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慌

星佑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震惊神情,落在了旁边同样在感慨的赵飞眼里。赵飞是个自来熟,立刻凑过来,用一种找到知音的语气说道:“兄弟,看傻了吧?是不是也觉得这位大佬牛到逆天了?一天!就一天时间!从无名小卒直接空降榜首!这简直是把选拔赛的规则按在地上摩擦啊!你说他要是新觉醒的异能者,打死我都不信!可他要真是隐藏的大佬,干嘛屈尊来参加我们这种新手赛?不过话说回来,他拿第一也好,要是擂台赛碰上这种怪物,我们直接投降算了,免得被虐得太惨!”

听着赵飞连珠炮似的话语,星佑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响起君皓轩曾经说过的、关于夜无眠被“陷害”、壮志未酬的往事。他自行脑补了一番,心中顿时对夜无眠涌起了无限的尊崇,同时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惜与敬佩。在他看来,夜无眠是为了朋友义气,才不得不放弃曾经的荣光,以“新人”的身份重头再来。这是何等重情重义、何等坚韧不拔的品格!而他星佑,竟然有幸在对方最“落魄”的时候提供了些许帮助,这让他感到一种与有荣焉的责任感。

(若是君皓轩得知星佑此刻内心这番慷慨激昂的“阅读理解”,定会无语望天,汗颜不已。他当初只是随口编了个理由方便夜无眠接近星佑,哪曾想会给夜无眠套上这么一层“美强惨”的悲情光环!虽然夜无眠实力强大毋庸置疑,但“被陷害”是假的,“未能成为异能者”更是无稽之谈,夜无眠的真实身份和地位高得吓人。就连他那点伤,也是因为追踪“预言书”时技不如人,在空间乱流里吃了点亏。至于“善良”?呵,这个词跟那个杀伐果断、心思深沉的家伙,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回到住所,星佑难掩激动地将夜无眠登顶榜首的消息告诉了他,语气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佩与喜悦。夜无眠全程面带微笑,耐心地听着星佑那些带着滤镜的赞美之词,甚至颇为配合地附和着他的话语,最后还主动提出,可以在擂台赛前对星佑进行一些指导。

星佑兴奋地说了许多感激和敬佩的话,直到情绪稍微平复,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夜无眠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他好像格外好说话,不再像往常那样冷淡疏离,话语也多了些许,而且……

“夜无眠,你的眼睛……”星佑有些迟疑地指了指,“怎么变成绿色的了?”

此时的夜无眠,依旧是那身黑衣银发,但那双冰金色的眸子却化为了深邃而温和的森林之绿。他周身散发的气息不再是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而是如同雨后森林般儒雅、宁静、祥和。靠近他,仿佛能闻到阳光穿过林间、泥土混合青草的自然清香,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安与舒适。

他温和地笑了笑,那笑容如同春风吹拂过湖面,带着令人放松的魔力:“或许是与我的异能特性有关,我的眼睛颜色,有时会随着能量状态或心绪的细微变化而改变,这很正常,不必在意。”

星佑眨了眨眼,依旧感觉有些不太适应。在他的固有印象里,夜无眠应该是那种如同雪山之巅的孤鹰,清冷、强大、生人勿近。即便与自己相处时稍显缓和,也总带着一层淡淡的隔膜。而眼前这个温润如玉、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夜无眠,让他感到既陌生又……有点无所适从。

“马上就要参加擂台赛了,你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夜无眠将话题引回正事,那双绿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我需要准备什么?”星佑收敛心神,认真问道。他对于擂台赛的名次并无执念,成为异能者,完成院长奶奶的期望,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夜无眠注视着他,绿色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需要你,尽全力去争夺擂台赛的第一名。”

“为什么?”星佑不解,他对权势地位并无兴趣。

“因为规则。”夜无眠耐心解释,声音如同清泉流淌,“进入擂台赛的异能者,最终都必须选择一方阵营加入,这是强制性的,无法回避。只有夺得擂台赛的最终桂冠,你才能拥有完全自主的选择权,可以自由决定加入哪个阵营,或者……哪个都不加入。天忌院长将你抚养长大,想必也不愿看到你因为实力不足,而被迫束缚在一个你不喜欢、甚至充满倾轧的地方,违背自己的本心吧?”

星佑闻言,陷入了思考。他确实不喜欢被强迫。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那么,你在哪个阵营?我跟你选择一样的就可以。”

夜无眠看着星佑那双不掺丝毫杂质的眼睛,心中微叹。这个少年对这个世界权力格局的认知还是太过单纯。他轻轻摇头,绿色的眼眸中带着一种深远的意味:“不必以我的选择为准。到时候,你只需遵循你内心的直觉,选择那个让你觉得最舒适、最符合你本心的阵营就好。记住,这是你自己的路。”

……

积分淘汰赛的最后一天,在一种近乎凝固的期待与尘埃落定的氛围中结束。没有第二个“夜无眠”式的奇迹出现,最终的排名格局已然奠定。后五十名的参赛者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希望能将积分刷得更高一些,为未来的发展多争取一点资本。而成功跻身前五十名的佼佼者们,则已经接到了通知,开始准备动身,前往下一个舞台——B级基地。他们将在那里休整五天,随后,通过残酷的擂台赛,决出最终有资格踏入A级基地的十名幸运儿。

加长的、流线型的黑色专车无声地滑停在基地门口,车身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异能者的待遇随着等级的提升,再次实现了质的飞跃。工作人员恭敬地为他们办理手续,发放了特制的、镶嵌着细微能量纹路的身份卡。凭借此卡,他们每月可以领取一笔相当可观的津贴,并且,联盟还慷慨地赠予了他们位于B级基地的私人房产!

一名穿着笔挺制服的工作人员坐在副驾驶,拿出一个精致的扫描仪器,微笑着请他们完成身份卡的最终注册和信息绑定。夜无眠显然对此流程十分熟悉,他早已拥有更高级别的身份权限,此刻便自然地接过仪器,耐心地指导着对这类高科技产品还有些生疏的星佑进行操作。

车厢内部宽敞而奢华,真皮座椅柔软舒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能宁神静气的香氛。手边的迷你吧台里摆放着价格不菲的名酒与饮品,面前的小桌上则是一盘盘精心挑选、色泽诱人的时令水果。星佑有些拘谨地坐在柔软得过分的座椅上,翻看着车内准备的、印刷精美的异能者期刊,上面介绍的种种特权与资源,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异能者”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天壤之别的待遇。

回想起云中训练营那颠簸破旧的大巴车,C级基地那拥挤嘈杂的公共交通,再到如今这如同移动行宫般的私人专车,以及唾手可得的财富与房产……巨大的落差让他心中五味杂陈。难怪,无数人挤破头也想成为异能者,这不仅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阶层跨越的捷径。

夜无眠帮星佑注册好身份卡后,便在他身侧的座位上闭目养神。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温润平和的状态,绿色的眼眸在闭眼时敛去了光芒,整个人仿佛与周围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又或者说,这些常人眼中的优渥条件,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激不起丝毫波澜。或许他早已见识过、拥有过远比这更好的,或许他追求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浮于表面的物质享受。

专车平稳地行驶着,穿过戒备森严的关卡,从荒凉的外围区域,逐渐驶入B级基地的核心城区。窗外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化,低矮朴素的建筑被高耸入云、造型各异的摩天大楼所取代。空中不时有小型飞行器沿着固定的光轨穿梭,街道上是清洁机器人无声地工作,建筑物的外立面流动着全息投影的广告与信息……到处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产物,流光溢彩,令人目眩神迷。

星佑怔怔地望着窗外这飞速流逝的、与他过去生活截然不同的繁华景象,一种强烈的、如同潮水般袭来的陌生感与疏离感,几乎要将他淹没。天忌孤儿院的简陋,云中训练营的破败与闭塞,与眼前这个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华丽而高效的科幻世界,形成了过于尖锐的对比。即使小时候听院长奶奶描述过外面的世界,也知道异能者基地非同一般,但亲眼所见所带来的冲击,远非言语可以形容。这里是独立于普通社会的孤岛,拥有着自己的一套规则和网络,对于一直生活在“另一边”的星佑来说,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又那么……令人不安。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会适应这里,适应这个光怪陆离却又充满机遇的异能者世界。

况且……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悄悄偏向身旁闭目养神的夜无眠。

况且,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他并非孤身一人,还有这样一个强大而善良的前辈,如同迷雾中的灯塔,可以为他指引方向。这份认知,稍稍驱散了他心头的些许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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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佑
连载中名为落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