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以北，气候寒冷干燥，土壤肥沃，狼山以下又有南北两河分出许多支流，水草丰美，非常适合畜养马匹。然而现在刚刚冬末春初，草原不丰，仍是一片大漠荒原景象——不过依然偶尔可见马匹骆驼低头吃草的身影了。
养马人居住的地点不定，兰石先带他们去了较可能的一个地点。
踏过一处沼泽，地势骤然平坦了起来，远远便看见一个简易的帐篷样子，更远处也可看见羊群的身影。
“应该是了！”兰石道，“看这帐篷的样式，就像是南阿叔的手笔……”
这南阿叔就是兰石所说的养马人，据兰石所说，这养马人年纪大了，又曾在兰石初来时帮过他一把，但不通汉语，是以兰石偶尔会来找他送些酒食所需等。
几人走近后却无人应声，兰石拉开帷幕，只见杯盘尚在，人却不见踪影，兰石拧眉想了一会，“许是阿叔先行赶马去了，恐怕是这两天想迁徙营地，这帐篷简陋，大概只是临时住所……”他摸了摸酒壶，烧酒的余温还在，“应是没走远，不如几位在这里暂且休息一会，我去看能不能追到阿叔。”
“好。”洛彻刚一点头，兰石便急性子般地利落上马，一抽马鞭朝牛羊多处追去了。
“哎……”卫长君还想多说几句话呢，但兰石便已经走远了。
“兰石这家伙……”卫长君嘀咕了一句。
几个护卫便在洛彻的示意下外出守候，卫长君清理了一个地方，请洛彻坐下。
洛彻点点头，却并不坐下，而是颇有些好奇地打量匈奴人的住所。确实是非常得古朴简陋，毡毯小桌，马革毛皮等挂在墙上，自然与皇宫的奢靡完全没法比，但也别有一番稀奇。
“陛下为何要我冒称兄长……”卫郁靠近他，突然低声道。
“……怎么，阿郁不愿意？”
“倒也不是。只是这样我该怎么叫我大哥？”
洛彻就不开心了，他趁着卫长君掀开帘子没有注意这边，道，“你对长君倒是亲呢得很，对我却只肯称兄长。”
“……武安侯仗着陛下舅舅身份而越权陛下尚不悦。陛下为君，我为人臣，就算是有事由，可如此亲呢，岂非僭越？”
“所谓僭越，人主不愉，才叫僭越，我却只觉阿郁对我亲呢不够。”
卫郁苦笑道，“私下里怎样都可以再商量，可是……兄长，”到底他确实是唤不出那个称呼，只好勉为其难道，“以兄长之尊，大庭广众之下，以卫郁的身份，无论如何都是有损君之威仪。”
卫郁性格内敛，洛彻被称呼兄长，心中已经很愉悦，他也知卫郁说得都对，由此，才非要编个身份迂回出来。实际上他要亲呢卫郁也并非非要私下，只是以卫郁之品格，实不愿卫郁担上佞幸之名。洛彻也很郁闷，他心悦卫郁，想要亲近，人之常情——怎么除了后妃，他喜欢谁谁就成佞幸了？世家靠门荫上位又同这有什么区别？
“那是什么？”这个时候外面却突然传出了嘈杂之声。
不知什么时候，游荡吃草的牛羊就不见了身影，而远处，竟有一大片黄沙翻滚而来。
“沙尘暴……”卫长君惊呼，“糟了！难怪那养马人弃这里而走。”
几人迅速上马躲避。
黄沙之中，卫郁听到兄长卫长君急切吩咐众侍，“跟紧陛下！”
而洛彻亦道，“阿郁过来！”
卫郁糊了一脸黄沙，艰难上前，卫长君殿后，混乱之间，卫郁好像听到了兰石的声音。纵是忧心兄长，沙尘之中也实难兼顾，很快，卫郁的身边便只有陛下的身影尚可辨认。其实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沙尘虽大，疾风虽劲，却还没有真的形成沙暴，所处地势又尚平坦，很快，众人虽都狼狈，但也都陆陆续续跑出了扬沙范围。
等卫郁缓过气来打量四周时，洛彻已经下马走了过来，“你没事吧，阿郁？”
陛下九五之尊，却向来身手矫健，力能博熊，是以反而是他们剩下几人中最先恢复过来的。
“没事。”卫郁低声道。
不远处两名扮成护卫的建章骑也发现了自家队长和君主，向这边赶来。
这两人比较惨，其一马惊不受控，他摔落下马，滚了一身黄沙，好在没有受伤，另一人黄沙过后晕了一会，便发现了自家这个倒霉同僚，赶忙下马把他扶了起来。
几人寻了一处靠近水源的矮树下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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