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江丫头,日上三竿了我再叫你。”许如风走到门口又想起来什么,驻足问道:“如风怎么样了?”
江萱扑哧一声站起来,走到门外指着系墙外说:“它好着呢,就在墙外面马厩里。”
“我去看看它。”
江萱抬头看看天,又往往远处。夕阳红扑扑地落在山顶,已经收敛了白日里金灿灿的光芒,而变得温暖,连同天边的云霞,都染的红扑扑一片,透着粉粉的温馨,她听见许如风一遍摸着马一边说话的声音,一切都让她心满意足。
江萱果然是睡到日上三竿,连日里的奔波在此刻得到休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得通透起来,舒展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弓着像只小猫一样躺了一会儿。
起床后叫小沙弥送来了早饭,刚坐在凳子上准备吃,许如风就蹿了进来,坐在她旁边,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来。
“快吃啊,我叫人多送了两个菜。这是你的筷子。”许如风递去一双筷子。
江萱接过筷子,朝他的手背上打了一下,不料他眼疾手快躲开了,结果躲得太猛,一下子手肘撞到后面,他吃痛地捂着蜷缩起身体。江萱一脸小人得志的奸笑,看他实在装不下去了,就夹了一口菜塞进他嘴里道:“吃饭吧,别装了。”
“哎。”许如风应了一声,赶紧恢复常态开始吃饭。
上午的微风不紧不徐吹着,送来一波一波的花香,阳光刚刚好,不冷也不燥,整个人都被晒得舒展开来,却并不觉得热,江萱穿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更衬得她唇红齿白,皮肤如杏花般娇嫩,她看着花吃吃地笑,如银铃般的笑声传到许如风的耳朵里,他浑身酥麻地一颤。
于是许如风拿出自己背着的笔墨纸砚,就地摊开在一块石头上,把江萱的一颦一笑都画在纸上。
“早就想给你画一幅画,只是从前技艺不佳,不敢献丑。今日借你着天人之姿,为我这拙劣的画笔下增添几分神采吧。”许如风投入地画起来,此刻的阳光微风,娇俏的少女,都在他的笔下栩栩如生,只是他依然看着画作摇头,想了想,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拿一块石头压住自己的画纸,跑到江萱面前,掏出袖中的发簪,给她簪到发髻上,才心满意足地画下最后一笔。
“你画的我可真传神。”江萱忍不住啧啧称叹,“我要拿回家裱起来。”
“这里的主持就会裱字画。”
“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急什么。”许如风小心翼翼地把画收起来,“这幅画我要自己留着。”
江萱的脸色阴沉下来,就像天边的一片乌云,顺手在他臂膀上轻轻拧了一把:“你不打算回京都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决定了。”
“我自然是决定了,只是眼下还有些事没做完。”许如风焦急地抬高自己的画,趁着江萱蹦起来也够不到,赶紧卷好收进怀里。然后无赖地往前一挺胸说:“这下你不敢了吧。”
江萱没好气地往前走两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忽然转身伸出爪子在他的腋下挠了几下。
许如风跳着跑开了几步,又回头扮了个鬼脸说:“江丫头,我带你见个人。”
“是谁?”
“是谁我先卖个关子。”许如风黑亮亮的眼睛狡黠地一眨一眨,如同漆黑的夜空中明亮的星,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似乎有说不尽的话,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江萱看他欲言又止的,也不想问,只拿肩膀撞了撞他的肩膀说:“走,请你喝酒。”
“佛门重地,不好吧。”许如风摸摸自己的鼻尖,恍然大悟道:“原来你——”
“嘘——”
江萱悄悄地带他去后山深处的杏花树下,那里有一颗硕大而平整的石头。
许如风把带来的两个细高的瓶子摆放在石头上,啧啧称叹道:“本以为是你折花的花瓶,也不敢深问,谁知竟然是酒瓶,这么好看的瓶子,还得是你的精巧心思才想得到。”他说着趴近瓶口处嗅了嗅,打开闭着眼睛拿到鼻尖闻了闻闻,忽然睁开明亮的双眼笑道:“闻着也不错。”
“尝一口试试。”
许如风浅饮一小口,入口浅淡,回味芳香,在杏花的香味下饮者酒,更有一种醉人的感觉。
“还真不错!”
“我酿的,来时给你带了些。”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喝酒?”
“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和我一起偷了一摊我娘酿的酒,结果喝得大醉,回家时还好好的,爹疼娘爱的,等到第二日就醒了,整个院子里就只能听见我们俩此起彼伏的哭嚎声,还有藤条打在背上的声音。你那时候还翻到墙头替我求情,说酒都是你偷的,跟我无关。”
“结果被我娘拉回去打得更狠了。我们俩后来见面都是撅着屁股跳着走,太疼了,那时候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两个人聊着儿时的欢快,不知不觉喝光了带着的酒,都带了醉意,忽然沉默下来。杏树下忽然起了一阵清风,有些凉,天虽然还亮着,杏树下却有些黑了,两个人都愣了一会儿,没有就着悲伤说下去。太阳落下了,就像伤心的事情离开了,第二日还会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江萱愣了一会儿,蹲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挖起来。
“宣丫头,你挖什么?”
“你忘了,如风,那次挨了打,我们俩喝剩下的酒没敢喝,又不舍得放回去,我们就约定好了离家出走,走到这片杏树林走得饥肠辘辘,就把枝头结的黄杏摘下来吃,后来吃饱了就不哭了。我们俩把酒瓶子埋在了这里。”江萱笑起来,像看到了自己儿时忘了委屈后开怀大笑的样子。
“我记得!好像在这里吧。”许如风环顾四周,往大石头的方向挪了挪,捡起一根树枝也挖起来。
天色渐渐黑了,一轮清冷的明月挂在枝头,照出明晃晃的花影喝人影。
许如风摸到一个东西,赶紧挖了出来,果然是一壶酒。
江萱挖了好久,什么也没挖到,累极了,颓然坐在地上,倚着石头拍拍他的肩膀说:“快打开看看能不能喝。”
酒罐子打开的一瞬间,起了一阵风,醇香的酒味混着隐隐约约持久的花香,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许如风尝了一口,一言不发,把酒罐递给江萱。江萱也尝了一口,抬起头望着枝头间的月亮。
“那时母亲说这酒还没酿好,就被我们偷喝了。原来是在杏花开的时节才好喝。”
“后来他们在这块大石头上找到睡着的我们,高兴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再也舍不得再打一顿了。”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偷母亲的酒喝。”
“不然我们就不会知道,他们是这样的爱着我们。”
“那就管它叫杏花酒吧。”
两个人的大醉比一个人的大醉有意思多了。江萱扶着许如风的手臂。许如风搀着江萱,也扶着她。一个人往左边倒,一个人往右边倒,手使劲儿一拽,都往中间倒去,头重重地磕在一处,都吃痛地自己走自己的路。
许如风已是酩酊大醉,扶着同样酩酊大醉的江萱回到她房间里,放到床上,她翻了个个身就响起微微的鼾声。
他回去住处之后只觉得自己口渴,一杯接一杯喝着热水。朦朦胧胧睡着后,隐约听见噼噼啪啪的声音,他有些喘息不上来,使劲儿呼吸,却像被扼住喉咙似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他觉得有人在叫自己,却睁不开眼睛,后来卯足了劲儿猛然睁开眼睛,只见高松在使劲儿摇晃着自己。
“义父。”他嗓子火烧般疼痛,似乎连自己都没有听到声音,又一瞬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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