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陈长河对陈清和都无比信任。
在此之前,尽管毕业就结婚的计划被突然打乱,他也从未有过任何怀疑。
“如果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为什么还让我们订婚?”
程星越看着眼神依然坚定的陈长河,看来现在他还不相信她说的话,“因为他们都了解你,知道以你的性格,我们也不会长久,迟早要分开。所以我们的订婚仪式才只有两家人在,外人都不知道。”
陈长河喝了很多酒,尽管洗了澡还是有酒精的味道。程星越厌恶的往后退了几句,陈长河却以为她要离开,上前扣住了她的肩膀,质问道:“如果大哥真的要这么做,他根本就不会让你知道。”
程星越并不躲闪,而是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他怕我主动提分手伤害到你,和我说只要我不主动提,程家就会安然无恙。只有你没有看出来,我第一次去你家有多惶恐。”
程星越所说的字字句句,都仿佛是钉子扎进了陈长河的心里,他背过身去,不再看她那眼睛。她越是这样平静的讲述越是能刺痛他,回想过去发生的种种:她答应他求婚的样子,和他一起回家陪父母吃饭的样子,她在订婚宴上强颜欢笑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傻子?甚至曾经他还觉得是他帮了程家。
发生过的事情都有痕迹,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家里人会算计他。
程星越看他听进去了,狠了狠心继续说道:“你从小众星捧月、随心所欲的长大,不知道谈恋爱和结婚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家里没有做错什么,你也没有做错什么,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见面。”
陈长河转过身,红着眼眶看着程星越,“所以你一直在等我和你提分手?”
“不然呢?我们在一起的五年,你都为我们这段感情做过什么?你一直都在忙你自己的事情,你陪我过过一次生日吗?我生病的时候你有哪次在我身边?你的所有决定都是自己做主,有和我商量过吗?我不像女朋友,我像是一只宠物,你有时间的时候就过来逗逗,没时间的时候就丢在一边。而你表达爱的方式,就是买最贵的笼子,最贵的口粮,最贵的玩具,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也不知道珍惜。”
陈长河气极反笑,“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们这段感情有这么多不满,那我去江城找你的时候,你为什么又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还说程大壮是为了我才养的?”
程大壮蹲在茶几底下,伸着小脑袋看两个人吵得歇斯底里,吓得它又往里缩了缩。
程星越抹了一把眼泪,冲着陈长河说道:“我也后悔来着,要知道你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在教务处楼前我就应该转身就走。”
陈长河冷笑一声,“原来是这样,我在你们眼里原来只是一个笑话。”
他最敬重的大哥,把他当成了可以操作的傀儡。
他最喜欢的人,早已经厌恶他到不行。
过去的两年里他都活在后悔与纠结之中,过去的骄傲让他接受不了程星越和他在一起是出于可怜与同情,但他又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发疯提分手,爱不爱的有什么重要,只要人能留在他身边就行。
可是他了解程星越,自己当初那样对她,她不会再回头。
有一次他忍不住半夜跑到承大跟在她身后,看她哭的歇斯底里都不敢上前。程星越毕业的时候,他在国外回不来,拜托了贺小舟去给她送花。在得知程星越往枫杨投递简历之后,他主动找大哥说想接手枫杨,尽管他现在手上的项目已经足够他忙的了。
程星越搬到这里之后,他又让秦一鸣出高价买了对面的房子。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像隐藏在黑暗里的变态一样,窥视着程星越的一切。
直到他看到有个男人送程星越回家,今天她还笑着和那个男的打电话,还说要和他结婚,他真的快要被逼疯了。
程星越把所有的狠话都说了,看着眼前的人又哭又笑,她没有感受到任何成功报复的快感,强忍着内心的酸涩,她继续说道:“现在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以后就当不认识。”
说完这些,程星越转身出了门,身后的人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回到卧室,她才感觉浑身虚脱,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第一次和陈长河回家,陈父就在饭桌上提出他们可以先订婚,结婚的事情可以缓缓,她就知道陈家没有看上她。确实,与陈家相比,程家只不过算是没什么根基的小门小户。
陈清和却主动找到她,说他弟弟从小心思比较单纯、玩心也重,家里没有让他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不知道什么人情世故,也没有成熟到可以结婚的年纪。年轻人在一起谈个恋爱是可以,但结婚是牵扯到两个家庭的事情,他们不得不替他慎重考虑,也希望她能理解,程家的生意他会关照。
她当时年纪小,看了太多电视剧,还以为陈清和抬出程家,是想威胁她分手。陈清和却笑着说不用,说陈长河比较叛逆,越有困难他越上劲,顺风顺水久了就会觉得没意思了,他会让他们先订婚。
没有多久就出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程星越惊讶于陈清和的手段,还有他对于陈长河的了解,以及陈长河对他的信任。
尽管发生了很多事情,她和陈清和也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让陈长河知道。甚至她一度庆幸,他退役后去了江城找她,她以为那是一个转机,那半年的相处让她误以为他们也许能长长久久。
可世间哪有什么长长久久?她又凭什么能和身世显赫的陈家小少爷长长久久?两个人六年的关系随随便便就结束在他的几句话里。
过年回家,舅舅和她聊了很多,说人生的无常,说时间对感情的磋磨,劝她能放下心结去重新接触新的人,找个人陪她,不要让家里人担心。
自从和陈长河分手后,尽管她快要30岁,除了舅舅家里没有人在明面上催她。一是上面还有个未婚的程星辰,二是大家怕她伤心。
可是舅舅说的对,没有人是要一直留在过去,她也要向前看。
可是她才刚调节好心态,就发现陈长河搬到了对门,可能是陈长河在特意躲闪,也可能是她早出晚归的,两个人并没有碰过面。只是生活会留下很多痕迹,常常溜出来的大壮,他晚上在小区溜达的背影,还有他那经常开着的门,出了电梯就能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很多时候,程星越都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折磨她。
她想只要他别过分,她甘愿当个瞎子,时间久了他觉得没有意思也就搬走了,毕竟陈小少爷对她的事情都欠缺耐心。可是他却日益猖狂,安装的摄像头堂而皇之的对着她的门,今天还敢说他后悔了,还要学他哥哥拿程家威胁她。
他怎么敢?
一气之下她说出了那些话,巴掌也落到了他的脸上,虽然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她内心憎恨到恨不得直接掐死他。
但今天真的做了这些,看到了陈长河从坚定到怀疑,再到惊慌失措,还有最后的伤心与失望。她亲手推翻了他所有的假想和自以为是,让他尝到眼泪流出来的滋味,让他知道付出真心被践踏的痛感。
时间的刀,终于也挥向了他。
这些今天她都见到了,可是她并不好受,好不容易走出的漩涡,她却又亲自跳了进去。
说了多少次,不管他就好了。
接下来的一周,对面都很安静,安静到程星越以为他已经搬走了,毕竟陈长河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那些话说完两个人就不会再有关系了。而办公室这个周也很安静,康志平不再找她的事,只是她的饭搭子多了一个李佳佳。
又到了周五,她提前约了李佳佳,要用她的会员去买一个奢侈品的包。为了这款包,她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甚至接下来的生活费都要等到发工资,还好她不用交房租,一日三餐也可以在学校解决。
她是上周末决定去买这个包的,在商场逛了一圈才选了这款。可是那个销售告诉她已经有人预定了什么的,反正说来说去是她没资格直接买。她就想到了李佳佳,李佳佳找了她的SA还是啥,说可以直接去买。
程星越不理解。
李佳佳更不理解,她不明白程星越为什么要倾家荡产去买这款包,程星越只说了送人。
李佳佳顺利刷完卡后,服务员给她精致的包装了一番,程星越就拎着盒子直接回了家。父母回乡下之后,这个房子就程星辰和程浩阳住,学校离得远程星越只偶尔回来。阿姨看她回来,忙问她想吃什么,说程星辰不吃晚饭,程浩阳加班回来的晚,她的好厨艺都无处发挥了。
程星越忙配合的报了几个菜,阿姨在程家好些年了,为人十分幽默。
程星辰在玄关处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就嚷嚷着问阿姨干嘛吃饭这么晚,净勾引她犯罪。阿姨笑着说是星越回来了,正在楼上休息。
程星辰忙换了鞋上楼,程星越大老远就听到了动静,忙把东西拿了出来,“噔噔噔噔,送你个礼物。”
程星辰看着那夺目的logo愣在原地,”你中彩票了?还是爸妈偷偷给你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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