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瞬に

“我不反感的话——那就保护她试试看吧。”

“诶?”日向孝照着宁次的头就是一记爆栗,“这是你能说的话吗?忘了自己的身份?”

宁次断然不敢忘记父亲耳提面命教诲过的,皱着眉头说:“那我该说什么?”

日向孝比着手指条条教给他:“一不怕苦二不怕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好中二(病)。”

日向孝伸出一臂勾住宁次的脖子,“若是被选为护卫,那可是分家无上的荣耀。你要是不喜欢,到时候别跟我抢!”

宁次答应得爽快:“我不同你抢。”

日向孝愣住,“真的?那说定了。”

宁次缓缓走进集市,“饶是不抢,我也赢定你啊,”言辞杀人不见血地补刀,“你忍术不过关吧?”沉厚的男声由熙攘的人群密处飘来,悠悠然,融入安宁的夜的柔波。

宁次瞧瞧看看,遇见熟识的便打个招呼,行至半路竟又是被花火“截获”。

“大哥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花火咬着手指。

“日向宁次。”

“我会告诉姐姐的。”

“长公主小姐呢?”

“姐姐陪着父亲去各分家巡礼,她要穿相当正式的和服,腰挺直了跪上好几个小时,每年都如此。多亏我不用。”

宁次微微笑,“的确很辛苦。”

在无上的荣耀旁边,责任与义务也如达摩克里斯之剑在头上紧逼,公主的名衔过早地束缚了雏田的手脚。所以她明明能高傲凌驾,却相反低眉顺目。有点让人心疼啊,这种不自由。他想。

“你刚才叫我姐姐什么?”幼女敏感地回想。

“长公主小姐。”

花火怏怏不乐:“从来没有人那样叫姐姐呢!那你叫我什么?”

日向宁次低头:“小公主小姐。”

“听着蛮厉害,但是冷冷冰冰的,”花火蹦着小脚拽宁次的衣襟,“你和别的叔叔婶婶一样叫我花火小姐就好嘛。”

日向宁次温柔笑着,摘下她挂在自己身上的手,“那不合体统。”淡淡而不留余地的回绝。

关系没那么水到渠成,礼节上该称呼姓氏,但这在一族之内容易造成诸多不便。所以,人们只好不再矜持,反复临幸“日向”后的名字,萍水相逢升华为一见如故,薄情的寒暄里多了些宠溺,也有顽固者执意避开名字而编出尊称。但他们——往往一个拗音一个叹息就会出卖所有心思。

祭典后每月是枯燥的训练,忍术、幻术和体术,由陌生到熟络,必须无限接近条件反射才能称之为“习得”。惟其如此,才能在危机蛰伏步步惊心的瀚海生存下来。

瀚海是一片茫无际涯的沙漠,依傍丰沛的水源而繁衍的日向族世代居住在瀚海,他们兼是荒漠的猎手和守护神。除了变化无常的飓风之外,日向族还要防备进到瀚海的各种异族人,他们中有的是迷失道途的旅者,有的是漂泊四方的寻宝者和吟游诗人,有的是觊觎白眼血继限界的屠夫。据说宗族长的使命,就是要成功消除第三类人;而不成功的宗族长,往往碍于智慧贫瘠消除前两类人。若是误杀了邻国的重要人物,战争就会开始。目前在位的首领日向日足,在风雨飘摇中掌舵数载,从无差池,或许可因此而说,他至今所有裁断都是正确的——守护的与舍弃的,都在恰当时候无情分离,用以维护一族的稳定。

宁次拭去额上的汗水,搓了搓发红的手掌,掌心微热,凝结着新的硬茧。凡事总在精进的过程中发现,那巅峰如此缥缈,挫人志气。无论忍术、体术还是幻术,即便被宗族誉为天之骄子,宁次仍感觉得出与化境的距离,他每挨近一分,目标更远几分,遥遥无期。倔强的脸不肯露出失望、气馁或怠惰的表情,他发着呆,良久透过练习器械看到捧着鱼缸侯立的雏田,见他神情不快,女孩连搭讪的勇气都没有。

“长公主小姐,抱歉,你等我很久了吗?”这一声叫得雏田诚惶诚恐,但她不会反驳。

“因为你很久都没去看鱼,所以我想是不是······”

宁次“哧”地一笑,把玻璃罐接过来放到地板上,“一直抱着不累吗?”

“没关系······”雏田偷偷揉揉酸痛的胳膊,坐到鱼的另一边。两个人,傍着廊下深色的荫凉,将一小缸鱼夹在中间而坐。树叶婆娑低语,宛如秘密的哀愁。宁次仔细看了看每条鱼的鳞片和尾,赞道:“养鱼要学许多知识吧,这方面我的确不在行。”

“我喜欢这些。”

“长公主小姐,以后也拜托了。”

雏田鼓起勇气,声音却仍是蜜蜂振翅一般的幽微,“不叫我‘长公主小姐’好么?听起来像女魔头似的,你可以叫我‘雏田’,我就叫你‘宁次哥哥’。”女孩说到最后甜甜笑了。

“对不起,”日向宁次竟是单膝跪到廊下,“尊卑有别,请允许我如前称呼您。”

雏田见状,不敢造次,佯装开心地答应,“那样也没没关系,随意就好。”只是想起花火大会上,他不知她住在宗室之府,待她亲切真诚;暴露身份后待她却一份公式面孔。

花火年幼,所以直言不讳:“宁次哥哥,你是不喜欢宗室吗?”

“没有,”宁次回答,“宗家分家职责明确,我不敢破坏规矩。”再说日向孝日日念咒,宁次再犯便是不识好歹。

这个回答让两个女孩既灰心又挑不出毛病,由此化合成一种名为“爱恨交织”的荷尔蒙游走神经。

来年八月,暑气发散到外宇宙,瀚海的温度较往年稍稍接近舒适。宁次以其稳定的技能发挥和全面的素质,顺理成章地名列翘楚,因其年纪与宗室的两公主相仿而被授予护卫公主的要职。日向日足不容抗拒地宣布任命,宁次深深鞠躬,平静接受。

这次连宗族长都感到吃瘪,“你有其他想法吗?”

“没有。”宁次说。

“喜欢你的职责吗?”

“我会全力以赴。”

日向日足挑不出毛病,只得沉声道:“拜托了。”

日向宁次站在宗宅的红房子下,仰头望着窗子,声音提高了一倍:“长公主小姐。”

日向雏田正在喂金鱼,听到呼声,大脑麻痹地空白了一阵儿,而后顿时忆起自己还有这么个称呼。她快步走向窗边,短发齐耳的脑袋探出外,和微笑的男孩四目相对。雏田高兴地招了招手,映着耀亮的晨曦。

“宁次哥哥,你终于来了。”雏田说完,转身“哒哒”地跑下去。

蔚蓝的天一派清明,黄沙层叠绵延,遍地金丝织锦。

“族长说,要我搬过来住。”宁次坦然陈说。

“真的吗?”

“嗯。”

“我们一起修炼。”

“我们一起养鱼。”

脱口而出的言语暴露了不同的志向,二人边说边听,边听边愣,最后一齐哈哈笑起来。

从此,院子里多了男孩的形影。雏田常常和宁次作伴,也做对手。第一次败阵,雏田一面暗暗惊叹于对方的成熟锐利,一面更加刻苦,想着下次要赢回来;第二次败阵,雏田仍能安慰自己胜败乃是随机概率事件;第三次,第五次,第十次······雏田渐渐在男生灼热的目光中抬不起头。

“对不起,宁次哥哥,我总是在拖你后腿。真的对不起。”

宁次揉揉她的头,想了想说:“我每次都赢得很困难,还得谢谢长公主小姐留足我面子。”面不红气不喘,他“赢得困难”才怪。有次他故意保留实力相让雏田,被路过的日向日足一眼看出,当即叫停。日向日足告诉宁次:“她的未来是一族首领,多给她些挫折去历练,别宠惯她。”

宁次遵命,既不能退让但也会手下留情,不教女生输得太惨。

他们训练,年岁尚小的花火见习观战。她的看法很圆滑:她认为姐姐厉害,只不过宁次哥哥强得变态,依姐姐的水平在正常人里绝对是佼佼者。宁次善意的谎言加上花火的“胳膊肘向里拐”论,雏田略有所恢复。

花火托着脑袋,自言自语:“我希望像姐姐一样温柔而强大。”

此时宁次已开始修习八卦掌·回天,这是宗室流传的法术,生为分家的他全凭自学,结束陪练工作,他便会藏起来,到很晚再现身。直至某天,宁次在练功的附近发现水果和点心,他以为是祭祀用的便没有理会,但接下来每天都有新食物出现,且一直不会出现南瓜。他开始明白这是某个人善意的馈赠。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完成工作,然后去到老地方。不久,端着一盘食物的“田螺姑娘”雏田随于其后,宁次蓦地转过身,“哧”地一笑。

雏田被抓了个现场,仿佛数道高光瞄准自己,肩膀弱弱地垮下去,脸羞得如同番石榴。

“来了。为什么不叫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打扰到宁次哥哥了。”

“没有的事。”

“如果不是我的话,宁次哥哥就能······”

日向宁次拉过她的手坐下,自己率性地咬开一个苹果,“长公主小姐,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没有待在这里的意义。”

雏田一头雾水:“宁次哥哥想去别的地方吗?”

“有点。但不是必须。我想待在自己能创造意义的地方,恰巧宗家赋予分家这种意义,那么这里就是最适合我的地方。”

“嗯。”

“所以别再说对不起,你很好。”

雏田虚弱地“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有件事想拜托你。”宁次继续说。

“嗯嗯,什么事?只要我做得到。”

日向宁次微微发窘:“我可不可以叫你‘雏田大小姐’?”

雏田不假思索地点头:“一直如此希望的。”

万里黄沙中升起一道直直的灰烟,光膨胀在每个角落,宗家的朱漆楼宇屹立在沙漠中如不变的永恒,被强光吸收,又像它才是真正的光源。日向日足笼着手,背后是威严的红色,“宁次,雏田,你们的第一个任务来了。”

“狐獴是瀚海里的一种小型昼行性动物,它们对许多毒免疫,曾经帮助过日向族。长期以来,日向一族都会派专人去照顾邻近的几个狐獴族群。但是不久前,消息来报,接连几个狐獴族群的幼兽和未繁殖过的雌兽都被尽数掠走,连洞穴也遭到破坏,不像是会钻洞的天敌动物所为。我需要你们去查清此事,保护狐獴族群。

“这次任务的性质是侦查,除了你们两人和长期负责狐獴的人员之外,我不会再加派帮手。雏田,做得来吗?”

“没问题。”

“宁次你呢,有信心吗?”

“我会保护好大小姐,请您放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一瞬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小船三年又三年

北岛长夜

第八年新婚

狩心游戏

如何饲养恶毒炮灰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星月起瀚海
连载中桃良想 /