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抢婚那次,岳时雨最后一次见宋北洛,是在山海湾八号。
那天之后,飞机失踪,别说宋北洛,全世界都以为她死了,她也觉得唐今玥还是死了比较好。
所以二人再没联系。
不仅是宋北洛,其实她谁也没联系。
要不是因为五央山要被改成度假村,道观被迫搬迁,她也不会找上顾衡。
好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安静。
她这五年够安静了吧。
只是命运总爱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逼得不欢而散的二人再次见面。
她跟宋北洛的最后一场对话,实在是不愉快。
男人留给她的最后一眼,比他看一个陌生人还要冷漠,眸光里充斥着“我不想见到你”。
唐今玥算是他宋北洛人生的唯一黑点。
即便是过了五年,她依旧不信现在的宋北洛,能大度到原谅唐今玥曾经的所作所为。
况且要死就死得干净点,唐今玥没有诈尸的必要。
岳时雨收回思绪,扬起个自认为纯良的笑容,眼里带着疑惑。
“穆老板,这位自认‘老婆跑了’的先生,是您朋友?”
听了她的发问,穆律倒是一脸忍俊不禁,估计是怕挨揍才没有笑出声来,但上扬的嘴角马上就要压制不住。
宋北洛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皮下压看她时,审视意味越发明显。
“是你吧?还装?”
这种含义不明的话最是吓人。
他到底认出了什么?
是她马甲下的身份,还是她是那天抢婚的人?
无论答错哪一个问题,都够她自挂东南枝。
一直闪躲的目光为了找到正确答案,被迫聚焦在他脸上,生怕错过一点。
瞳仁乌黑中带有点点星光,好似银河流转,那个灯红酒绿间抱在吉他弹唱的青年,再次浮现于她眼前。
她也是因为那抹不灭星辰,注意到了宋北洛。
从前的青年褪去耀眼锋芒,只剩慵懒随意,黑衣下宽阔的肩膀,高挑的身材,比以前更具压迫感,尤其是靠近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原来才到他下巴。
宋北洛一手搭在吧台上,微微弯腰,视线与她齐平,半眯着的眼睛狭长幽深,看得她遍体生寒,薄唇轻启,缓缓吐露出几个字。
“我不认得你,”他指着她肩上,“还不认得它吗?”
岳时雨惊愕转头,顺着宋北洛的指尖一看,悬着的心立马放了下来。
原来是立在她肩上的大郎暴露了她。
只要他没认出她是唐今玥,一切好说。
主要是她足够能扯。
大郎估计也认出了宋北洛,飞到他面前大放厥词
——“叫爸爸!叫爸爸!”
一直充当空气的穆律扑哧一声,笑容再也压制不住,“是它,是它,我记得这只‘叫爸爸’!”
宋北洛讥讽道:“还笑呢?穆微找到了?”
穆律响亮的笑声戛然而止,在宋北洛的提醒下,开始用死亡射线死盯她。
“你到底把我妹带哪儿了?”
穆微被顾衡藏在哪里,她是真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让他们知道她跟顾衡认识,今晚指定跑不掉。
她死命摇头,“我就是个收钱办事的,哪知道这些……”
宋北洛直起腰,语气听着玩味,但审视不减,“岳小姐业务范围还挺广。”
“好说好说……”
岳时雨总觉得自己像是被狼盯上的兔子,后背冷汗阵阵,索性顺着宋北洛的话继续,“上能算卦看风水,下能偷塔抢新娘。作为补偿,要不我免费给你算一卦?”
话锋一转,她当场表演神婆上身,掐着宋北洛的下巴左右摆弄观察。
“这位先生,你印堂发黑,不日恐有灾祸,定是家中藏了脏东西。要不本大师亲临现场,帮你把脏东西收了?”
宋北洛头一仰,挣开她掐他下巴的手指,看她的眼神变得一言难尽。
“不必,我跟它关系还不错。它旧主人不要它了,我要。”
说完,扔下还在看戏的穆律,大步往门口走。
她不死心追到门口,蹦跶着摇晃手臂,招呼宋北洛回头。
“这位先生,你别走啊,我就是去看一看,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直到宋北洛上了车,她实在追不上才作罢。
还在酒吧的穆律趁岳时雨不注意,偷偷从后门溜出,上了绕一圈又回到原地的宋北洛的黑色大G。
车子随着他安全带插上的声音缓缓发动,宋北洛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肘撑在窗边,轻咬食指指弯。
那是宋北洛深思时才有的习惯性动作。
他跟唐今玥不是一个圈子的玩乐伙伴,从前也就见过三五次,还是五年前。相片倒是在宋北洛手机里见过,但都化着浓妆,次次头发颜色都不一样。
用他的项上人头赌那是不是唐今玥,他还真不敢。
宋北洛怎么说也是跟唐今玥同居过一年的人,即便五年没见,也不至于会认错。
但从宋北洛现在的茫然来看,连他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唐今玥。
车子缓缓停在红灯前,给了他提问的机会。
“洛哥,人你观察好几天了,也近距离见过,是她吗?”
宋北洛摇摇头,他以为是他们两个都认错了人。
红灯转绿,伴随着车子提速,宋北洛缓缓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是一个字,不是两个字,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这就好比yes or no,宋北洛当场给他选了个or,奇怪且气人。
穆律已经很久没见过宋北洛这副迷茫表情,上一次见,还是宋北洛缺钱缺到在思考,要不要接受被唐今玥的钱砸。
宋北洛左手接过方向盘,右手指着右眉尾,“她那里有颗红痣,这位岳小姐没有。”
“说话音调不一样,低了;性格也不一样,她没那么勤快。”
穆律总结一波,“那就是人有相似,这位岳小姐不是唐今玥呗!”
宋北洛又摇了摇头,“但感觉不会骗人,我总觉得她有问题。”
他斜瞥着宋北洛,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不忍打破宋北洛那点小念想。
那架失踪了五年的飞机,上边每一个乘客都杳无音讯,已经有不少四年过后被亲人宣布死亡,凭什么就她唐今玥就还活着?
人总是要靠一点念想才能活下去。
他说不准宋北洛对唐今玥的念想是爱是恨,他只知道唐今玥不见后,宋北洛身边再也没有异性,也再没写过一首情歌。
一个急刹车逼得他差点破口大骂,还没等他骂出口,宋北洛直直看着他。
“你帮我查查她,我不信她一点破绽没有。”
“她是不是唐今玥,重要吗?”
穆律被宋北洛气得怒极反笑,“唐今玥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她就是个白眼狼!当初唐伯父唐伯母对她那么好,她还不是反手就把唐家给害破产了?”
京市就这么大,他跟唐今玥不熟,不代表穆家跟唐家不会时常走动。
他听爸妈说过不少有关唐今玥的事,什么为人混不吝,换男朋友比染头的频率都高,常常为难身为继母还待她如亲生女儿的赵瑰莉;
明明都是在唐家长大,但跟继母带来的那两兄妹的得体有礼一点不一样,翘课打人泡吧简直是家常便饭,堪称五毒俱全的一个有钱混子。
宋北洛刚还沉思着,听了他的话扯起嘴角讥讽笑笑。
“唐家真一点问题没有?唐家对她,真的有传闻中好?”
**
回到公寓已经凌晨,岳时雨现在住在离MAX不远的一个小公寓里,是二人以前喝多了住不惯酒店,买下来过夜醒酒的。
门一打开,就见沙发上半躺着个将醒未醒的酒蒙子,邵倩。
邵倩一见是她,立马挣扎起身,眼神里也清明了不少,还抬手招呼她过去。
“来来来,陪我这异父异母的亲姐姐谈谈心?”
“我一般不跟酒蒙子谈心。”
话里抬杠,她还是坐了过去,拿起出门前扔在茶几上的镜子挤眉弄眼,“我跟以前,差得还挺多的吧?”
邵倩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你指哪方面?”
“嗯……”她放下镜子给邵倩倒了杯温水,思索好一会儿才说,“就,各个方面。”
邵倩双手压在她脸侧,强迫她与自己面对面,端详了许久,才发表评价。
“现在白得跟死了五年一样,我记得你以前可喜欢小麦色皮肤了,还不化妆不出门;还有头发,你什么时候黑长直过,老给自己整得跟个五彩灯球;你现在过得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怎么瘦成这鬼样?”
唐今玥为了配合纨绔张扬人设,走的一直都是浓墨重彩的欧美风;而作为岳时雨,已经没有装扮自己的必要,一切舒服就好。
她听着邵倩话里哭意越发明显,连忙说点不着调的分散注意力。
“我可不就是死了五年……”
还把邵倩的手指一根根从她脸上掰开,蹭了她一脸的手汗。
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还帮邵倩擦了擦手,解释起自己瘦了的原因。
“南方嘛,除了人,啥都大大的。”
邵倩头靠在她肩上,还像嫌弃她硌到自己似的,扯过外套盖在她肩上,舒服靠下,在安静中突然说:“这次,不走了好不好?”
头压在邵倩脑袋上,手指玩着邵倩散在她身上的长卷发,“不可以噢。”
她回来是一场意外,只有回去,才是正轨。
因为她的拒绝,邵倩猛然坐起挑衅:“那你搞定宋北洛了?”
“没有。”
想起宋北洛她就来气,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说他有灾了还我行我素。
既然软的不行,那她只能硬来。
岳时雨的“硬来”就在几天之后,怎么个来法,那自然是不请自来。
他能婉拒她看风水,还能婉拒她硬要爬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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