭了闭眼，双手缓缓垂在身侧。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答应我，绝对不可以碰我手上的东西。”
荆舟挑眉看了看他，点头说:“好。”
随着洁白细腻的手掌缓缓打开，色彩鲜艳的头花暴露在灰黑色的空气中。蒋归呈这次没有隐瞒，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了。
“我怀疑这枚晶体的作用就像雷达一样，可以搜寻并吸引附近的其他晶体。并且又相当于一个无线遥控器，晶体向它靠近时就会被激活。”
为了侵略宇宙满足自己的目的，Y6还真是什么功夫都肯下。
荆舟咬着牙根，垂眸看着头花片刻，抬眼看向对方问:“这东西从哪来的？”
蒋归呈:“伏容说，这是伏明森送她的礼物。”
这句话变相证明了伏明森就是Y6的潜行者。荆舟飞快地皱了下眉，推测道:“之前这里会出现红色晶体，也是磁场吸引的关系？”
蒋归呈点了下头:“恐怕是，因为伏容说这个头花不常戴。”
“伏明森这家伙…”荆舟眼中流露出冰冷的恨意。
“他已经被武装队带走了，估计正在接受审问。”蒋归呈说罢将头花收起来，扶了一下耳机。
荆舟捕捉到他的小动作，半肯定半猜疑地问他:“你在等研究院的人把晶体带走？”
“本来是的，现在恐怕等不及，也许还有更多晶体会不断靠近这里。”蒋归呈的神色有些严肃，他很少会有情绪看起来这么明显的时候，特意叮嘱荆舟说:“在研究院到这里之前，你应该离我越远越好。”
说完，他转身向浓雾另一边跑去。
因为举动太突然，荆舟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猛一眨眼后，跟着冲出去把人拦下。
“你去哪？”
蒋归呈扶着一条腿，语气十分坚决:“我要把其他晶体先从这里引开，否则爆炸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没有片刻的迟疑，荆舟开口便问:“那你怎么办？”
“我叫了救援队来。”
“我不是说这个…”荆舟凝视着对方削薄的身形，用力咬咬牙，向他摊开一手，果决道:“把它给我，我来当诱饵。”
蒋归呈默默摇头:“你答应过我不会碰它的。”
荆舟蹙着眉问:“难道让我看着你自寻死路？”
“你不懂吗荆舟？”蒋归呈紧紧攥着侧边口袋里的东西，目光如炬，认真谨慎地对他说:“想一想你的身份是多么重要，如果你带着晶体出了什么事，不仅蓝星联盟会遭受损失，还会遂了伏明森和Y6的目的。”
荆舟听罢眉头愈发紧皱，开始和他争论:“难道由你带走，结果就能改变吗？”
蒋归呈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坦然笑了:“最起码我们只损失一个研究员，而你安然无恙。”
听他这样子说，心口就像被烙铁狠狠烫了一下，荆舟猛地皱紧了眉:“你在说什么...”
话未说完，他的视线忽然向左上方偏移，长臂揽过对方的肩，把人按进怀里，抬手将从对方身后靠近的一枚晶体击落。
晶核破碎的瞬间，奔涌而出的冲击波将他们向外推开，荆舟抱着蒋归呈在操场滚出去好几米，终于慢慢停下来。
世界仿佛天旋地转，蒋归呈眼冒金星，缓和了几秒才清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荆舟跪坐在自己腰胯间，压着头，额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出两片紧抿着的唇。
又生气了...
为什么总是在让他不高兴呢...
心脏仿佛被什么重物坠得喘不过来气，蒋归呈无声笑了笑，眼底流淌过一条剔透的光。但那没有化作眼泪，也没有变成会伤人的剃刀，那只是和煦微光中，他能给予对方的全部温柔。
荆舟压在他身上已经有一会了，压到他的胯骨开始觉得痛。他偏了一下头，越过浓雾，看向他们原先停留的方向。
黑雾依然没有散开，他的同学还困在里面，只有招致祸端的晶体离开这里，才能把他们救出来。
蒋归呈从远处收回视线，慢慢投落在荆舟身上。纵然不想笑也不该笑，可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他觉得自己只要带着笑意，哪怕只有一丁点，荆舟也会听他的话。
所以，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寡淡的弧度，很释然地对荆舟轻声说:“你看，晶体已经找来了，你照看好这里...”
“我不要！”荆舟用生硬的口吻拒绝了他。
蒋归呈愣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略微张了张口，却因为对方的话蓦然噤声。
他听见荆舟凝噎着声音在说——
“我不要你死。”
... ...
“我不要你为我而死...蒋归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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