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欢将桌上堆成山般的资料分成几堆，再将它们放到办公室的窗台上。这一个月来，光是把这些资料收齐，打印，分类，就花了不少精力，然而更累的还在后面。
真麻烦，这明明是县政府的工作，为什么要推给医院啊，杨欢在心里不禁抱怨。
就在今年，安县成为了城镇居民医疗保险的试点，过往只有职工才能办的保险，现在包括中小学生，儿童，还有非从业居民都可以申报了。
这本来是好事，但县政府那边只负责接受申请，登记确认等事宜全都推给了医院。
然后医院推给了我，一个小小的行政主任，杨欢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幸好找到了外援可以来帮忙，杨欢看向墙上的表，应该快来了吧。
她刚这么想，敲门声就传了过来。
“进来吧，门没锁。”杨欢站了起来。
门被打开，走进来了两个女孩。
其中一个短发女孩走在前面：“杨欢阿姨，我们来了。”
“蕙芃，不对，该叫你海芃了吧。”杨欢走到了她们面前，“对不起啊，明明是暑假了还叫你出来。”
“没事，”海芃环视了一眼办公室，“周末也很难让其他同事们加班吧。”
“呵呵，你还是一样懂事，后面那位是你同学？”
“嗯，她叫宋菱，打字还挺快的。”
“那太好了，宋菱同学是吧？今天就麻烦你了。”
叫宋菱的女孩似乎有点认生，眼睛埋在刘海下，只是点了点头。
杨欢与冯海芃的母亲冯远玲是大专的同学，毕业后，两人留在了安县工作。后来结婚生子，两人一直保持着朋友关系。
直到六月初，冯远玲去世。
说实话，到现在杨欢对于友人之死还有一种不真实感，尤其是在得知她是被人谋杀之后。
远玲性格外向开朗，待人和善，很难想象她会与人为敌。
但她现在已不在人世，只留下了最爱的女儿。
想到这，杨欢看向冯海芃，听说她父亲家那边现在也出了什么问题。短时间内，如此重大的变故，别说是她这个年龄的孩子了，就连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挺住。
但眼前的女孩仍然是一副难以辨读感情的表情。小时候，明明记得这孩子笑得很多才对，尤其是和她妈妈在一起的时候。
“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吗？”
“嗯，没有什么精神，但会好起来的。”
“是吗？需要帮忙的时候记得给阿姨打电话哦。”
“好，谢谢杨阿姨。” 冯海芃的声音毫无抑扬顿挫。
“过来吧，我教你们今天要干的活。”杨欢带着她们走到窗台的资料旁，“今天主要是把资料打进电脑里，你同学会用excel吧？”
冯海芃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模板已经写好了，把各个项目打进去就行，注意每一个街道都要用不同的文件，文件名要改成街道的名称。”
冯海芃扫了一眼文件，递给了后面的同学。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问我哦。”杨欢看着宋菱。
“没有问题。”宋菱的声音很秀气。
“那你们自己把文件分工一下就开始吧，用哪个电脑都行哦，我去买饮料，你们要什么？”
“咖啡就行。” 海芃说道。
“甜一点的？”杨欢记得海芃喜欢吃甜的。
海芃点了点头。
“我也一样。”宋菱有些着急地说道。
上午工作的进展很不错，海芃不用说，不愧是在计算机大赛上拿过奖的，打字的速度之快就连工作快十年的杨欢都比不上。出乎意料的是另一个叫宋菱的女孩，她的速度竟然也不赖，不一会完成的文件就成了一个小山。
这让杨欢不得不感叹时代的变化，自己在她们这个年纪还在满山坡撒欢打滚呢。
临近中午，杨欢带着她俩去医院食堂吃饭。
“抱歉啊，只能让你们吃食堂的饭菜，晚上再请你们去街上吃大餐。”
“没事，您太客气了。”海芃的表情柔和了下来，“而且最近母亲的事也麻烦您不少。”
“怎么会麻烦，我和远玲前前后后也认识十多年了，她和你说过我们读书那会儿的事吗？”
“说过不少，”短发女孩嘴角露出笑容，“烫头发，去舞厅之类的事。”
“那时活得真是单纯，哪像现在每天这事那事，要是能一直当学生就好了。”
“这就是围城吧，学生中也有不少人希望长大工作，摆脱学校家长。”海芃语气平静。
这孩子可真成熟，杨欢心里感叹。
三人进了食堂，点了套餐坐下。杨欢和海芃不时聊几句，另一个女孩宋菱则在旁边安静的听着。
吃完饭，三人点了酸梅汤慢慢喝着。这时杨欢注意到有两人接近了她们。
一个中年男人，一个瘦高的年轻人。
中年男人冲杨欢点了点头：“杨主任，打扰了，您还记得我吧。”
“呃，张警官还有于警官？”
“杨主任，中午好，另外两位同学也好。”姓于的年轻警官在一旁也打了招呼。
宋菱有些困惑的看着他们，海芃则漠不关心的喝着酸梅汤。
“请问有什么事吗？”杨欢皱起了眉头。
“是这样的，我们想问宋菱同学几个问题，能把她借我们一下吗？”姓张的警官盯着海芃。
海芃转头看向他，这个动作让杨欢想起某些科幻电影里的机器人。
打量了几下他，海芃接着又低头喝起了饮料。
“是…是什么事情呢？”，宋菱有些畏缩的站了起来。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去那边谈吧。”于警官指了指不远处无人的座位。
三人在那边坐了下来。
杨欢以前也被这两位警官问过话，就在远玲的案子发生后的隔天。
两人问了许多关于冯家母女的事情，特别是二人之间的关系好坏。
听上去，他们把海芃也纳入嫌疑人的名单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杨欢虽然没有说的这么直接，但也把自己的看法告诉了他们。
当初离婚官司时，男方家境优渥，工作稳定，远玲花了非常大的功夫才把女儿的抚养权挣到手。
离婚后，母女俩相依为命，远玲非常疼爱海芃，两人感情相当好。
对远玲来说，女儿就是她的一切。
一起家庭旅游时，两人看上去十分亲密，甚至让自己不禁后悔当初怎么没生个女儿。
直到后来，听说警方逮捕了凶手，杨欢才松了一口气。
但现在为什么又要向海芃的朋友问话？凶手抓到了，案子不应该已经结束了吗？
杨欢看向一旁的海芃。短发的少女喝完了饮料，修长的中指在桌上画着圈。
她就像在另一个世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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